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天术怀着不甘离去,留下心神不宁的方全安目露忧色,他连忙走到方源身旁,关切问道:“源儿,你没事吧?”
方源胸前凹陷进去一道不深不浅的拳印,一缕血迹自他嘴角顺流而下,沾染在衣裳之上。
“爹,我没事。”方源抹去血迹,脸上表情未变,对方的力量却是超出想象,比吴成德似乎还强上几层,刚才的对拼当中,他虽处于下风,但还算顶住了压力,不过也好在黄凰及时出现,喝止了常天术的继续出手,否则以对方的全力施为,他不一定扛得住。
“这便是真血者的实力么...”
方源心中默然,他有金线助力才能在武道之上突飞猛进,达到别人几十年才能达到的地步,但真血者依靠血脉之力便能做到轻易碾压,属实令人无奈。
“在想什么?”黄凰轻声道,她能看出方源的心绪应该复杂。
“我在想,是不是武道真的不如真血。”方源目光落在黄凰脸上。
“自然是不如,真血血脉不绝,实力便每日一新,不像武道,不仅要花费难以想象的资源不说,进步速度还慢的要死,没个十年数十年的功夫,根本别想有什么成就,当然,你是个例外。”黄凰淡淡道,目光在方源脸上扫了一眼。
其实追究武道势弱的原因,不过是能达到巅峰的人太少,大月建朝以来,也不超过一掌之数。
方源没有说话,目光看向方全安,低沉道:“爹,看来我们要快点离开朝阴了。”
方全安闻言微微一呆,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常家的人找来,再待在这里,恐怕会有不测。”
“那现在便通知下人开始收拾行李吧,这宅子也请人迅速典当出去。”方源低声道。
“嗯,事情我去办,对了,源儿,这位是?”方全安的目光落在黄凰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那道金色令牌他也识得,但是有些不敢确认,毕竟皇室公主什么身份,几乎不会出现在朝阴这等小县。
“爹,这是当朝七公主殿下。”方源反应过来,介绍道。
方全安目露惊讶,连忙行礼,语气有些慌张道:“草民见过七公主殿下,殿下恕罪,未曾远迎,还请内院上座!”
方全安生平见过最大的官员也不过是通云郡的郡守,如今公主当面,他心中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我与方源一见如故,你不必多礼。”黄凰笑道,随后看向方源:“既然如此的话,便不打扰你们收拾,三个时辰之后我们在朝阴城门口会合。”
“好!”方源点了点头,也知道多待一分钟,方府就多一分危险。
将黄凰送走,两父子就开始紧急通知下人准备去了,所有的下人能遣散的遣散,不能遣散的便一同离去,一番安抚之后,多半的下人拿着方府分发的钱财各谋出路去了,还有一些年纪大了没办法离开的老人则得到方全安赠与的田产和地契,也算是多年服侍的回报。
“老爷,我不能再为您赶车了,您以后多保重啊。”为方府做了大半辈子马夫的老张目中忍不住含泪,依依不舍离开。
“嗯,你也保重,拿着这钱置办点田产土地,也好老有所依。”方全安面露怅然道。
“老爷,我们就走了,您保重!”厨子樊池腰间别着他那把大铁刀,还穿着做饭时的衣裳,他原本只是街上卖猪肉的屠户,后来被方全安聘做厨子,到如今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了,陡然之间要离开,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老樊,城东那家小酒馆我就送你了,你好好打理,有机会我还来吃你做的饭。”方全安面带笑容,但眼里也是有几分难舍,毕竟是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很难说不在意。
“哎,那您可得经常来!俺给您免费!”樊池嗓门很大,他嘿嘿一笑,朝着方全安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府上的老人一个个被遣散,方源心中也不免有些复杂,那是源自这具身体的记忆本能,那些有名字或者没名字的人们,才是最朝夕相处,亲切无间的人。
“卖身契都还给你了,你不走吗?”方源看向身旁的小侍女,目中露出一缕笑意。
“我才不走。”小侍女噘着嘴,虽然方源答应还她自由,但自小便在方家生活,根本不想离开。
“走了没有人给我饭吃。”小侍女嘴里念念有词,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里面装着的都是方源平时习惯用的茶杯水壶之类的小物件。
方源闻言,脸上笑容更盛,忍不住取笑道:“那本公子为你找户好人家嫁了可好?”
“啊?”小侍女脸色一白,顿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和你开玩笑的。”方源哈哈一笑,随后看向不远处静静站在一旁的清冷女子,他本以为清弦会在此时离开方家,但不想她却没有走,反而留了下来要随着一起去王都。
方源目露好奇,千鹤道长临死之前,也没有多说清弦的身份,但方源却知道肯定是有所来历,对方那古怪的自愈能力,方源到现在没有见过第二人,不过好奇归好奇,他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地去多问,再说以清弦的性子,怕是问了也不会多说。
“所有人都安排好了,源儿,我们这么离开,很难不被常天术注意到,到时候万一...”方全安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
府门前,数辆大马车已经等候多时,母亲秦舒芸如今已经忘记了身边的大部分人,她坐在马车上,眼里有着慌张。
“爹,您别担心,就是再给常天术一个胆子,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得罪七公主。”方源沉声道,黄凰早已承诺过他,保他一家人平安离开朝阴,常天术要是敢当中拦截,便是与黄凰作对。
“秦府那边怎么办?常天术不会恼羞成怒牵连两个老人家吧?”方全安面上露出难色,他本想将两个老人也一齐带走,奈何但秦恒年夫妇早已表明态度,并不想这般年纪还背井离乡。
“无妨,与常天术有仇的是我们方家,和秦家无关。”方源拍了拍老父亲的手掌,让他安心,不过他也不确定,但没有办法。
“好了,别想了,出发吧。”方源沉声道。
一行人跟着马车快速离开府门口,朝着朝阴城门而去。
“唉。”马车内,方全安看着逐渐远去的府邸大院,目中露出一抹惆怅,总感觉心中少了一点什么,最后只生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爹,放心,我们还会回来的。”方源安慰道,目光落在前方街道上一行整齐的黑衣卫兵身上。
“希望不是来找麻烦的。”
但可惜的是,方源很快便看见那队卫兵便朝着他们过来,且瞧他们视线所看的方向,目标不是他们又是谁。
“都站住!干什么的?”领头一个中年男人顿时喝道,伸手挡住方家几辆马车的行进。
“大人,为何拦住我等?”
“为何?常县令说了,近期全县戒严,凡是出入朝阴的都要实行盘问审查,你们也不例外,都给我下来,一一检查!”说话的中年人目中露出一丝冷笑,来时那位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可特地交代了,这方家的车队不管干不干净都要扣押起来,不能任由其出城。
“大人,可否通融一二?”方全安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走到对方跟前,面色客气道。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方员外,员外这是要到哪里去啊?”中年男人笑起来,目中毫不掩饰流露出一丝戏谑。
方全安脸色微沉,拱了拱手道:“方某去郡中探亲,还请大人通融。”说着,方全安便示意一个下人递过去一包鼓鼓的钱袋。
中年男人也不拒绝,但收了东西,却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
“对不住了,方员外,不是我卢峪不识抬举,实在是咱县令常大人三令五申,最近城外不安全,任何人进出都要经过审查,还请员外同我等去一趟府衙吧。”卢峪轻声笑道,眼中戏色越发浓烈。
“你!”方全安怒意上涌,同时心中一沉。
“滚开!”
就在此时,马车里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令卢峪面色忍不住为之一变。
“是何人叫嚣?!”卢峪表情顿时沉了下来,他目光看向那话音传出的马车,只见车内缓缓走出一道年轻的身影。
“方员外当真是教子有方,小小年纪竟如此没有礼数。”卢峪面露 阴鸷,看向那年轻人的目光当中竟隐含杀意。
“礼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狂吠?”方源面无表情,从马车之上跳下,看向卢峪的目光如同看一具尸体。
“给我拿下!”卢峪一声暴喝,顿时手底下的卫兵朝着方源冲去,他们面上露出狞笑,似乎看到将方源制服之后暴揍一顿的情景。
“呵呵...”方源也笑了,有黄凰这个公主兜底,如果他还畏手畏脚的话,那这一身武功真就白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