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初开之时,一片混沌,此时还没有时间的概念。
经过了不知多久的演化,天地间最终出现了六团代表阳气的光团和六团代表阴气的光团。
时间由此开始出现,不过并没有任何的人或者生物能记录下来。
此时的阳气和阴气还是在混沌状态,是没有意识的,只是因为属性的不同而无休止的进行碰撞。
阳气与阴气是均衡的,各有六团,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也许就会无休止的对撞下去。
但是在无限的时间之中,意外总会发生。
某一天,或者说某一个时间,因为意外,一团阴气被夹在了另外五团阴气和六团阳气的中间,它被击散了,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剩下的六团阳气和五团阴气第一次有了生和死的概念,他们拥有了意识!
他们不再混沌。
时间,从那一刻开始,才有了意义。
又经过了漫长的岁月,经历了无数的斗争,十一个光团最终演化成了天地间最初的十一个生命。
白色光团演化出的六个生命,他们自称道祖。
黑色光团演化出的五个生命,他们,自称魔尊。
然后又出现了最高的仙界魔界,中间的大千世界,最底层的小千世界。世间也出现了无数的物种,而阳气与阴气的战斗仍然在延续,他们也有了新的名字,仙与魔。
六大道祖被尊称为原始道祖,并且以推算出的天数十二为依据,再次选出了六个道祖,组成了位于仙界顶端的十二道祖。
五大魔尊则作为原始魔尊,以同样的依据,选出了另外七个魔尊,共同组成了魔界顶端的十二魔尊。
“天数十二,仙得其六,魔得其五,天留其一,是以邪不压正。”原始道祖这样说。
之后的无数年之中,仙与魔的战斗都不曾停歇,无数的仙魔战死,甚至包括了后天的道祖与魔尊。
唯有最初的六大道祖和五大魔尊,有人说是实力超然,有人说是秉承了天道运势,所以没有一个陨落。
不过真正超然的其实是那团被撞散的混沌阴气。
它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隐匿于天地之间,仙魔之外,逍遥自在,不停游荡。
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即使是原始的道祖与魔尊也一样。
因为它是没有意识的,依然处于混沌状态,没有任何仙和魔能比拥有混沌的这团阴气更加接近天道,因此也就不可能推演和发现它的存在。
这个光团就像一个一直长不大的孩子,不谙世事。
但是经历了亿万年的飘荡,也许是有些累了,也许是因为时间到了。
在这一天,某个小千世界,某国,某地。
这是一个以产煤为生的矿场,这一天天空乌云密布,有电闪,但却听不到雷鸣。
一个黑色的光团化作一道黑光进入了一个妇人孕育着生命的腹部。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妇人肚子里的生命是什么天命所归,如果这个孩子未来夭折或者意外死亡了,这个光团还会重归原来的混沌状态,不会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一切是必然,但也只是巧合,最终会有什么结果,还要看这个孩子自己。
同样是这一天,在仙界最高的三十三重天,天机阁阁主,道祖柳如烟的修炼之地,紧闭了几百万年的房门被打开,一个一身白色衣裙的曼妙身影出现。
这就是天机阁现任阁主,柳如烟,在一亿五千万年前成就道祖之位,继承了死于两亿四千万年前的前任阁主的衣钵,并在一亿两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中活了下来。
此时的柳如烟一身白色的衣裙,脸上未施粉黛,仍能看出眉如烟柳,脸若桃花,那冠绝无数世界的美貌。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晶莹,透彻,好像能直接看穿世事的本质,更别说是人的心底。
但此时的她却黛眉紧蹙,好像有什么要紧的心事。好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进来,也就没有任何人能看见这一幕。
天机阁建在高山之上,地域广阔,天机阁阁主的修炼之地更是作为天机阁禁地的所在。
柳如烟继任阁主之后又对这里进行了改建,现在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亭子,无墙,四周为柱,有百余根,顶是平的,只有在中央位置有一个九尺见方的圆形孔洞。
地上原有的木板消失不见,全部是由原本的山石在原地雕成的石板组成,上面则刻着繁复的花纹。这是柳如烟的要求,她认为只有在脚踏大地,头临苍天的时候才能更好的卜算天机。
她此时走得很急,虽然从小开始的良好教育让她依旧保持着优雅的步态,但熟悉她的人从她步行的速度上就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焦灼。
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她脚上的靴子消失不见,一双雪白的赤足踏在大地上,一股推演天机特有的玄奥力量从她的身体里开始慢慢酝酿。
很快,她来到了圆形孔洞的下方。
这里放置着整个空间里唯有的两件东西,一张圆形的木桌,上面放置着一个透明的,像是笔洗一样的东西,只不过这个笔洗要两个人才能合抱。
这两样东西能放在这里,自然很不一般,但最重要的其实是里面的东西,净水。
原本只是普通的水,经过柳如烟道祖级别的法力净化之后,就成为了天地间至纯至净的净水。
只见柳如烟右手向天,轻轻一指,天色如常,风和日丽,但细细如织的雨滴开始出现。
柳如烟伸出手掌,一滴雨滴落到了她的指尖,屈指一弹,雨水就落在了净水之中。
柳如烟随即皱眉看着净水里出现的情况,只见雨水进入之后,开始还是透明,但紧接着就从里面出现了黑色的气体,因为是在水里,黑色的气体很快就开始渲染,蔓延。
可就在此时,好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参与到了其中,黑色的气体立刻停止了运动,紧接着就原路返回了雨滴之中,然后又变为透明,消失不见。
看到这里,柳如烟红唇微张,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神色也一下放松了起来。
“应该是我的感觉出错了,那一重天数是归于天道本身的,怎么可能出现变化,尤其是不会变成魔的,这世间本就应该是邪不压正的。”抬头看着天空,柳如烟轻松的笑着自语道,但笑容之中还是有挥之不去的勉强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明明没有事的?”她有些苦恼的喃喃自语着。
挥手在自己面前召唤出一面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即使是看过无数次,第一个吸引自己的还是那双眼睛,即使是自己看起来也是那样的璀璨夺目,好像蕴含着一切,看透了一切。
可是真的是看透一切吗?
她闭上了眼睛,脑中出现的是上一次仙魔之战的场景。
五大原始魔尊魔神般的身形,赫赫的魔威,那种不可匹敌的力量,每一次想起来都让自己浑身震颤。
在她看来,世间的大恐怖有很多,其中也有高低之分,什么是最大的恐怖,没有一个定论。但每一个生命都会经历的大恐怖,只有一种,那就是生死。
即使是道祖,也不能避免心生惧意,最起码经历了上次仙魔之战的自己是这样。
如果天道真的要让魔道崛起,那下一次大战必定更加惨烈无比,自己还能活下来吗。
想到这里,柳如烟低下头,重新看着净水。
良久之后,她好像做出了什么大的决定,轻轻闭上了双眸,内视自己的身体。
在她的丹田处,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人儿正盘膝而坐,这是她所有力量的源泉。
突然,一股力量涌来,小人儿渐渐变得模糊,周围出现了一股白雾。
等白雾消失的时候,小人儿已经一分为二。
其中的一个小人儿身体一阵模糊就消失不见,而另一个则重新恢复成盘膝而坐的姿态。
此时的柳如烟,脸色先是一红,紧接着就变得异常苍白,而她的身边已经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正是刚刚在她体内消失的小人儿。
“怎么样,没事吧。”刚刚出现的柳如烟连忙搀住了她的胳膊,问道。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柳如烟说着直起了腰,看着眼前的自己。
她并没有多少自己的力量,但却拥有自己自己一半的根基,等同于另一个自己。
她没有再说话,两人本是一人,不需要多说什么。
只见她抬起右手在空中一划,一道蕴含六种颜色的光芒出现在她的指尖。
向对面的自己点了点头,手指一动,光芒就进入了对方的体内,然后光芒一盛,就包裹着对方的身体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道光芒包含着六大原始道祖的力量,可以蒙蔽他们的推演。
光芒消失之后,她与光芒的联系也就断开了,这也是必须的。最终光芒来到了某处灵界,进入了某个修仙世家妇人的体内,妇人马上就要临盆,生出来的应该会是个天赋卓绝的女儿。
某个小千世界,某国,某地,某个矿场。
一声啼哭突然出现,许久之后,一个一身旧衣的老年妇人用一块还算干净完整的布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从一个简陋的茅草屋里走了出来,但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喜色。
老妇人将孩子递给站在屋外的中年男子,说道“孩子他爹,孩子生出来了,是个男孩儿,你看。”
男子低头看了看孩子,用力的抹了抹红了的眼眶,回过头去,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大婶儿,扔了吧。”
老太太看着早产了三个多月的孩子,叹了口气,没有再劝说什么,抱着孩子向远处走去。
这就是矿场,这就是矿工的命。
每一个家庭,每一个劳力都是有用的。
多出这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最终的结果可能是一家人都会饿死,即使是勉强养活长大,这个孩子除了苦,也是没有未来的。
老太太这一走就是三十里路,这是一个废弃矿坑,有上百丈深,就像一个百丈峭壁围起来的圆。
自从被废弃之后,这里就成了那些连后人都没有的人或者连草席都买不起的人的最终埋骨之地。
矿场上的人们会把他们送到这里,作为最后一程。
是的,这是不含贬义的送。
因为在这深深的坑里,这些尸体最起码不会被野狼或者野狗分食。
“孩子,不要怪老奶奶狠心,你如果活下来,最后不是累死就是饿死,谁让你出生在矿场。”说完,老太太眼睛一闭,就将怀中瘦小的孩子扔了下去。
“走好,孩子,最起码你没见过这世界上最难的苦,最起码你不会被矿难埋在地下永远见不到太阳。”
老太太说完,转身踉踉跄跄的走了回去。
而那个孩子,也许命不该绝。老太太扔的位置,因为长期被流水冲刷,形成了一个几乎看不出角度的陡坡。
而孩子娇小的身体,竟然顺着陡坡一路滚到了坑底,只是受了一些擦伤。此时的孩子嘴里咬着手指,眼睛则看着天上悄然出现的星星,有时不知看到了什么,还会发出婴儿特有的咯咯的笑声。
也许是这个孩子真的命不该绝,这个平时不会有人访问的废弃矿坑今天来了一位客人。
这是一个姓李的老汉,如果说婴儿的家人住在矿坑的西面,那么老汉的家就住在矿坑的东面,两者之间除了矿坑之外还隔着一座山。老汉一辈子无儿无女,平时被称作绝户,这是一个对世人来说非常恶毒的词。
而他的老伴儿在三天前去世了。
老汉没钱买棺材,害怕野兽刨食,自然也就不敢把老伴儿的尸体挖个坑就埋了,但老汉和老伴儿相伴一生,实在是舍不得把老伴儿就这么扔进矿坑里。
因此老汉用尽家里仅剩的钱,买了十几根粗大的麻绳,背着老伴儿的尸体,从矿坑顶端一点一点爬了下来。
在矿坑里选了个好一点的地方,老汉挖了两个坑,一个是给他老伴儿的,一个是给他自己的。
他自己也不准备出去了,他要和相伴一生的老伴儿死在一起。
而老汉选的地方,离婴儿落地后的位置只有几步之遥。
这时候老汉正啃着仅剩的杂粮和老伴儿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老汉一直控制着每天吃东西的量,等东西差不多吃完的时候,他和他老伴儿一生中的平平淡淡应该就说完了,之后他就会躺进自己的坑里,盖上一层薄土,慢慢的等死。
婴儿滚落下来的声音没有惊动专心说话的老汉,不过那一声声的笑声却像出现在老汉心里一样打断了老汉的叙述,老汉循着声音没走几步,就找到了正在吃着手指,看着星星的婴儿。
这时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婴儿也略微转头看到了老汉,然后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笑声没有包含任何的意义,但好像却又包含了一切真正笑声的本质,让老汉原本已经枯死的心又活了过来。
老汉笨手笨脚的走到婴儿身前将婴儿抱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别人,应该是被人从矿坑上面扔下来的。
顺着婴儿所在的位置往矿坑边上看,一路看到看不清楚的矿坑的边缘,然后再仔细看了看比寻常婴儿小了一圈儿以上的怀中的婴儿,老汉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咯咯咯”,看着老汉又看向自己,怀中的婴儿竟然扭动着身体又笑了起来。
老汉看着怀中的婴儿,也许是被幼小的笑声感染了,自己也笑了起来。
只不过也许是太久没笑了,也许是平时受了太多的苦,枯树皮一样的脸在笑起来之后显得有些狰狞,老汉也知道自己笑起来不好看,害怕吓到孩子,所以很快止住了笑容。但是小婴儿不在乎,也许是不懂分辨世间的美与丑,当然,也许是真的看懂了世间的美与丑,看到老汉笑起来之后,竟然放弃了一直含在嘴里的手指,伸出小手抓住了老头的胡子,一边拽着一边继续咯咯的笑着。
“哟哟孩子,老汉我可没几根胡子了,而且怪疼的,快快松手,快快松手。”
老汉没照顾过孩子,但也知道新生的孩子身体非常脆弱,因此也不敢扯开婴儿的手,只能一边叫痛,一边求饶。
“咯咯咯”,不知道婴儿到底有没有听懂,在老汉说完这句话后,就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又吃着自己的手指咯咯笑了起来。
老汉看着怀中的婴儿,嘴巴动了动,连带着胡子又往上翘了翘。
转身看向不远处老伴儿的坟墓,老汉走了过去,“老伴儿,你再等我几年吧,咱们一辈子没个孩子,现在老天给了我们一个,而且这毕竟是一个生命,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坚持几年,等我把这孩子看大,再回来陪你。”
说罢老汉抱着婴儿跪了下来,给老伴儿磕了三个头,转身向自己下来的矿壁走去,将孩子系在自己的身后,又从矿坑底部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