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破庙一行,终究是场空。
南昭带着李若回废作坊,深冬的云州,又开始下雪,她身上有伤在发热,握着李若冰凉的小手,有些心疼。
可是她此刻,想为李若找一件御寒的衣裳都没有,唯有将她揽在怀中帮她挡住一些风雪。
废作坊就在前头,这附近的一整条街都有些破败,特别是这时候,是绝看不到一个人的。
两人刚走到门口,南昭立即停了下来。
不对劲,南昭的嗅觉虽不比从前,但还是很轻易的闻出风里有别的味道,仿佛鲜血未冷时在冷夜里弥漫,且这样足以在坊外就可闻到的鲜血,死的人一定不止一个。
她正准备带李若转身离开此地,身后突然飞身下来七八个蒙面的黑衣人,且每一个都手持利刃。
“姐姐!”李若害怕地叫了一声,那些人已急速朝她们这边逼过来,南昭只得拉着李若往里面逃,穿过院子,身后的黑影紧追不舍,好几次有杀手扑上来都差点伤到李若,南昭只得放开她,喊道:“跑!”
“姐姐!”李若不肯丢下她,一脸惊慌的站在那。
她再冲她大喊:“跑啊!”
小女孩这才跑开,敏捷的躲近了废弃的废作坊。
这些杀手来的目标本是南昭,但唯恐杀她之事走漏风声,所以背后的雇主要求不留活口,于是这些杀手在这之前,已将整个废作坊内的二十五个流民全部杀光。
南昭与他们周旋打斗时来到之前她休息的那间大屋,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尸躺一地,血流成河。
在她慌神的一刹那,一个杀手逼近,一刀看在她右臂上,她吃痛的翻滚在地,扑在一具尸体上,那刚死不久的可怜人她前不久还见过,不过是个半瞎的老婆婆,就这般为她丢了性命,一时之间为王者的悲伤,以及作恶者的愤怒涌起,她抓起一把地上的灰就朝身后的杀手仍住,杀手被迷了眼,身体停顿,她瞧准机会,爬起来躲刀,再一剑刺穿了对方胸膛。
而于此同时,其他杀手也不断扑上来,她挥剑抵挡,他们从屋子里面打到屋子外。
刀光剑影中,那个不愿向命运服输的灵魂仿佛又回到了她身体里,她迎上敌人的每一招致命一击,身上染满了鲜血,有些是她的,更多的是敌人的,最后,七人都被她斩杀在脚底,最后一人也受了伤,一手捂着伤口,已有往后退的架势。
南昭手握着那把染血的长剑,面如鬼刹,神情冷厉说:“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南昭虽被她设计挖了灵花,但要夺我性命,以你等区区鼠辈不足以,滚!!”
那名杀手听后,不再上前找死,转身就遁入黑暗中。
见那杀手已离开,她才筋疲力尽的坐在了地上。
“姐姐!”李若从边上的某处跑过来,见她浑身是血两眼带泪说:“姐姐,你受伤了!”
她摇摇头说:“我没事……你为何还不逃?”
“你说过要做我姐姐的,我如何能丢下你独自去逃?”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离别,到最后,背叛与欺骗夺去了她所有,却有一个龆年女童不肯在死亡的威胁下抛下她,那种感情的撞击,令她顷刻间泪流满面,但最后,她却用力推了小女孩一把。
“走啊!我从来就未答应过要做你姐姐,我只是看你可怜,你走!”
李若被她推倒坐在地上,见她突然疯狂的样子也有些害怕与难受,小声的问道:“可是姐姐……”
“是你在庙里看到的那个神仙让你跟着我的吧?他以为用这种方式就可以改变我,改变这个世界吗?”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那张原本白净消瘦的脸上,被鲜血沾染,透着一种惊心的倔,她深吸一口气道:“你从此地离开,若有缘再见他,你告诉他,即便我死无葬身之地,烂在尘埃里,我也从未悔与那白衣公子所许的诺言……”
若这命薄待我,我又何必信它?
李若也在哭,她劝道:“姐姐,你与我一起走吧,我们去找大夫给你治伤,你身上全是血……”
正说着话,突然一股阴风刮来,卷起满院的雪渣,南昭目光一冷,看向大门那边。
“姐姐,那边……又有人来了!”李若看到门外站着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
南昭知道还会有人来,但未想到来这样快,立即借力手里的长剑从新由地上站起来,视线看去,那个人个子并不高,头顶戴着的斗笠本是寻常物,但在这雪夜里却透着诡异。
南昭这一路过来,对这样的斗笠并不陌生,所以心知,这回来的绝不是杀手。
杀手杀人用刀,而有种人,杀人却不需要冷兵器。
同样,现身还能伴着这么一阵阴风,足见此人道行高深,是玄门中人。
不过多数玄门中人都已入了正道营,她好歹做了统帅那么久,却不记得有这么号人物。
“人来都来了,何不先报个名字?”她出声道,虽受了伤,但那气魄却不减。
那人站在门外未动,冷笑了一声道:“老身早就想来会会灵女,可被琐事缠身一直未得机会,却未想到今日来,你已失灵花变成废人一个,杀你——都变得这般无趣了呢!”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苍老却透着一股阴狠,一看就是一生作恶不少的人。
南昭神情浮起一丝狂傲道:“你瞧瞧这满院的尸体,都是你主子派来杀我的,我也觉得着实无趣了呢!”
反正,与她来说,杀一个是杀,杀七个也是杀,反正只要她有口气在,就要把这些不断冲上来的亡命徒一起超度了!
斗笠老头听后,轻笑道:“你当真以为那些杀手真是派来杀你的吗?”
她神色一变,莫非……
“老身有个宝贝,吃不惯腐肉,得吃的新鲜的肉食,这不,满院都是要给它吃的,连你这失了灵花,但还算有点根基的肉身也是要给它吃的!哈哈哈!”老头笑声充满了邪性,南昭突然感觉此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是了,她曾经在一个亡人的意念里听到过这个声音,那个声音对那亡人说:“养尸养尸,破了相的尸,不够好看。”
她惊然道:“你是薛炼的师父?”
“哼,你还记得我那徒儿的名字呢!”老头子没否认,一提到薛炼的名字,那声音里充满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