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青山书院

青山书院是炎国有名的书院,书院里的先生有好几位都是进士出身,因为不适应官场而来书院教书育人。

不过青山书院也并不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能够考上青山书院的除了各乡镇和州府的优秀学子外,也有那些捐赠了一定数额银钱来混日子的。

武威侯府的裴孤城和裴飞云就是凭着自己本事考上的,而安国公世子江浩则是安国公夫人许影捐赠了一万两银子进去的,不过书院为了这些学子的自尊心,都不会透露出来而已,这也就使江浩之流看不清事实。

因为青山书院坐落在锦城北边的一座山上,骑马到内城都要将近两个时辰,所以裴孤城也只是在有事的时候,或是书院放假的时候才回武威侯。

这天傍晚,裴孤城在书院饭堂里吃完饭后,正慢慢散步往自己的小院走,突然从身后冲出来一个壮实的身子扑在他背上,害得他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裴孤城,走,跟小爷下山玩去!”

来人是安国公世子江浩,他已经满十五岁了,长得又高又壮的,就是塌鼻小眼的在那张大脸上显得有点不合时宜,就像一张芝麻饼。

裴孤城稍微退开了一步,他发现江浩身上最近总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一股脂粉的香气,又像是一股油腻腻的味道。

“书院晚上有门禁,你们就不怕山长知道了罚你们?”

裴孤城看了一眼跟在江浩身后的一脸笑意的裴飞云和胆怯无奈的安玉。

“怕什么?给看门的几个钱,他们就乐颠颠地把门打开了,随便你出入。”

江浩眯起小眼睛一脸不屑地笑道,“裴孤城你该不是不敢出去吧!”

“裴飞云对我说你是个胆小鬼,我还不信了,结果你还真是胆小鬼,连安玉都不如!嘎嘎嘎······”

江浩一直想拉拢裴孤城,奈何这小子总是不上套。

前两年的时候,这小子还是很好骗,跟着他们出去玩乐了几次,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开始和他疏远了。

倒是这小子的庶弟很识相,总是上前讨好他,巴结他,让他很有成就感。

裴孤城看了一眼不怀好意笑着的裴飞云,又看了一眼苦着脸的安玉,最后冷冷地说:“先生布置的功课我还没有做,就不和你们出去了!”

“做什么功课啊!走,哥哥带你出去见识见识!山下有一家酒馆来了一个会弹唱的娇俏的小娘子······”

江浩一边对裴飞云使眼色,一边笑着上前拉裴孤城。

裴孤城看江浩和裴飞云今天似乎非要把自己拉出去的架势,心里一慌,就有点担心这两人要算计自己,于是就一推一挪快速地躲开了这两人。

裴飞云和江浩都愣了一下,裴飞云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哥,没想到你身手这么敏捷!”

“裴孤城,原来你小子在藏拙!”江浩拉开架势,似乎想要和裴孤城打一架。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裴孤城撒开腿就往前跑,他并不怕江浩和裴飞云,就是有点烦他们的纠缠。

裴孤城的小院旁边住着书院一位教骑射的先生,叫齐留影。

这位年近中年,看似文弱的先生其实是因伤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一位校尉,因为欠了杨广钰一个人情,所以才来书院应聘当先生的。

齐留影初时并不满意这里,渐渐地适应书院里的生活后,就安心的留了下来。

一方面他既能还了人情,一方面也是觉得裴孤城这个弟子真心不错。

以前每日晚膳后,他还会爬爬山,锻炼一下身体,现在则变得懒散多了,时常拿着妻子买的紫砂壶在院子里边散步边喝茶边等着日暮天黑。

这天他依旧在自己的小院里转圈,院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齐先生,安玉被江浩和裴飞云拉着要偷跑出书院,你快去拦着他们!”

“什么?又是江浩!这种人也不知道书院为什么还要收他!真是给安国公丢脸!”

齐留影将紫砂壶往院子里的石几一放,就骂骂咧咧地往外走。

这个月刚好是齐留影负责书院纪律监察的,要是书院里的学子偷跑出去,没事还好,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他快乐逍遥的好日子就要头痛了。

“裴孤城你怎么不拦着他们?”

“先生,他们还要拉我也去呢,我好不容易才逃脱了!”

裴孤城跟在齐留影的身后,还不忘叮嘱道,“先生,别把我牵扯进去了,不然他们会欺负我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去!”

齐留影不满地瞪了裴孤城一眼,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裴孤城看齐留影走了以后,才一边自己往自己的小院走,一边自言自语道:“安玉,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希望下次你自己坚定点!”

在青山书院里能够拥有独立小院的人并不多,除了要山长的特批外,还要银钱来铺路,而裴孤城因为谢氏家族的关系享受到了这份殊荣。

原本裴飞云想和裴孤城住在一起,但被裴孤城拒绝了,裴孤城可不想在书院里还要处处防着被算计,最后裴飞云只能和另一个姓安的官员的庶子安玉合住,这也是为什么安玉会跟裴飞云在一起的缘故了。

“主子,玉叶给你送东西来了,她人刚走!”

裴孤城一走进小院,打扮成小厮的开阳就迎了上去。

“玉叶?”裴孤城愣了一下,着急地问道,“是母亲有事情吗?”

开阳摇摇头说:“不知道!玉叶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夫人还给你写了一封信!”

裴孤城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真是给吓了一跳。

玉叶是母亲的贴身丫鬟,又是贴身保护母亲的女侍卫,一般情况下都是不离母亲左右的。

“东西在哪里?”

“在你书房里!”

裴孤城疾走几步进了书房后,就看见案几上有一个食盒,空气中有一股甜香味,不用说这里面放的一定是玉蝉做的点心。

食盒的旁边有一封信和一轴画卷,裴孤城走上前打开信快速地浏览起来。

少顷,他将信折好放在案几上,然后想了想又将信在开阳刚点燃的蜡烛上烧了,直到那张信纸燃烧已烬。

接着他打开了画卷,在烛光下仔细地看着。

只见画卷上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年轻男子的画像,男子身形样貌都不出众,却有一股很文雅的书生气质。

最后裴孤城的视线落在了男子腰间的一块玉环上,这玉环就这样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在画像的下面特意提示了几句。

原来这白玉环内里的碧色纹理在光线下细看,就像一个飞天揽月的女子。

裴孤城看完画像后,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任谁也看得出来,一个年轻女子要瞒着自己的夫君去寻找另一个年轻男子的消息代表着什么意思。

原来父亲喜欢的冯姨娘心里也有人,母亲心里也有人,唯独段姨娘心里把父亲当成了靠山。

看样子母亲和冯姨娘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才使她们俩彻彻底底地站到了一起。

一时之间裴孤城的心情复杂极了,他居然有点开始可怜父亲了!

“开阳!”

“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来看看这幅画像!”

裴孤城将画像移到开阳的面前说,“这画像里的人叫杜可笙,今年二十三岁,六年前来锦城赶考失踪了。”

“画像里把他的具体情况都写清楚了,你们照着这画像找画师多画几张小像多派几个人寻找,生死不论!”

裴孤城沉凝了一会儿,继续说:“顺便查查六年前他究竟有没有在锦城参加过科考!”

“还有~在锦城的几个义庄也看看!他身上挂着的那个玉环也是一个重要线索。”

开阳仔细看过画像后,什么也没有问,就将画像卷起来说:“主子,我这就将消息传给天玑。”

“等一下!”

裴孤城迟疑了一下,有点尴尬地说,“你叫天玑查查侯爷和冯姨娘是怎么认识的?查仔细一点!”

裴孤城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儿子来查老子的风流债。

“是,主子!”

开阳正要离开,又被裴孤城喊住了。

“你再传信给天玑,派花婆子祖孙俩到赵如意身边后,把赵如意的动向一一向你汇报,如果有什么异常再及时告诉我!”

“还有~”裴孤城顿了一下说,“我还是给赵如意写封信,叫人带给她吧!”

开阳愣了一下,看裴孤城已经展平纸张,就立即给裴孤城磨墨。

裴孤城将信写好,等墨迹干了以后叠好递给开阳。

开阳离开后,裴孤城站在窗前看着黑暗中摇晃的竹影想了许多。

他最无法理解的是,他和赵如意之间究竟有什么难解的谜?将来赵如意会不会给他和母亲带来灾祸?

就目前来看,他还没发现赵如意对他有威胁,可他不敢去赌那些无法确信的事情。

既然无法确信,那就努力去找到证据去证实,所以他才会叫天玑帮赵如意找婆子和丫鬟。

他觉得一个人的伪装不可能没有一点破绽,尤其是在日常生活中更会暴露出来。

裴孤城的思绪自从昨天和母亲交谈后,就有点焦躁混乱了。

他一会儿好像看到赵如意因为知道他派人监视她而生气的走了;一会儿好像又看见武威侯府因为父亲参与庆王一派被流放充军了。

直到隔壁院子里传来齐留影大力的咳嗽声,裴孤城才从假想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他拎着案几上的食盒走出了院子,然后又走进了齐留影的院子里。

“齐先生,这是我母亲刚才派人送来的点心,我给你送点过来。”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齐留影坐在院子里的一个石几前,拿着那个紫砂壶正慢慢地啜饮着壶里的茶水,一派悠闲自在的样子,连山间的清风明月也感觉充满了诗意。

裴孤城看着齐留影的做派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他走过去坐在齐留影的对面,笑嘻嘻地问道:“先生,你是怎么做得?”

“还能怎么做?”齐留影翻了一个白眼,摸着自己的下巴颏说,“既然不能牵扯到你,只能让安玉那小子受点苦了!”

“我躲在暗处用石子打在安玉腿上的麻穴上了,这小子反应也快,身子果断地就往地上一歪,然后脚就崴了。”

“那他们都回去了?”

齐留影白了裴孤城一眼,然后没好气地说:“难道你让我把他们都喊回来?我何德何能啊!”

“我看着安玉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回到住的地方后才回来的。不过你帮得了他一次,帮不了他一辈子,人还是要自己立起来才行!”

“先生说得很对!但安玉可能很难反抗他们,先生还是找山长说说,将他们调开吧!”

“好吧,我给山长提一下,不过不一定管用!安玉如果不强硬起来,将来还会遇到其他人欺负他,他这样的性格即使为官了,也做不了好官!”

齐留影勉强地点了点头,他是上过战场的人,所以很不喜欢那种性格软弱的人。

裴孤城看齐留影有点不悦的样子,就将食盒打开,一股糕点的甜香味就立即扑鼻而来。

“先生,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糕点,你快尝尝!”

齐留影拿起一块糕点正要放到嘴边,又立即放进食盒站起来,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嘀咕道:

“我去叫你师娘也出来尝尝,一天到晚不是在后院里喂鸡种菜,就是在屋里补衣服绣花,也不知道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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