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拥堵的路段解了禁,徐欥呼出口气:“我能不能先专心开车?”

“是我让你分心了?”

“是我自己分心的。”

“哦。”时舒点头:“那你专心点儿。”

车子驶过长榆的街巷,最终停在了张骆的工作室门口,车子在停车场上熄火的时候,徐欥突然问了句:“您说陪我去参加聚会,那您是以哪种身份去?”

“你希望我以哪种身份?”时舒反问。

她以他的上级身份和他一起去,他会觉得更自在一些,因为,他一直是以她的助理身份和她共同出席任何场合的,其实也没有必要刻意维持一个误会。

恰逢张骆从工作室出来时,带动了门前挂着的贝壳风铃响起一串清脆的旋律,这动静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也打断了徐欥的思考。

时舒说:“当然是称了别人之意,扮演好徐助理你女朋友的角色。”

时舒轻飘飘地结束了和徐欥的对话,才推开车门下车,去回应张骆过分热情的问好。

只留下贝壳风铃清脆的响声,和徐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呼应着彼此的节奏。

徐欥紧跟着从主驾驶室推开车门,他听见张骆对时舒的大胆示好。他大胆表达他心中所想,他说:“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你了,能够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随叫随到。”

时舒目光逡巡一圈,留意到他又挂起来的休息牌,好笑道:“今天又打烊了?”

张骆:“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肯定不会接待其他客人。”

“有钱不赚?”

“钱是赚不完的,今天不赚,明天还有得赚。但你今天来了,明天就不会再来了。”

时舒在张骆掀开的门帘下弯腰走了进去,道一声:“谢了。”

徐欥自觉落后他们几步,硬着脑袋也跟随进去。

脑中想着那条孔雀石挂链。

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他无法加入他们,他也不想加入他们,他想关上耳朵,但总觉得,他今天耳朵有些不太听他安排,他又将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听进去。

“今天又有什么活动?”张骆问。

“聚会。”时舒回答。

因为时间略为赶,并没有留足叙旧的时间,张骆先给时舒展示了一排他特意给她准备的黑色礼服,同时问她:“什么样性质的聚会?”

时舒从中挑选一件黑色的轻礼服:“同学聚会。”

“你在长榆,哪儿来的同学?”

“就这件。”时舒选完礼服后,也终于耐心告罄:“你哪儿那么多的问题?”

张骆见好就收,手指沿着唇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他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徐欥,抬抬下巴:“又是他陪你去?”

时舒的手指刮过一排男士西装,道:“是我陪他去。”

他什么级别的同学啊?

要她这种身价的,陪他去?

她陪她助理去参加她助理的同学聚会,为什么要来找他做妆造啊?

张骆无语住了:“……”

他临时打烊一天,有钱不赚,就是为了听这种令人伤心的话吗?

时舒指着那排男士西装,问:“这排都是新上的款吗?”

张骆不情不愿:“是。”

“当季高定系列,设计师是russo。”

时舒点头,手指一顿,她挑到一套很适合徐助理的咖色休闲西装套装,是嘱咐也是警告张骆:“对了,别把他弄上回那么丑。”

张骆仍有些不情不愿:“哦。”

上回那么丑。

徐欥抿着嘴,着磨着这句话,他因此在心里想着,他本来就是很普通的人,再怎么做妆造,都改变不了他普通的本质,他是没有办法和她站在一起相提并论的。

张骆给时舒做妆造的时候很专注,像是在精心打磨他的作品,是奔着呈现给参赛评委打分的效果而去的。

他每做完一处,就要和她确认。

“你想佩戴什么材质的项链?”

“随便。”

“珍珠项链,行不行的?”

“可以。”

张骆似不经意间问起:“那条孔雀石挂链呢?”

“送给徐助理了。”

“你送给他?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张骆:“你头发想怎么盘?”

“发簮。”

“新中式?”

“嗯。”

“古法凤钗,行不行的?”

“可以。”

但轮到给徐欥做妆造的时候,他就没那么认真。

趁着时舒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张骆骑坐在徐欥面前的圆形升降椅上,他刚要开始工作,抬了手却又收起工具,脚发泄般地用力踩了踩升降椅,直到升降椅只能降,不能升了,他才停止动作,并踩住徐欥坐的椅子往下降了降。

“你小时候喝了很多牛奶吧?”

“?”

张骆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不喝牛奶,你能长到这个高度?”

“早晚各一瓶。”

“早知道我也多喝点牛奶了。”

“……”

等到两人的高度差不多了,张骆终于开始了他的设计,他边做边说:“我不是心甘情愿的。”

徐欥想了想,回答:“嗯,我也是。”

张骆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

徐欥解释:“没有说张老师妆造做得不好的意思。”

“我不信,你就是在阴阳我。”

徐欥叹了口气,如实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心甘情愿去参加同学聚会。”

当然,他的确对坐在这儿做妆造,也挺抗拒的。

“能理解。”张骆想起自己还一事无成的时候,去参加初中同学聚会时的那种感受,对徐欥的态度好了不少,他感同身受地说:

“当你的同学都混得有头有脸,而你却混得很一般的时候,是会对同学聚会比较抗拒。”

“别人都是别墅豪车,而你什么都没有。别人要么是家里有,要么靠自己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而让你引以为傲的居然只能是,你跟了一个好老板。”

张骆略为同情地看了徐欥几眼:“啧啧,不过没关系,至少你还有一张凑和能看的脸,嗯……身高也凑合……好吧,你身材也凑合……我上点心,给你好好做个妆造,没准儿,你哪个富婆同学就看中你这华而不实的外表了。”

徐欥:“……”

因为时舒的特意交代,张骆终也是识趣的。

他给徐欥做完妆造,捏着他的下颌,以上下左右的视角端详了一遍,感慨:“你这张脸啊,还真是一张会让男人看了嫉妒,女人看了低头的脸。”

他又说:“你上学的时候,男同学没少对你使坏吧?你的男生缘一定很差,但你女生缘应该还不错。”

“都不好。”徐欥说。

“为什么?没有女生暗恋你吗?”

“不知道。”徐欥摇摇头:“我没交过朋友。”

张骆有些意外:“一个都没有?”

“嗯。”

“为什么?”

他没上过幼儿园。

直接步入了小学阶段,适应环境的能力差了一些,加之寄人篱下,学会的首先是察言观色,然后才是建立在察言观色的基础上的,表达自己。

也可能是因为他比较慢热,性格乏善可陈,别人短时间内没有办法从他这里获得反馈,就自动都离开了。

“可能大家都觉得我无趣。”徐欥说。

两个男人聊到这儿,空气突然凝固住。

过了好一会儿,张骆才收起工具,说:

“好了,你自己看一下,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我再按照你的想法,进行调整。”

他其实对于自己妆造前后的感受差异并不大,但为了表示对妆造师的尊重,徐欥还是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谢过张骆,并表示张骆老师做得很用心,他没有想要调整的部分。

“我很用心?”

“嗯。”

“你真的不是在阴阳我?”

徐欥:“真情实感。”

张骆:“……我好像被你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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