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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此生想不到之事有很多,再多这样一件,似乎也不那么意外了,她将目光从公子寐的脸上移开,再望向窗外,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便将远处的屋顶堆积成白。

遇见沈如故之前,她从未想过身为道姑的自己还能嫁人为妻,遇见沈如故之后,她更未想过,有朝一日,还会与别人有何瓜葛。

“这是公子寐希望看到的吗?”她问时,心也犹如飞雪一般融进了冷空气中。

公子寐未答,这一切与他无关之态。

南昭苦笑一下,深吸一口气,释然般说:“世子殿下倒是一位可托付终生的良人,至少——身体健康,无病无疾!”

连药罐子都嫁过了,还怕嫁一皇亲国戚吗?

也不知是在赌气还是怎样,她作势拍拍身上的灰尘,起身道:“我会去向九哥请婚,若所有问题真的出自此处,真相自会大白的吧!”

说完,她利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裙装,拿起旁边衣架上自己来时围的披风,跨步从会客厅中出来。

外面的院落中,有一颗寒梅树,许是在闳国难见这样的雪景,世子殷珏一身长袍席地,正站在树下赏梅,他遣走了身边侍奉的随从,仰头望雪时,俊朗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染了浅浅笑意。

南昭站在远处看他,有那么一刹,只觉这寒冷的冬,因他那一笑,不那么冷了!

一年前的青州沈府,似曾有这样如画的一幕。

才过去一年吗?

这一年,她仿佛经历了一生那样久。

她缓缓走过去,在世子身旁停下,此时,殷珏已在雪中站了会儿了,额前一缕青丝上落上雪花,她伸手轻轻摘下。

殷珏正看得入神,因她伸手的动作微微愣神,转眸间,对上她那双被灵气覆盖的眸子。

“南昭……”

翩翩公子脸红时,比那雪中红梅还令人难忘。

她轻声问:“往后,我叫珏哥哥,好吗?”

殷珏受宠若惊至欣喜,点头回答:“好……好啊!”

“珏哥哥!”

“嗯。”

她仰望着他,再问:“珏哥哥喜欢南昭吗?”

“咳咳——”殷珏从前便被她爽直率真的性情感染,但终究是第一次听一个女儿家将男女之间的感情这般表与唇齿之间,惊讶之余更明白,这本就是她啊,若她与寻常女儿家一样,又如何能让他折服,心中所念呢?

“未见你之前,便听过有关你的许多传闻,那时,我问公子寐,这世间真有女子如此不同吗?”

南昭眸间有什么流动着,低眉问道:“公子寐如何回答?”

“灵女之特别,又岂是手中灵花之别呢?”

那时,他便在各种传闻中想象过这个传奇的女子,直到在菩提寺初见,她一身青衣,站在华贵的皇子公主中间,小小年纪,神情中透着看淡世事的大气。

她与传闻中一样,又不太一样。

一样的是,她真与寻常的女儿家大为不同,但却不如传闻中那样可怕令人退避三尺,她在泰安王身边乖巧的样子,就如邻家小妹妹一样,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令人疼惜。

而面对危险时,那淡薄的身体里却突然喷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当时在场上千男儿,也难找出那种气魄来。

但最令他难忘的,还属她贸然前往驿站求他帮忙时,那份大义凛然与忠诚。

自那以后,他总会想起她,就如着了魔一样。

原本法会结束后,承王便催他归国,但两国之间路途遥远,他不知至此离开以后,会否还有机会踏上这片国土,再见南昭,便迟迟未归;那时,生死门的情况不明,他便询问公子寐意见。

那日午后,他们坐在驿站的银杏树下下棋,他问:“公子觉得灵善公主如何?”

能便阴阳,知天知地的公子寐又如何会不知他的心意,淡淡回答:“公主非比常人,有朝一日,手中之力许在我之上,但此女命中带劫,恐是世子不能承受之人!”

他听后,自然有些失落。

从来,他对公子寐所说之言都深信不疑,唯独这一次,希望他说的是错的。

“公子寐本事过人,可有何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公子寐将手中棋子轻轻落下,若有所思回答:“这世间万物都因果循环,其实,所有的劫难皆是有因而来,破解之法只在于心。”

“大多数的烦恼都来自庸人自扰,俗世中的人总寻破解之法,却从未想过因从何来,而这天地间,不信命者,无需迷信破解之法,她自身,便是破解之法!”

殷珏听后茅塞顿开,“公子是说,成事在人!”

对方未答,低头仔细看着面前的棋盘,片刻之后,起身从棋桌前,转身离开。

“寐公子,这盘棋还未下完呢!”

“棋局已定。”公子寐背对着他回答,他这才低头去看棋局,原来他赢了!

从他很小时,公子寐便是他们殷家的贵人,于他来说,亦师亦友,至于下棋,他记忆中,公子寐从未输过,这一次是头一回输给了自己,这令他更加坚定,他喜欢南昭,不管她曾经可否婚配,更不顾那些说她克夫的传闻,他希望余生,他能与她有牵绊记挂。

回到眼前,他十分肯定的点头回答:“是啊,很喜欢你!”

可是,先前,他却从未感受到,南昭对他有过客气以外的其他感情,为何突然之间有了转变。

他略微顾虑的问:“公子寐……可否与你说了什么?”

南昭也十分坦诚地回答:“我今次来是向公子寐解惑的,他给了我一个打破目前僵局的良策,正是嫁给珏哥哥!”她很随意的语气强调:“我也觉得此计可试一试!”

世子原本欣喜的心情突然一紧,“南昭你因为这一所谓良策就这般草率答应?”

他堂堂男儿,要赢得心上人的欢心可以有许多种方法,却绝不该是一计谋,简直荒唐。

他少有责怪的语气说:“公子寐怎也变得如此轻率了?你莫要尽信他之言,他许是玩笑话呢!”

南昭便问他:“珏哥哥认识公子寐这么久,可曾见过他说玩笑话?”

殷珏回想了一下摇头答:“倒是不曾。”

她便轻笑道:“那他便是认真的吧!”

“那……那……”比起她的洒脱,殷珏却羞涩得犹如小女子模样,低头小心翼翼问:“你当真愿意嫁给我吗?”

她点头,却说:“嫁给你,可以不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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