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谭小絮抬头，看到裴师长明显在憋着笑。
“你这丫头，你爸要是有你一半的心眼就好了。”
谭小絮听裴师长的话里似乎另有深意。
裴广达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忙改口道：
“好了，过几天，我会再打电话过去询问进展，给连队通电。
改善连队职工的生活条件，也是应该的，何况那边还有农业研究小组，我们不能亏待了研究小组的专家。”
谭小絮给裴广达道谢，又问了篮球架的事，听说篮球架已经联系好了，等谭小絮走的时候，直接到市体育馆去拉。
解决好所有事，谭小絮回了医院。
下午，她去照相馆拿到照片，来不及仔细看照片，又马不停蹄去了兵团机关大院，把照片送到运输部。
运输部老郭，把照片涂上浆糊，贴在驾驶证上，砰一声，盖上二师兵团的大钢印。
拿起来递给谭小絮：
“好了，有证了。”
有证了，有证了！
谭小絮捧着自己在七十年代的驾驶证，心里乐开了花。
这一趟，真是收获满满！
她快速回到病房，第一时间向高毅松炫耀自己刚出炉的驾驶证：
“快看看，我的驾驶证，刚出炉的，还热乎呢！”
高毅松起来活动身体，靠窗站着，接过了驾驶证，也是满脸欣慰：
“恭喜，以后有证了，不过开车还是要小心。”
“嗯。”
谭小絮很宝贵的把驾驶证装进口袋。
而后，拿出洗好的照片，跟高毅松一起看照片。
这些都是连队建设过程中拍的照片。
虽然都是黑白的，但是每一张都很清晰。
能在上面看到一张张朝气蓬勃的笑脸。
看到工地上，大家挥起锄头铁锹充满干劲的身姿。
还有田野上，三辆拖拉机排成一排、几个人站在拖拉机上挥舞帽子的自豪与欢乐。
仿佛他们坐的不是拖拉机，而是一辆威猛无比的坦克。
也看到了陶斌他们六个二劳改，站在礼堂前面的合影。
高毅松还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当时他正在菜园里，正拿着种子往沟里撒。
看到这些，高毅松仿佛又回到那个连队。
仿佛自己依然身体健康，依然能开拖拉机、能亲自种菜。
他不忍再看下去了。
把照片还给谭小絮，笑道：
“拍的真好，不过，没有你。”
“我是拍摄者，当然没有我了，不过，这里有我！”
谭小絮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照，举到高毅松面前。
高毅松笑出声，拿过照片，仔细看了看，来了句：
“从来没见过这么文静的小谭队长。”
谭小絮表情一秒阴沉：
“什么意思，我不文静吗？”
高毅松：“额……”好像，说错话了。
谭小絮见高毅松很局促的样子，又笑道：
“你是对的。”
高毅松看着照片，突然道：
“对了，咱们也算老搭档了，革命的友谊，不能忘，要不，咱们到照相馆拍个合影留念吧？”
说着话，高毅松盯着谭小絮的脸，看谭小絮的反应。
谭小絮有点意外似的：
“你想拍合影？”
“我随口一说……”
谭小絮只是思考了一瞬间：
“那就去吧，现在就走！”
“真的？”
“真的，快穿衣服。”
“好。”
高毅松动作麻利的回到床边。
身上穿的是一件灰色毛衣，要是有件白衬衣就好了。
让阿姨回家拿衬衣来不及了。
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件像样的长款军装外套，是那种单薄款的军大衣，他从南方带来的。
匆匆披上大衣，想照镜子，发现病房里没有镜子。
谭小絮看出他的意图，就往脸盆里倒了点热水，蘸湿毛巾，三下五除二，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又用湿毛巾在他头顶理了理，把头发理顺。
“好了！”
“雪花膏，还要抹雪花膏，天气太干，脸会皴的。”
“大老爷们儿，抹什么雪花膏！走了！”
谭小絮搀着高毅松的一只胳膊，将他拖出病房。
高毅松只好放弃抹雪花膏的打算。
鉴于上次带高毅松出门，把医院闹了个人仰马翻，所以这次出去，谭小絮提前跟护士打了招呼，然后，又找张医生借了自行车。
张医生见他俩要骑车出门，建议道：
“那个，要不开车吧——”
“不用了张医生，就几步路，不值当开车的，没事，我骑车带他。”
张医生：“……”
只好掏出自行车的钥匙，并告诉谭小絮自己的自行车停在哪。
谭小絮拿上钥匙，带高毅松下去了。
高毅松看谭小絮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吭哧吭哧的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有人陪自己一起疯，挺好的。”
“你好好活着，我以后天天带你疯。”
“好。”
下了楼，找到张医生的自行车，打开车锁，把车子推出来。
谭小絮扶着自行车笼头，对高毅松说：
“你上来吧。”
高毅松站在旁边没有动：
“要不，还是我骑带你吧。”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汉，让姑娘家带着，实在丢不起这人。
“别啰嗦了，快点上，我能带的动你。”
“……”
谭小絮见他还是抹不开面子，无奈笑了：
“你上不上啊，不上，我就去开你的吉普车，反正我现在有驾驶证了。”
高毅松这才不情不愿的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坐稳了？”
“稳了。”
谭小絮踩着脚蹬，在地上滑行。
滑出去一段距离，抬腿，从前面大梁片腿，上了自行车。
医院楼上的办公室里，张医生紧张的望着楼下，生怕谭小絮一个不稳，把高毅松给摔着。
但是谭小絮不愧是一铁锹拍死野猪的姑娘，居然稳稳的上了自行车，带着高毅松离开医院。
张医生终于放下心来。
高毅松坐在自行车后面，有些别扭的说道：
“我这还是第一次让一个姑娘骑车带着。”
“那是你从前没遇着我。”
高毅松惋惜道：
“咱俩要是从小认识就好了，我小时候要是有你这样的玩伴，一定每天都过的很开心。”
“没关系，现在认识我也不迟。”
高毅松苦涩的笑笑，已经迟了。
太迟了。
他已经没有几天时间了。
而她，明天就要离开。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来到照相馆，照相师傅见到他俩进来，关系很不避嫌的样子，问了句：
“高秘书，好久不见了，这是你老妹儿？”
高毅松暼了眼跟自己长的并不太像的谭小絮：
“嗯，算是吧。”
照相师傅识相的不再追究，让他俩坐到凳子上。
高毅松把那只受伤的手藏在口袋里，用右手整理自己的衣服。
谭小絮转头看他，见他脸色白，嘴唇也白的像死人一样。
谭小絮不想以后看到照片上的高毅松是这个模样。
她想他留下来的照片，跟从前一样鲜活。
“等等。”
谭小絮手伸进口袋，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买的口红：
“我给你嘴唇上个色。”
高毅松看见谭小絮居然随手掏出一只口红，震惊的就像看见她从怀里掏出一把两米长的大砍刀：
“你居然还有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