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昌号的商队不用刻意准备,出发到半途之上,已经形成了数百头骆驼的大商队,远远看去,在戈壁大地上绵延十余里,声势浩大。
驼铃悠悠,春风拂面,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为首的几头金色骆驼高大威猛,硕大的驼铃引导着后方的队伍,这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听起来不但不觉刺耳,反而让人心情没来由地沉静下来。
前排的四头骆驼并排而行,脚下的稀疏的草地在骆驼的蹄子下被踩得陷入杀土之中,又倔强地舒展着枝叶。
居中一人面带髭须,气宇轩样,正环顾着这一片广袤的大地,左首巍峨的昆仑山绵延向西,望不到尽头,右首则是无尽的大漠,驼队走了半日依旧不见人烟。
马上之人正是刘封,这一次前往西域,他并未带中原兵马,高昌壁和鄯善国两处的兵力已经达到十万,对付西域各国绰绰有余,征讨西域缺的不是兵马,而是粮草运转困难,极大的损耗让历代兵马铩羽而归,所以刘封这一次以商队的身份出行,就是想看看西征的路况。
汉代的西域环境比后世好了许多,放眼望去都是新绿,虽然已经有了沙漠化的迹象,但绿洲处处皆是,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出关即是沙漠。
西域大漠与北方大漠又有不同,虽然开阔,但又有隔壁群山,起伏突兀的岩石交错蜿蜒,远看广阔,走进穿行其中,又如山中一般,加上蓝天白云,上下辉映,十余里的驼队显得十分渺小,感慨之情油然而生。
“吾闻西域广阔,人烟稀少,常念主公‘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景象,今日见此辽阔之景,方知所想苍白,此地壮观之美,方觉天地之大,人如沧海一粟,壮哉,壮哉!”
周处的红发在萧瑟的春景之下愈发显得明艳,加上他一副雇佣兵的武者打扮,便显得粗犷威猛,身背双锏,如同一尊杀神一般,此情此景,倒与他的豪壮之态融为一体。
“哈哈哈,想不到子隐也有这一番感慨,不知这西域广袤,比起那东海壮阔又如何!”
文鸯在一旁挑眉大笑,他在西凉数年时间,对戈壁大漠早已习以为常,倒是身为淮南人没有去一趟东海而深感遗憾。
“各尽其妙,各有不同。”
周处慨然而叹,很想大声吟诵几句,仰脸想了半晌,搜肠刮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浑身痒痒,倒想仰天长啸。
刘封笑道:“山水各有不同,这戈壁之外还有荒漠,等见到黄沙万里,落日如轮,方显西域之空旷。”
此次西征随行的只有文鸯和周处两员小将,其余将领都留在中原镇守各地,三人以主仆身份出行,打着汉昌号的旗帜前往鄯善与郭淮会合。
既然趁着西征当作权力过渡的一个缓冲时间,刘封尽量不动中原兵力,只让雍、凉一带筹集粮草器械运到高昌壁储备调度。
周处不禁期待起来:“吾在大海之中曾遇蛟龙鲨鱼,凶险无比,却不知这大漠之中有何凶物?”
文鸯言道:“大漠之中当以狼群最为难缠,但要说到最可怕的,还是人!”
“人?”
“不错!”
文鸯缓缓点头道,“沙贼流寇成群,来去无踪,被称为无冕之王!”
“嘶,好大的口气啊!”
周处浓眉微蹙,“难道他们比海盗更可怕?”
文鸯言道:“这些贼人神出鬼没,藏身于戈壁、悬崖之中,又居无定所,经常打劫过往商队,防不胜防。”
周处撇嘴道:“区区流寇,有何惧哉?”
文鸯冷笑道:“这些贼人非但出没无常,而且个个身怀绝技,有些人甚至能穿行于沙土之下,叫人防不胜防,你若遇到,才知道这些人的可怕。”
“还有如此本事?”
周处瞪大眼睛,“在沙土中穿行,岂不是比在深海游泳还要难?”
刘封笑道:“正所谓术有专攻,这些人从小就在流砂中长大,不畏酷热严寒,平常人烈日之下或许走不了十里路,他们可能百里奔走,只是适应性强罢了。”
周处摸摸胡须:“这等奇人,我倒是想会一会。”
文鸯冷嗤道:“这些家伙十分难缠,还是不要遇到的好,他们可不怕什么官兵清剿,与这些人最好互不相犯,各安其事。”
周处笑道:“我还第一次见文次骞畏惧敌人。”
文鸯冷笑道:“倒也不是畏惧,而是这些人难缠至极,如跗骨之蛆,当年我在玉门关外,不知道杀了多少流寇,捣毁多少贼窝,这些家伙却如同老鼠一般除之不禁,反而愈发猖狂,若非师傅老人家亲自出面,几乎要断绝北面的商道了。”
“哦?”
周处倒有些意外,“不知马将军用何手段收服这些贼人?”
“以贼制贼!”
文鸯叹道,“师傅凭借在西凉的威名,广发英雄帖召集关外各路豪杰齐聚玉门关,与之约法三章,并请几位还算正义之人主持北面商路大事,这才算稍微安定下来。”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周处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刘封,“主公,西域盗贼如此猖狂,将来平定各国,终究为大患,还需想一个长久安抚之计才是。”
刘封笑道:“此事倒也不难,我能在中原设立侠义堂,在西域就能如法炮制,只需将名门正派扶持起来,自有江湖人士对付这些流寇,这叫猫抓耗子,各司其职。”
周处闻言一怔,旋即大笑道:“主公高瞻远瞩,吾等不如,此番到鄯善国,若是真遇到那些不开眼的家伙,让他们先尝尝我双锏的厉害。”
文鸯笑道:“如今鄯善国已被攻破,又有高昌壁驻兵在,两关以西千里之内基本被肃清,又有汉昌号的旗帜在,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周处回头望了望长长的驼队,无奈叹道:“可惜这大家伙走的太慢,到鄯善国至少也要半月时间,若是换做良驹数日便可到达。”
文鸯瞟了周处一眼,颇为不屑:“就算是千里良驹,到了这戈壁大漠之中,若是全力狂奔起来,只怕还不如骆驼。”
“这大家伙晃晃悠悠,能有马快?”
“你若不信,到了鄯善国比试一番就知道。”
“好,比就比,两坛女儿红敢不敢!”
“哈哈,你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