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勉强能和白牦牛上的那人一战,但尤屠塔靡终究还是吃了亏,白牦牛能冲撞他的战马,但他的坐骑却毫无还手之力,在粗重的牛鼻息下不断避让跳跃,有力使不上,气得他暴跳如雷。
此时的战场之上,不仅黑压压的牦牛军横冲直撞,势头凶猛,两翼坚昆军也同时杀到,金狮骑威震乌孙,但当尤屠塔靡被压制,全军混乱的时候,同样也被坚昆军杀得人仰马翻。
战场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人喊马嘶,兵器碰撞的声音,号令无法传达,金狮骑只能凭借本能厮杀,但苏云百克和乌兰百克二人却不同,他们时刻注意着高处的旗号,随着令旗指挥方向,带领兵马左右冲突,每次都杀到乌孙军薄弱之处,在乱军中竟如鱼得水,这一仗打得酣畅淋漓。
同罗哥契已经忍不住冲动,坐骑在阵前转了好几圈,催促道:“国师,我再不出兵,仗都要打完了。”
此次出征,刘封让同罗哥契选三千薛延陀部落的精锐紧随自己身旁,说要和金狮骑比试一番,同罗哥契欣然答应。
上次在飞云谷和金狮骑交战,他还意犹未尽,一直盼着再交手,让部下准备了许久,却不料到现在还不让出战,倒是副将弥久奇已经带兵杀到战场中去了,更让他心急如焚。
刘封一直冷静观战,随时注意着山顶的旗号,终于看到羊祜打出黄旗,那是让最后一支伏兵出击的信号,现在这片战场之上,除了坚昆军和丁零军之外,还有小昆弥的兵马一直没有上场。
这支由小昆弥大都尉艾斯勒带领的一万兵马,正在树木的掩护下,沿着山脚向西行军,悄悄向乌孙大军交战的西北方向移动。
此时正面战场的东南方向被钩镰兵和胡奋带领的骑兵纠缠住,两军厮杀正酣,乌孙军的主力必是朝向东南进攻,等艾斯勒带兵到位,从后方给乌孙军雷霆一击,乌孙军必败无疑。
此时看到山上的信号,刘封便知道艾斯勒人马已经抵达交战处,果然听得远处隐约有鼓声传来,冲锋号的声音激越嘹亮,最为清晰。
刘封眼望两军交战处,大笑道:“诸位,此战我们已经稳操胜券,再与他致命一击,则赤谷城指日可擒。”
完颜策在一旁捻须点头,慨然长叹,一时间心潮起伏,竟说不出话来,想年前他们还为族人的生死存亡苦苦挣扎,转眼就杀到了乌孙腹地,甚至马上攻下赤谷城,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尤屠塔靡已经忍不住了:“国师,该我们出马了吧?”
“哈哈哈,时机一到!”
刘封忽然仰天长啸一声,对尤屠塔靡朗声说道:“若是错过这西征最后一战,未免此生抱憾,我与大汗一同出战!”
“什么?
国师你……你要出战吗?”
同罗哥契大惊,回头看了一眼激烈的战场,皱眉道,“到了战场上,谁也顾不上谁,我自己去就可以。”
完颜策也微张着嘴巴看着刘封,赶紧劝道:“国师,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虽然计谋出众,我们心服口服,但万万不能杀敌,不然我回去怎么向大王交代?”
刘封却不理会,只对一旁的王浑吩咐道:“王参军在此镇守中军,配合羊将军调度兵马,我先去冲杀一阵!”
王浑神色虽有担忧,却没有阻拦,只是抱拳道:“国师千万小心!”
刘封又对李毅言道:“稍后乌孙军大乱,他们必会向赤谷城撤退,你于乱军中将那乌孙国师擒住,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这里为虎作伥。”
“遵命!”
李毅领命,招呼了十几名斥候从南边远远绕开去。
刘封整了整盔甲,挥舞了一下长枪,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响声,催马上前对发愣的同罗哥契说道:“大汗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拖累你们,倒要看看薛延陀的骑兵能否跟得上我了!”
同罗哥契一咬牙,大声道:“好,出发!”
他怕再等下去战争就要结束了,打定主意保护好国师,将手中的红旗交给亲兵,用丁零语大声喝道:“大家听好了,到了阵中要紧随这面红旗,旗到何处你们的马蹄就要跟到何处!随本汗出发!”
后面整齐而立的三千薛延陀骑兵轰然答应,这些都是罗哥契从大漠之中一路带过来的,有的士兵跟随他有十余年之久,数年的征战磨炼,他们早已配合熟练,进退自如,实力丝毫不逊于金狮骑。
“杀!”
刘封轻提丝缰,墨麒麟便长嘶着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摆动,自从过了车岭之后,这家伙就显得异常兴奋,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
吧嗒哒——马蹄才落下,墨麒麟便如离弦之箭飞纵而出,一步跨出三四丈的距离,倒飞出无数草皮碎叶,刘封身后大红的征袍迎风鼓胀,似乎在招呼那面红旗赶紧跟上。
“快!”
同罗哥契大惊,急忙催马紧追,身后的三千骑兵像一阵轻风,瞬息间飘向了阵前。
完颜策看到红袍和红旗如两道火焰瞬间冲入敌阵,才猛然反应过来,急忙扭头看向王浑:“王参军,你怎么不拦住国师?”
王浑目视远方,目光熠熠,缓缓说道:“早就听说大将军文武双全,西域十大名将有数人死在他的枪下,看来并非虚言。”
“你……你说什么?”
完颜策一愣,坚昆并没有大将军的职位,只有他这一位大都尉。
“好大一片战场!”
王浑并没有回答他,看着两军混杀一声长叹,眉宇间又露出欣然的神色来,“此生能经此场面,足矣!”
完颜策愕然,再看向战场时,丁零军已经冲进乱军之中,只见那杆红旗往来游走,紧随着前方不断飘起的征袍,所过之处,金狮骑人仰马翻,竟没有人能阻止他们的冲锋,也不知道是丁零军厉害,还是国师勇猛,一时间竟呆住了。
此时日已偏西,两军混战不觉过去两个多时辰,斜阳残照之下,芳草萋萋,黄草泊上战斗仍酣,地上躺满了双方战死的士兵和马匹,在战鼓和厮杀声中显得异常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