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伏魔岭,朝阳升起,再向西的路上风沙骤增,放眼望去都是起伏的沙丘,春风呼啸而过,阵阵龙卷风如同游荡在荒原的孤魂野鬼。
唐坚躺在马车上,听罢刘封讲述抱犊寨被灭的经过,真是又惊又喜,老泪纵横,多少年他的心绪不曾如此激动过。
当年他在于阗境内被人暗算,逃入昆仑山中养伤苦练武功,在山中找到昆仑玉矿,再次出山之后以玉面青龙的身份威震西域。
就在他准备将抱犊寨的商队发展到关外的时候,却得到抱犊寨被汉军消灭的消息,最疼爱的长子唐林被官兵以谋反之罪抓走,九死一生。
唐坚共有二子,次子随他行走西域,在于阗遇险被敌人杀害,他已经亲手血刃仇敌,将其千刀万剐,再听到抱犊寨的消息,差点气得疯了过去。
人生悲惨莫如来年桑子,唐坚三年内连失二子,又被好友暗算,人生凄凉可想而知,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刘封为唐林报仇。
将得到的昆仑玉矿全部挖掘卖掉,唐坚用两年时间打造出无数机关暗器,培养亲信,蓄养人马,就等着刘封到西域来的时候一击必杀。
他早已看出刘封十年前部署西域,就有西征之意,在河西四郡和两关之地花重金布下无数眼线,就是专门用来大听刘封出关的消息。
这一次幸好自己轻敌大意没有得手,如果出了意外,可真是追悔莫及,想来这也是天意,刘封一世英雄,司马懿、孙权之流都败在他手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唐坚暗自庆幸,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愿已了,整个人都觉得舒畅了许多,天空飘荡的云朵也轻盈如絮,湛蓝的天空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明朗。
刘封在马上说道:“按照时间来算,大概唐林被抓之时正是老寨主受伤之时,在进入云羽卫前他或许也曾派人向你送信,只可惜数年没有消息,唐林也在挂念老寨主的安危呢!”
唐坚回过神来,苦涩一笑,叹道:“说来此时也有老朽不当之处,三年隐藏深山,出山之后又遮掩身份,犬子就算有心寻找也无从知晓。”
刘封失笑道:“进入云羽卫之后,也有一年多的秘密训练时间,为了能够方便行事,要将一个人的身份尽可能的隐藏,我猜定是马谡伪造了唐林被杀之事,所以才有此误会,倒叫你父子二人不能相见。”
唐坚自然知道云羽卫的地位,唐林冒用刘封的玉佩做事,非但没有被追究,反而进入云羽卫,他已然深感满足,加之自己行事鲁莽,对刘封又愧又敬,在马车上勉强坐起来抱拳道:“老朽有眼无珠,得罪千岁,真是罪该万死,羞惭至极,本该就此了断,但千岁大恩无以为报,若千岁不嫌弃,愿舍此残躯为千岁效命,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刘封忙在马上还礼道:“老寨主不必如此,既然误会尽除,唐林也在朝廷,大家也算同为大汉臣子。
老寨主对西域情形必定十分熟悉,今后西征之事,若是老寨主愿意,要劳烦一同经受军旅之苦了。”
唐坚闻言大喜,脸上泛起红光,再次抱拳道:“千岁放心,只要这残躯还有用处,属下自当全力以赴,孔雀海中还有一千三百兵卒,待属下伤愈后将他们都带来军中效命。”
刘封大笑道:“如此再好不过了。”
“千岁,千岁掌柜……那,那小人呢?”
二人尽释前嫌,正高兴之时,忽然身旁传来一个胆怯的声音。
刘封回头一看,这人腿上和屁股上也都缠着绷带趴在另一辆马车上,面容感受,一双眼睛呈土黄色,有些像动物的瞳孔。
此人正是昨夜文鸯所俘虏的沙贼头领热合奎,人称金眼蝰,他是土生土长的西域人,但多年在商路上摸爬滚打,中原话也能交流。
昨夜偷袭商队财物,没想到多年从未失手的绝技竟被几条大黑狗破坏,知道这是遇到了天敌,昨晚被抓心中未免忐忑。
今早看到玉面青龙也被抓住,更是大吃一惊,不过也心中暗喜,有玉面青龙做这个大家伙,这些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应该会暂时放过自己。
刚才在马车上悄悄听二人对话不敢坑死,却没想到聊了半天越听越不对劲,说着说着玉面青龙和这个叫千岁的掌柜的越来越熟,竟然成了一家人,热合奎不由着急起来,只剩下自己一个贼头子,还不被这帮人剥了皮?
刘封见热合奎神色焦急,不禁笑道:“你尽管放心,稍后见到汉军,只要你愿意弃恶从善,帮助大汉征讨西域,保住此地百姓安乐,非但不会治你的罪,还有功劳奖赏。”
“真的?”
热合奎瞪大眼睛,细长的眉毛跳动起来,激动道,“我们也可以加入汉军吗?”
刘封正色道:“当然,西域中原本都是大汉疆域,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何不可?”
“一家人?”
热合奎再次震惊,旋即兴奋大叫道:“一家人!”
他这一嗓子喊得前面的商队都纷纷转头来观望,露出不解之色,昨夜双方还杀得你死我活,怎么突然就变成一家人了?
中间负责掩护的钟殷却若有所思,如果他所料不差,这个封掌柜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将军刘封,昨夜文鸯和周处的对话他已经听出了些端倪,再想想他的名字和昨夜的行动,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阴差阳错就和威震天下的麒麟王并肩作战,真是恍如一场梦一般,但昨夜一战非但没有损伤人员,还抓到了两大帮派的头领,如果不是刘封这样的机谋和那两个大将的勇猛能实现,也只有在梦里能做到了。
正感慨之际,忽然前方尘头大作,一处绵延的沙丘后面涌出一队人马来,这支人马足有四五百人,策马在沙丘上狂奔而来。
前方开路的文鸯一声大喝,所有人都纷纷下马戒备,钟殷凝目观看,没有见到任何旗号,这帮人穿着不一,装扮各不相同,绝不是巡逻的汉军,不禁脸色一变,不知哪里的贼人又来抄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