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大殿
富察锦宜刚照顾完哭闹不休的永琏,总算能松口气缓一缓。
累,每日睁眼都是事,真的太累了,但她身为福晋,又不能不去做。
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富察锦宜每每都是咬牙挺过来。
别看外面都说她这位宝郡王福晋儿女双全,运气极佳。
但这些好话都是自己多年苦心经营出来的效果。
若非自己强忍着大格格没了的悲痛,努力养胎生下儿子永琏,她也没有机会再次生下女儿哈宜呼,让自己传出有福气的名声。
不然就自己第一胎生了个女儿,对比着府邸已经有了的大阿哥,且女儿还小小年纪直接早夭……不说晦气都已经很给面子,哪里来的好名声。
摇了摇头,富察锦宜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想起了这些。
还是最近好日子过的太久,让她心态有些飘了。
“福晋”
冬雪看着自家主子走神,赶紧小声叫了一句。
富察锦宜嗯的一声,对上冬雪望来的担忧目光,她嘴角含着笑意,“别担心,我的身体,没事的。”
真有事她也不能这么拼,早就知道身体重要性的富察锦宜,起身搭住冬雪手腕,抬步去了内室。
“对了,你今日不是去了苏侍妾和陈侍妾那边。
怎么样?人看着还安分吗?府邸最近都还不错,我也不喜欢其他人跳出来破坏。”
富察锦宜好不容易才维持住府邸对外的形象。
尤其这种时候,她和王爷的意思都很明确,一切都要给宫中让位。
别看皇上的儿子只有这么零星几位,但她们王爷也不是最稳的那个。
冬雪听了话,赶紧点了点头,“福晋放心,奴婢今儿趁着给两人送赏,细细打量了一番如意居和吉祥馆。
苏侍妾很老实,哪怕面对奴婢,都毕恭毕敬,那个小胆子,想来也做不出什么。
陈侍妾倒是没能见面,这人一直躺在屋里歇息,说是过来的时候急,如意居的事全是分去的几个奴才负责。
看着也是个安分守己的,再说这两人都是汉军旗出身,娘家势力在南面,”想在府邸作妖都没有资本。
最后一句话,冬雪没有说出来,但富察锦宜能听懂。
富察仪欣好笑地拍了拍冬雪手背,“话不能说的这般绝对。
都道会咬人的狗不叫,咱们府邸,明面上看着老实,实则野心勃勃的不在少数。
之前的时候,咱们不是没有吃过亏。
冬雪,你不可再犯这种错误,不然我身边也留不得你。”
富察锦宜的话让冬雪原本欢快的心瞬间消失无踪。
冬雪僵着身体,赶紧点头应是,福晋的话说的不错,当年大格格的事,不就是她们正院轻敌,被人钻了空子。
想到大格格因此幼年早夭,差点带累的福晋小产,冬雪恨死了后院的这些女人。
哼!都怪她们!
富察锦宜没有管冬雪心里的官司,她就是忽然有感而发,毕竟今天是后院进新人的日子。
富察锦宜身为福晋,王爷嫡妻,有底气也有把握,不惧怕这些女人。
但她作为一个女子,更多的还有对进新人不爽。
谁会愿意将丈夫分享给其他人呢?
富察锦宜是人不是神,何况弘历自从成亲就对她极好,富察锦宜的心纵是石头做的也捂热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富察锦宜若是心情不受影响才有鬼。
刚刚问冬雪的话,不过是富察锦宜身为福晋必须要做的事。
她不能任性,因为是福晋,是嫡妻。
“左右明天就能看到她们两个,如果听话本福晋也不是个刻薄的,必然不会为难她们。
但如果自己不老实,总想着在后院作威作福,本福晋也不会容忍她们。”
富察锦宜在经历过大格格的早夭之后就明白了与后院女子们的相处规矩。
不是她发善心,这些人就能老实,并且安分专注自己。
她们是天然对立的两个群体,为了自己也为了膝下的永琏和哈宜呼,富察锦宜只能捏紧自己的福晋权柄,尽量为嫡系一脉争取好处。
冬雪对自家主子的话表示赞同,心说主子早该这样,像夫人说的,拿出嫡福晋该有的气度,看谁敢不安分,直接摁死才是。
……
不知道福晋已经替自己选好路线的陈雨薇此时吃完晚膳,又洗了澡,然后一身寝衣坐在床上和夏荷交代明日一早去请安时要穿的衣服。
也是经过沐浴,夏荷方知道自家主子身材多么霸道。
同时夏荷心里更加激动,主子这么有资本,不怕王爷日后不来她们如意居。
“明天第一次见福晋和其他人,咱们以低调为主。
衣服的话,就选今天福晋差人送来的那套,首饰头面也从今儿的赏赐中挑拣。
我是新人,一切以舒适为主,万不用喧宾夺主。”
陈雨薇觉得不管日后如何,她眼下都是没资本和福晋或者其他府邸中人打擂台的。
而且,这一次陈雨薇也不想刚进来就让自己被过多瞩目,起码得等弘历明确表示对自己有兴趣才行。
侍妾进府,可有让王爷连留宿三日的规矩,她只希望富察福晋会像史料记载中的足够公正,自己和苏静彤能顺利见到住在前院的弘历。
啧啧,和前一世的潇洒相比,自己眼下过的确实有些憋屈。
夏荷听了主子的话,嗯的一声点头,同时不忘在心里将明日的一套行头搭配出几套方案出来。
拉起来的床头幕帘被放下,陈雨薇平身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不算厚实的被褥,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眼,已经来到了入府的第二日。
起床下地,由着夏荷服侍穿衣打扮。
没来得及用膳,她就被扶着出了如意居的大门。
路上,陈雨薇远远看到了府邸中的其他人,只是因为双方并不熟悉,也就没停下来互相招呼。
直至陈雨薇到了正院,被福晋的婢女领进请安大殿。
“妾身陈氏见过福晋,请福晋安”
一脸恭敬的对着坐在最上首的富察锦宜行礼问安。
陈雨薇低头垂眸,眼睛落在眼前平滑整齐的地面。
她能感觉到,自己自从进门,就被大殿内里的多双视线打量。
这些视线中,有善意的,有恶意的,也有中立的。
呵,果然,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她进的这个后院,不比当年的康熙后宫轻松。
“陈侍妾来了,起来吧,赐座。”
富察锦宜坐在主位上,别管自己心里怎么想,脸上扬着一抹柔和的笑意,很有嫡福晋的端庄贤惠。
嗯,清朝的皇子阿哥们,都会娶这样的福晋回来,名曰为了管家和教养子嗣。
陈雨薇在上一个任务世界时,两个儿媳妇都是这样的性子,哪怕博尔济吉特氏私下更加活泼,但当着自己这位婆婆的面,总是会不自觉的模仿她的那些妯娌。
皇家的儿媳妇,一向比宫里的主子娘娘还要难做。
陈雨薇点头道谢,跟着起身走到一旁的圆墩处坐下。
如今的请安大殿,能坐在椅子上的除了福晋,就是那三位格格。
剩下的其他侍妾,全都是一个小圆墩了事。
但就是这样的待遇,还是富察锦宜格外体恤的结果,不然侍妾们就只能站着。
毕竟侍妾比格格还要没名分,只比伺候人的宫女高一阶。
富察锦宜见陈雨薇坐好,心里对这两位新进来的侍妾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果然,不管是宫里的那位额娘,还是昨天冬雪说的描述,都比较客观。
这两人进府,还真就是为了子嗣。
因为这两人的脸蛋并不出色,放在整个府邸只是中等偏上水平,但那连宽敞的旗装都遮不住的身体,确实好生养。
这样的人进来王府没什么不好,都是汉军旗出身,生的再多,她也不用担心会威胁永琏。
富察锦宜在心里定了定神,跟着继续开口,“陈侍妾来的正好,在你之前,苏侍妾刚到不久。
这样,趁此机会,苏侍妾和陈侍妾也来见见府邸的这些姐妹吧。”
说完,富察锦宜示意身边的冬雪过去领人。
苏静彤和陈雨薇已经从圆墩上起身,两人齐刷刷的对着富察锦宜应了声是,跟着往前一步来到大殿中央,目光追随着前面的冬雪位置,等对方介绍完一个人,她们就老老实实的行礼问安。
像这种初次见面,换成宫里,那肯定是有赏赐的。
但如今王府没有这个规矩,因为最高也不过才是格格,大家都没名没分,搞一些五十步笑百步的事,丢人丢份。
富察格格富察萱茹,高格格高鸿珊,周格格周蓁月
金侍妾金湘菱,何侍妾何甜恬,于侍妾于悦然,珂里叶特侍妾珂里叶特姝盈
冬雪从头到尾,依照府邸默认的尊贵顺序一一指完,自己回到富察锦宜身边站定。
苏静彤和陈雨薇认了一圈人,礼行过一遍也坐回了圆墩上。
“好了,如今诸位妹妹也都见到了苏妹妹和陈妹妹。
两位妹妹初来乍到,若有不懂之处,随时可派人来正院寻我。
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日常相处,难免会产生一些纷争口角,切记,不可故意伤人。
大家入府,便是为了伺候王爷,为皇家开枝散叶。
望诸位妹妹多加努力,如今府邸的子嗣还是单薄了些。”
富察锦宜将这些车轱辘话说完,跟着一摆手,又关心起了他人。
从富察萱茹的大阿哥开始,到陈雨薇和苏静彤二人结束。
富察锦宜不嫌累的问了一大圈,方才散了这场请安。
陈雨薇:总算结束了。
起身,麻利搭着夏荷的手,陈雨薇跑的飞快。
本打算和陈雨薇一起回去的苏静彤望着陈雨薇的背景,整个人发懵。
呃,跑的有些快了。
“主子”
苏静彤的婢女红妆小声叫了一句。
嗯,她们目前还在福晋的主院,一直站着不动不太好。
“回去吧”
苏静彤抿了抿唇,同时眉头微蹙,明显对跑了的陈雨薇有些别样情绪。
红妆很好的执行了苏静彤的话,至于主子看起来神色不对?她可不敢随意开口。
人群在正院中央散开,三三两两的往自家小院走去。
苏静彤和陈雨薇两个新来的人,并没有引起他人太多的心思。
就像富察锦宜的第一印象,其他人也觉得这两人不会带来什么威胁。
既不是威胁,那就没必要太过关注,像富察仪欣说的那样,她们这些人进府,诞育子嗣是重点。
如今福晋儿女双全,富察格格也有儿子傍身,她们却连个孕信消息都无,还是趁早抓紧时间怀一胎吧。
“主子,您回来了。”
夏雨正在小院处理刚刚内务府的宫人们送来的箱子,见陈雨薇搭着夏荷进来,赶紧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嗯,是内务府送来的?收起来吧,能用的都送进房间,不能用的存去库房,等日后再说。”
陈雨薇看着几个箱子,里边装的应该是一些不怎么要紧的器物摆件。
唔,这些也是福晋开恩给的体恤,说是让她随自己心意布置房间,不满意的话可以继续去正院提要求,只要不太为难,福晋会尽量满足她。
别说,这富察福晋做的挺合格,不愧是死之后谥号孝贤,被乾隆整日提在嘴边,写在书信里念叨的真爱,比那位慧贤皇贵妃高氏还有本事。
光看富察福晋这几日的说话办事,就知道这人心有成算。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人进宫后,死的太早,而乾隆这个人又太能活。
不过这未尝不是孝贤皇后的幸运。
孝贤皇后死在了乾隆最爱她的岁月,包括几个孩子都也是如此,唯一留下的固伦和敬公主寄托了孝贤皇后的全部情感,也被乾隆捧在手掌心对待。
哪怕和敬公主为了大清,不得不和亲科尔沁,但一辈子都住在京城的公主所,谁不说一句乾隆偏爱。
相比其他人,能生是能生,可惜生的孩子们下场不好,自己更是也没比孝贤皇后活多久,反倒有些让乾隆厌倦。
人生啊,说不准哪一种是因祸得福,哪一种又是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