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区的巡捕司一共由五个部门组成,除了治安队和缉罪队之后,还有专管财务经费的财权室,负责情报工作的搜情处以及保障后勤工作的后勤中心。
此刻,财权室的独属府院内,一众人正聚在一起赌乐,其中做庄的是财权室的副主任袁乘雷,只见其相貌粗犷,五官跋扈,声音如牛,体型肥胖,他一屁股坐在诸人中间,颇有些众星拱月的意思,不过行为举止之间却是暴露出其蛮横霸道的性格,即便是面对众人的殷勤恭维,也毫不客气地嘴里叫骂着。
“快快快,都他娘的快下注!买定离手了!”袁乘雷大呼小叫,眼里透着一股凶气,周围跟着赌钱的一众人也都是财权室的成员,他们似乎习惯了袁乘雷做派,纷纷下好赌注,面露兴奋地等待开盘。
“好,都下好了啊!开!”袁乘雷嘿嘿一笑,随后揭开骰盅。
“一三六,十点大!”
“唉!”
袁乘雷哈哈大笑,将桌上摆着的赌资纷纷收入怀中,道:“再来再来。”
众人面色微变,这数把下来,他们赢少输多,反而袁乘雷自己只赢不输,任谁也看出来有问题,但碍于袁乘雷副主任的身份,心中忌惮之下倒也不敢指出,只能硬着头皮接着玩。
就在此时,院子的大门被人推开,方源面无表情走了进来,他在外面隔老远就听到院内传来的赌乐嬉笑声。
“你是哪位?有什么事?”有人注意到方源的不请自来,顿时面色不善问道。
“没看见这位小兄弟穿着咱们治安队的衣服么?没眼力劲的东西!”袁乘雷抬起头来,他眯着眼睛,表情似笑非笑地呵斥道。
方源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淡淡道:“治安队方源,有事想请教袁副主任。”
“呵呵,方源?我知道你,刘大人新近提拔的治安队长嘛,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限啊,不知道方队长找我有何事?”袁乘雷语气莫名,似乎早就听闻过方源。
方源看着面前此人,想到对方所做的事情,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嫌恶。
“我今天来,是想要回我那二百五十两的银钱,还请袁副主任给我罢。”方源淡淡开口道,仿佛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两百五十两?”
袁乘雷闻言顿时露出满脸疑惑,他不明所以道:“什么两百五十两?”
在场的财权室的人也纷纷莫名其妙,目光疑惑地望着这位新任的治安队长。
方源脸色微冷,道:“我们治安队前任队长林虎应公殉职,按照大月律,应当足额发放抚恤金三百五十两整,你们财权室只发放了一百两,剩下的我已掏钱垫上,你说,这二百五十两该不该付给我?”
袁乘雷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恍然大悟,他面色怪异地看了方源一眼,目中露出几分恼怒,几分讥讽,随即嘴角勾起,轻蔑笑道:“方队长初来乍到,怕是还不懂这巡捕司的规矩吧?没关系,我姑且就当刚才听到的一番话都是玩笑,你走吧。”
财权室的众人也纷纷低笑起来,看向方源的目光充满异样,凡是巡捕司的人,谁不知道这种潜规则?可又有谁真正能反抗的?想来这位方队长年轻气盛,不知人情世故,一时冲动之下才做出到财权室兴师问罪的蠢事来。
方源却不为所动,他冷冷看着面前这帮人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知怎么想起林虎在他面前惨死的情景,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怒意来。
“把钱,给我!”方源目光冷漠,眼神依旧盯着对面的袁乘雷。
两人目光对视,袁乘雷脸上笑容缓缓消失无影,他深深看了一眼方源,声音森冷道:“年轻人,识时务者方为俊杰,锋芒毕露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劝你最好想清楚...”
“我再说一遍,把我的钱,给我。”方源缓缓朝前踏出一步,身上骤然爆发出一股强横的气势,令在场所有人都微微一惊。
袁乘雷面色变化,眼中闪过一缕寒光,随后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语气不善道:“好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亮子,去给方队长取二百五十两银过来。”
“是。”
被称作亮子的人先是面露异色,随后应了声,转身跑回府内取钱去了。
不一会儿,二十五张小额银票便被送到了方源的手中,他一言不发,拿了钱转身就走。
望着方源离去的背影,财权室的人面色各异,目光中不约而同地露出几分诧异,以他们对袁乘雷性格的了解,一般这种情况下他是绝不会服软的,且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无一例外都被这位袁副主任给强势压了下去,想不到今天竟会直接认怂,属实令人意外不已。
“主任,真的就这样给这家伙了?”财权室的出纳王亮目光闪烁,凑到袁乘雷身旁低声问道。
袁乘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冷哼一声,随即狠狠扔掉手中拿着的骰盅,沉着脸转身进了府内,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
出了财权室的府门,方源回到了治安队,熊海等人见方源返回来,纷纷围了上去,看他们的神色表情,方源就知道熊海已经将他去财权室找麻烦的事情说了出去。
“队长,你回来了!”熊海目光闪烁,居然主动开口叫方源一声队长,其他人也纷纷露出敬佩的目光,齐齐叫了一声队长,方源摆了摆手,将那要来的银票扔给莎莎。
“队长您可真牛啊!财权室那群铁公鸡的毛都能拔下来!”公宇几人惊叹道,要知道财权室在整个巡捕司的权力极大,根本没有人敢得罪他们,否则稍微找个由头都能给你小鞋穿,那滋味可不好受。
可又说起来,方源这番举动绝对是把财权室的那群人给得罪彻底了,他们治安队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加不好过,想着这里,几人目光中都有些忧虑。
熊海神情变化,随后低声道:“队长,你这些日子还是小心些吧,据我所知,那袁乘雷平日里不仅蛮横无礼,且为人睚眦必报,十分记仇,我担心他会伺机报复...”
方源点了点头,却没有放在心上,对方要是敢来找麻烦,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我知道了,对了,那袁乘雷是袁家的人吧?”方源想起袁乘风和袁乘雨两兄弟,还别说,他跟着姓袁的倒是很有缘分。
“没错,我刚想告诉你,这袁乘雷之所以能够当上财权室的副主任还如此嚣张的原因,大部分就是因为他出身的袁家。”熊海低声道。
方源眉头挑了挑,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看来他与和袁家的几兄弟算是彻底结下梁子了。
“谢了,你们先忙吧,我有事出去一趟。”方源点了点头,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治安队。
...
紫凰府
黄凰与方源坐在一起喝茶,她认真听方源将整件事的始末一一道来,随后脸色不禁沉下,沉声道:“你做的很对!此等贪赃枉法之徒,就应该让司刑部好好查处,以免坏了我大月风气!”
方源无言看了她一眼,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这种现象显然不是单单巡捕司存在,即便是更上一级的司刑部,未必就没有么?他不相信,所以对此也并没有抱什么期待,只不过是不吐不快,说完也就说完了。
“不说这事,还记得我之前说,要为你引见明月剑宗的事情么?”黄凰眨了眨眼道,她好不容易才说动那位宗师见方源一面,除了她大月公主的身份之外,自然也还还花费了不小代价,可见她确实是想在方源身上下重注。
方源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有些惊讶道:“我还以为殿下只是随便说说。”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尤其是在踏入武道之后,随着了解的信息越来越多,他自然清楚地知道,想要请动一位武道宗师有多么困难,全因武道宗师的珍稀程度,远超一位解开三道枷锁的真血者。
“我从不随便说说。”黄凰白了他一眼,随后站起身来,示意方源随她一起进入内府。
片刻后,两人先后走进一间宽敞的院子,抬头便看见一道白衣的身影静静坐在远处的石凳之上,正轻轻品着杯中清茶。
“老师,人我带来了。”黄凰目光落在那白衣身影上,忽然开口叫道,这一幕顿时令她身后的方源面露诧异,他目光落在那道气质非凡的身影上,心道这就是传闻中的明月剑宗?
此时,那白衣身影慢慢转过身来,一双平淡如秋水般的眼睛望向黄凰和方源。
方源忽然心中一震,只觉得与对方目光相接的瞬间,脑海里竟然不由自主便浮现出一轮皎洁的清冷寒月,且一股凉意自后背浮起,感觉颇为奇异。
“见过剑宗!”方源拱了拱手恭声道,同时他心中不由微微一凛,只觉得越是走近这位剑宗,那股凉意便越发强烈。
明月剑宗,石之轩,放在整个大月朝,都是屈指可数的武道宗师,同时更是天下习练剑道的武者所推崇备至的强者。
“不错,几日不见的功夫,你的气息越发沉稳起来了”只见这位剑宗先是淡淡地看了方源一眼,随后目光落在黄凰身上,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看书喇
“那是自然,您也不看看凰儿是谁的弟子!”黄凰俏皮一笑,随后又道:“这次把您老请过来,主要是想您指点指点方源,别看他年纪轻轻,其实已经踏入武道第三步了!”
“哦?”
听到这话,石之轩眼中这才生出几分波动,他目光诧异地看向方源,忽然道:“来,朝我出手看看。”
方源一怔,随后看了一眼黄凰,见她朝自己眨了眨眼,于是点头道:“那就献丑了!”
石之轩没有说话,就这样直接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方源身上。
方源深吸一口气,随后浑身劲力运于掌间,朝前踏出两步,在一声低吼中,奋力打出。
磅礴的劲力如同巨鲸搅动洋流,继而引发轰隆隆的沉闷巨响,在石之轩惊讶的目光当中狠狠撞击在他身前半尺的距离处。
嘭!!
如同天雷炸开,只见方源的掌心隐有透明的漩涡急促流转,接着纷纷破碎。
石之轩的身形未动分毫,反而是方源连退数步,目露震惊。
尽管未曾动用赤砂掌以及莽牛劲等武功,刚才他打出的力道也接近万斤之巨,想不到对石之轩一点用都没有,属实令他感到意外。
“空气墙么...”方源目光闪烁,落在石之轩身前半寸之处,尽管那里空无一物,但方源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刚才的那一瞬间,有一堵无形的气墙挡住了他的攻击。
“这就是宗师的力量?”方源若有所思,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朝着石之轩拱了拱手。
“还算不错,同龄之中,你可排第四。”石之轩目露赞赏,对方源另眼相看。
“不过以你的情况,想要晋升宗师却是痴人说梦。”石之轩话锋一转,却是十分突然道,令方源不由得心中一震。
“还请前辈指点!”
“老师,以方源的天资,晋升宗师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吧?”一旁的黄凰不解道,因为她这个老师向来不会夸大其词,这样说想必定是发现了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你根基不稳,一身力量强而不实,且内息松散,犹如无根之萍,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但我给你一个忠告,在没有将你现在所有内息凝练成真元之前,不要再随意增加内息总量,否则将永无踏足宗师的可能。”石之轩一番话顿时令方源陷入思索,一直以来他确实在一味地去增加内息的总量,导致他凝练真元的进度越来越慢,要不是有着金线的能力帮助,他恐怕会陷入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循环。
但话又说回来,石之轩的意思无非是让他不要三心二意,可事实上有着金线这个作弊般的存在帮忙,方源觉得自己目前的方向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方源自然不会说出金线的存在,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和依仗。
“多谢前辈指点,我明白了。”方源拱了拱手,假装恍然大悟道。
“嗯。”见方源不骄不躁,尚能听进去自己的建议,石之轩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个月中,我明月剑场将会对外招收弟子,你如果愿意的话,到时候就去参加,要是能够通过考核,我便亲自收你为弟子。”石之轩轻声道,能让他主动开口收为弟子的人,方源还是第一个。
一旁的黄凰目露惊喜,连忙道:“方源,还不快答应!”
方源微微一愣,压根没想过会成为剑宗的弟子,此时反应过来,连忙道:“方源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