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退避一出,周围的毒蛇竟真不再靠近。
寻龙大喊:“南昭,有用!快!继续念!”
南昭翻开手心去看,发现灵花变了,从前,灵花也是红色的,但并不如此刻鲜艳,好像是被人用画笔,施了一层新的颜色,看上去栩栩如生,不光如此,她还能感受到,属于灵花的力量在手心里流动。
而这种力量,似乎就是她长久以来,渴求掌控的力量!
这自然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那日沈如故掺进她后背之物所带来的。
灵花之魄!
沈如故从水草精那里收来的灵花之魄,他没有任何保留,全数给了她!
也是这灵花之魄,在斗法中将欧阳柏打伤,知道了这前因后果,南昭也越发有信心带泰安王离开目前的困境。
她说:“只有我和王爷看不到这些蛇,但这些蛇且并非不存在,只是创造他们的力量,不足以凌驾在灵花之上,所以没有灵花之印的其他人,便深受其害……”
她立刻走过去查看周鸢被蛇咬的伤情,不是很肯定的推测道:“咬伤十四公主的并非是蛇,而是背后施法之人……”
周仰听她这么说,马上提醒道:“南昭,你有没有发现,这些蛇离开了这个范围就看不见了?”
没错,他们人在外面等时,便不会有蛇患之困,但人一到了这里,一切都不一样了!
南昭想了想,再次揣测道:“这个地方,恐怕是被人布了阵,若真是如此,破掉阵之后,危急他们性命的东西就会好了!”
“那你能破此阵吗?”周仰问。
南昭十分清楚,蔡家龙与十四公主的情况,都不容乐观,就算对破阵一窍不通,这里也指望不上任何人了,她是灵花之主,她不上,谁上?
“让我试试!”南昭开始努力回想《庄氏秘录》上有关破阵的事,然后迈步朝前面走去。
那些毒蛇已退到了几丈之外,南昭看不见它们,但蛇却似乎看得见她似的,她每走一步,蛇纷纷退让。
寻龙几人见状,无不纷纷称奇。
南昭按照庄视秘录上的乾坤破阵法,第一步,便是要打开自己的乾坤眼。所谓乾坤眼,便是这阵种的法眼,只有开了此眼,才可看清此阵玄机,这须得注意力集中,不能受旁琐事干扰,她便闭上眼睛,用灵花扫过双眼。
再睁开时,她双眸发出淡淡的红光。
她借灵花之力来辩此蛇阵真貌,一下子看到这样多毒蛇,她心头不由得一紧。
但知这些蛇伤不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继续朝前走。
“天!地!雷!风!”
“水!火!山!泽!”这是所有阵的基本八卦三爻,她一边念着,一边寻找着此阵的八卦方位。
这般走了一圈,她在这些毒蛇之中,发现了规律,差不多确认时,她回头对还等在那边的周仰等人说:“九哥,再等我片刻,我想我能破此阵了!”
周仰眼中一喜,鼓励道:“九哥从未不信你!”
寻龙也喊道:“南昭!你必行!”
南昭站直身子,全神贯注的视着前方,拔出背上的辟邪宝剑,随即行云流水的舞起剑来。
寻龙剑术也不错,在他看来,那些个舞剑好看的,很多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但南昭这套剑法,他以区区肉眼竟能看出那剑刃上带着的剑气灵光,不免赞道:“主子,南昭这套剑法有什么来头?”
“本王未见过,也是第一次亲身进了他人设的阵法之中。”周仰目光专注的望着那方说:“久闻庄氏乾坤破阵剑遇阵破阵,所向睥睨,想必,正是南昭此刻舞的这套剑法了!”
“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艮为山、离为火,兑为泽——”
这边,南昭舞剑连破蛇阵八卦根源,只听得最后一句“破”字出口,周围那些毒蛇,突然之间全都消失了!
“毒蛇没了!”寻龙大喜。
再看周鸢,刚已眯起双眼,意识模糊,此刻也慢慢睁开了眼睛,虽没有立刻恢复活蹦乱跳,也看得出来在逐渐好转。
“九哥……我头没那样昏了……”
周仰点头,告诉她:“南昭将这个阵破了!”
“行啊南昭!”寻龙几人亲眼见南昭破阵,震撼不小,全都兴奋的冲过来围着她。
泰州元府,正在施法的欧阳嵩突然一口鲜血吐出来,前面的阵盘上所有布局都随之崩塌。
“爹!”他的二女儿欧阳宜紧张的跑上来扶住他,问:“爹!爹!你没事吧?”
元武刚才一直在此观阵,现看情况不妙,故脸色大变问:“欧阳叔叔,这是发生了何事?”
欧阳嵩不甘的用袖子擦了一口嘴角的血,“没想到这妖女竟能破我欧阳家的阴阳蛇阵!”
元武更是没想到,那日在州府内,连区区一卦都不能破解的女子,竟能与欧阳嵩抗衡一二。
先伤了儿子,结果连老子也不是她对手,周仰得此女,实在大不妙!
欧阳宜心知她爹年高心胜,立即出声强调:“若不是爹您为了救大哥,耗费了那样多修为,这贱人又怎可能破我爹的蛇阵?”
欧阳嵩听完,却更气,切齿道:“这妖女伤你大哥如此,我即便耗损毕生修为也难将他变回曾经!”
“所以,此女必须得死!”
元武此刻最关心的倒不是南昭怎么死,他本来和欧阳嵩商量过,即使南昭有灵花护体,蛇阵伤不了她,但至少可以至周仰于死地。
这挡路神一死,他不仅在天都的某些势力那,立了大功,那南昭没了周仰庇佑,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可现在,竟被她这般轻易破了阵,元武忍不住问:“欧阳叔叔,你的蛇阵现在都奈何不了她,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欧阳嵩很是自负,对这句话明显不悦。
元武立刻改了口气说:“我是担心您,此刻是否还能再战……”
“行了!”欧阳嵩还是那副阴辣的神情,“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元武神色也转悠为喜问:“怎么说?”
“老夫终可以确认一件事了!”欧阳嵩阴险的笑了一下。
“何事?”
这老头并不急于告知,他卖起关子来,这边吩咐他的女儿说:“小宜,去取笔墨来。”
欧阳宜立刻为他取来所需之物,他到案前写了一封信,交到元武手上。
“速派人将此信送到泰州梅山杜家,庄二爷的手中!”
泰州港,潮源仓库。
天色已接近黄昏,南昭等人回到工人住处,发现那昏迷不醒的蔡家龙已经醒过来了,脸上的黑气也在慢慢散去。
一见南昭进来,蔡家龙那身怀六甲的媳妇立刻跪下去,感激的对南昭磕着头。
“谢谢少夫人救了家龙,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与孩子也活不成的!”
南昭立刻将家龙媳妇扶起来,不足挂齿的说:“家龙是我潮源的工人,且不说他是做工时受伤,就算不是,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谢谢少夫人!”
南昭看这里没事了,便从屋内出来。
念婆与三婆也一起出来了,她们都看到,之前来时议论纷纷的工人们,再见证南昭破阵救回濒死的蔡家龙后,再不敢当着面议论一句了!
念婆看南昭愁眉深锁,关心的问:“少夫人既已成功解了蛇患之急,还有何担心的吗?”
南昭叹了一口气回答:“虽救了蔡家龙,可我终究没能救到另外四位工人!”
她自己知道,布此蛇阵的人,是冲着她来的,所以,就算她破了阵,也无法挽回别人因她而死的结果。
三婆本是话不多之人,也忍不住点拨道:“丫头,这人要做恶,谁遇见了,那是谁倒霉,命该如此,你自责无用,他们也活不过来了,你唯一能做的,是替他们超度亡魂,料理身后事,或是——”三婆停顿下来,那双神采依旧的老眸对上南昭的眼睛,说:“为他们报仇!”
南昭点头,目色一厉:“杀人偿命,谁欠的命,谁来还!”
即答应了要为那四名在蛇阵中惨死的工人超度亡魂,她便去与周仰知会一声。
换了前一日,周仰还不放心她独自在外面,今日见她靠自己的本事破了那诡异的蛇阵后,也放心了不少,加上这边十四公主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他便留下寻龙在此保护南昭,自己先带着十四公主回府。
傍晚的潮源食堂,大伙围坐在几张桌子上,热腾腾的饭菜送上来,气氛却不比这饭菜,大家都未忘了昨夜里,四个朝夕相处的工友惨死之事。
这时,南昭与念婆一同踏入食堂,原本就有些低沉的大堂之内,气氛更是怪异起来。
工人们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着按照。
他们有这反应,南昭也不意外,这食堂是给工人们用的,平时裴叔都是另起单灶;她这个别人口里的煞物少夫人竟到了这来,难免让人食之难咽。
她没因为异样的眼光而有不适,对着大伙露出了一个笑容,坐到边角的位置,与念婆一起吃饭。
工人们瞧她吃着与他们一样的饭菜,对念婆也十分尊敬,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歹恶,也慢慢有了改观。
快吃完时,裴叔提着一个木篮子进来,尊敬的唤道:“少夫人!”
之前裴叔对她可一丝好脸色都未有,这突然的转变态度必然与她今日破蛇阵有关,但还是让南昭有点吃惊,她立刻站了起来,指着对方手里的篮子问:“裴叔,这是……”
“听闻你要替那几位死去的工友超度,我仔细问过念婆了,这些东西,您看还缺点什么?我可以叫人去准备。”
裴叔篮子里提的是香蜡钱纸,全是为她准备的。
南昭立即接过来,连点了两次头说:“够了,谢谢裴叔!”
裴舒也点头,接着他轻咳了一声,面相身后吃饭的众工人说:“你们大家都听好了,这位是我们东家的少夫人,以后她说的话,就是大少爷说的话,你们都要听从,知道了吗?”
“知道了,裴掌柜!”连裴叔都认可了她,大家也不敢有异议。
南昭回头找念婆,见她欣慰的对自己笑了笑。
吃完饭,南昭与念婆来到江边为那些工人超度。
都没让南昭说,念婆就自顾帮她摆着超度的物件,顺序和位置都是对的,见此,南昭终于问出她一直很好奇的问题来。
“念婆,您是一直在沈家做事吗?”
“从大少爷出生,有二十几个年头了吧!”念婆摆弄着纸钱,没看她。
“您又如何知道这些事的?”南昭一直都很好奇,沈如故那样的人,谁都不肯相信,也不怎么亲近,连他的亲生父母知道的事,都没有念婆多,难道仅仅是因为念婆懂的比较多吗?
“以前穷,家里没吃的,便把我送出去出家,和你一样,是在庙里长大的,不过师父说我这辈子还有俗缘要尽,就让我还了俗!”后来念婆不愿意细讲了,只感叹道:“因果轮回是不会变的!”
南昭听后,心中情绪也有所起伏,她怅然问:“因果轮回……若是如此,那我与如故,前世是否做尽了恶事,这辈子才生得这样的命?”
念婆苦笑不答。
南昭又问:“念婆,您说,如故他——真的在这世间消失了吗?”
老太太无奈摇头,“老身只知道,大少爷在时,沈家由他庇佑着,如今——却只靠少夫人庇佑了!”
早该接受这个结果的南昭听得这一句,心头难受,不禁苦涩开口:“如故他还未出事前,就已开始为我打算,想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有今天。以前,我总以为他娶我,也与那些人一样,是想要我的灵花!”她低头看着那杯被灵气覆盖的掌中灵花,“我以为他教我在这条满布荆棘的路上走下去、他赠我《庄氏秘录》、帮我收集灵魄,都是为了他自己能在这世上活下去,可是……可是……”
“可是……为什么你却为了救我,而不惜抵上自己的灵魂?”南昭泣不成声的望着身前夜色中的江面,仿佛那迷蒙的广境中,有她惦记的人存在。
“少夫人……”念婆见她如此伤心,心有不忍,犹豫了几番,终才开口问:“大少爷从未与你讲过吗?”
南昭茫然的回过头来,“讲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