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导,您这个规则,对我们安妮这种小女生,不太友好吧?”
崔菱脸色不大好看,说是为了自己女儿,实际上柳眉微扬,眼尾睨着那红色跑道,毫不掩饰地轻嗤了一声。
赵权胸有成竹地摆摆手,淡定表示:
“不光是跑步哈,说不定小男生们跑到设置站点时就被问题难倒了,咱们的小姑娘们都很聪明是不是啊?”
沈安妮照样垂着眼眸,半点眼神都没有给予。
悦宝则开心地扬起小脸,露出小酒窝,嚷嚷着:
“对呀!妈妈也说悦宝很聪明!”
周围人包括盛铭脸上都带着些笑意,唯独崔菱表情一僵。
略微垂下头,在阴暗的角落里隐去双眸中闪过的愤懑及怨恨。
见各位都没有继续提问的迹象,赵权乐呵呵地轻咳几声,拍了拍手,手里大声公发出刺耳的声响,道:
“大家现在原地解散!半个小时来这里集合,没有到场的视为弃权!可以就近在超市里买些矿泉水和面包哈~”
“当然,各位自费!”
付逸川满脸黑线,弱弱地举手提问:
“不是两个环节吗?赵导您不该介绍介绍?您要是玩未知感这种套路的话,我真的会合理质疑节目组没安好心……”
赵导笑得满脸慈祥,“呵呵”一声补充:
“大家选择的东西两组最后环节不一样,留点悬念,川子你也别太过担心,先好好想一想怎么驮着付屿到达终点吧。”
赵权私下本身跟付逸川就是多年好友,因此语气也是不一般的熟稔,意有所指地冲着一边还在无知打哈欠的小胖子哼哼笑。
付逸川:“……”
这还没完,洛桑刚牵起身边洛音的手,就面露怜悯地提醒:
“我听说那边超市的手推车好像可以租用,你要不要花点小钱租个几小时?毕竟钱财乃身外之物,该花咱们就得花~”
不是,你们真的够了!
付逸川濒临炸毛的边缘,悲愤地回头看着身前的儿子。
像是受到感应的付屿同时呆呆地仰头看他。
白嫩的小脸上写满无知,纯真的墨瞳里倒映着他崩溃的神情,像是平静的湖面扔进一粒石子,弯弯笑时迸射光彩。
付逸川那颗身为老父亲不争气的心噗通乱跳。
随即,软糯的声线响起:
“爸爸!你听见大导演说什么了嘛!他居然说咱们可以去买零食参加活动诶,我想喝绿豆汤,我还想吃珍珠鸡!”
“啪嗒”一声——
老父亲眼里萌萌哒的亲儿子滤镜就此稀碎。
在弹幕的欢声笑语里,付逸川到底还是憋屈地拉走了嘴里还在一直报菜名的付屿小朋友,小声嘟囔着:
“屿子啊,你能不能想点别的?咱们是去跑步不是去郊游!你得有斗志,努力赢过其他小朋友夺得名次!”
付屿摇头晃脑,一点没cue到其中深意,慢慢补充:
“Daddy,可是咱们不是一直都是最后一名嘛!你冷静点咯……”
声音甜甜糯糯,像极了没脾气的小绵羊。
*****
几位嘉宾随意闲聊几句,也就顺应着赵导的话散去。
崔菱背对着镜头,颇为高傲地理了理绾发,脸上扬起自然的娇笑,正打算忽略掉昨天的话重新跑到盛铭身边时——
就见那冷心冷面的盛影帝对着众多镜头,极其自然地跟到了秦书黎的身边,一边随意地搭着话,身后孩子也笑嘻嘻地跟着。
样子是说不出的亲昵。
就像是,早就认识了不知道多久的挚友。
崔菱手上极长的美甲差点被她大力掰断,脸上画着的得体妆容猛地僵硬,甚至因着嫉妒,而显现出一种莫名的扭曲感。
更因着背对镜头,她才方能放纵般地沉声暗骂了一句:
“贱死了!做的狐媚样子给谁看!”
被迫贴着她假装母女情深的沈安妮适时发出一声明显的冷笑声。
若是那些粉丝见此,只怕是会大跌眼镜。
那个一向在镜头前温柔羞怯的、懂事乖巧的,在所有孩子里总是可以顾全大局的乖乖女。
此刻竟然用着对待仇敌,满含恶意地低声道:
“人家秦小姐画着淡妆,穿着极其普通的长裙,站在那里就有人爱她。你呢?喷再高级的香水,穿再贵气的裙子,你能怎样?”
崔菱恶狠狠地转头盯着她,重新攥着她的头发往后扯。
念在这里人多眼杂,只假装是在跟女儿讲悄悄话般,身形遮住沈安妮的视线,不加掩饰地狰狞道:
“你果真是个吃里扒外的废物啊,现在都敢这么对着我说话了……这么巴巴地拍她的马屁,你怎么不去当她的狗?”
沈安妮痛得不停吸气。
像是有什么晶莹的液体顺着眼尾缓慢地流进了发丝间。
倘若是昨晚爆发时,她的双眸里还都是对这个母亲的失落,与那一丝丝的悲伤乞求……
但现在,她的双眼里清澈流淌着蚀骨的恨意。
与那一抹接近要化为实质般的嘲讽。
就像是,原先还带有着那一抹说不出口的——
母亲,看看我,我很痛。
只要你说你真的需要我。
只要你说你其实对我有那么一丝的怜惜。
只要你给我一点点不切实际、或是近乎虚无的爱。
其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沈安妮就还可以变为那个乖巧懂事的女人,变成那个可以为母亲带来荣誉带来金钱、有价值的女儿。
但是现实给予了这个过早成熟稳重的小姑娘恶狠狠的一巴掌。
沈安妮的全身血液一点点凝结,冷得像是置身于漫天飞雪里。
现实是骨感的,现实是残忍的。
崔菱从来都没有爱过她这个女儿,沈安妮是累赘,是摆设,是可以供她撒气的沙袋,唯独不是个配得到尊重与爱的人。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所有自欺欺人的谎言在此刻被揭穿。
沈安妮逃无可逃。
曾经所有勉励自己,提升自己时想的“为了母亲”。
在这一刻,终于酝酿成对崔菱彻骨的恨意。
被那一巴掌打得有些脑震荡的年仅七岁的小姑娘,在昨晚痛苦的昏沉中,埋葬了心里所无比奢求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