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盛兮颜让人给清平奉茶,笑道:“要不是郡主您,初瑜和傅家的亲事可能就要说不清了。说起来,初瑜还得谢谢郡主您呢。”

程初瑜掩嘴轻笑,舒展的眉眼中,含满了舒心和愉悦。

盛兮颜笑吟吟地说道:“初瑜才瞧不上傅君卿呢,没有主见,又狂妄自大。”

“颜姐姐,你别说了。”程初瑜故意等她说完,才道,“这样说,对傅世子不好,其实傅世子也挺出色的,只不过,若是成亲,还是算了吧。”

她们俩言笑晏晏,清平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忍不住去拽腰间的络子。

武安伯他们回就的时候,曾进宫复过命,当时她也正好去宫里给外祖母请安,远远地就看到风姿绰约的傅世子,他一身银色的铠甲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当时她就动了心,但也只是动心而已。

她知道武安伯府还在守孝,打算等他们出了孝再让娘亲去打听打听。

直到,在慈宁宫听到程夫人说,程初瑜和傅君卿订了亲……

她清平的看上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谁都不能抢走!

于是动心就成了执着。

再后来,她抢到了。

可是,现在看着泰然自若,谈笑风声的程初瑜,她的心里反而不太舒坦。

不知怎么的,傅君卿好像也没有那么光彩眩目了。

她的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人耍了一把。

香甜的花茶喝在嘴里也变得没滋没味。

她不想待下去了,突然就站起来了,不快地说了一句:“本郡主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也不等盛兮颜客套两句,就转身离开。

程初瑜不忘说道:“郡主慢走,您放心,我一定给您送上厚厚的添妆,以谢您的搭求之情。”

说到“搭救之情”时,程初瑜是诚心诚意的,还有些后怕呢。

他们一家去北疆,武安伯府一家去了岭南,一南一北的,其实她和傅君卿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了,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儿时,幸好没蒙头走进这大坑里。

清平被她气得脚下打了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幸亏一旁的丫鬟扶了她一把,形容间有些狼狈。

等人走后,两人相视一笑,笑作了一团,程初瑜向盛兮颜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这门亲事看来是成不了了,就是武安伯夫人可不会轻易答应。”

她背着武安伯私自做了这么多事,等到武安伯办完了差事回来,必定是要大怒的,本来她可以拼着受一顿骂,反正儿子都这么大了,再怎么也不可能休了她,可是,若是婚事落了空,那她就两头不得好,不但要受了武安伯的厌弃,傅君卿接连退婚,日后的亲事怕是只能择的更低一头。

“武安伯夫人连我都瞧不上,若是儿媳妇的门第比我还低,她怕是要哭死了。”程初瑜开心道。

说起来,程家门第绝不低,程先卓已是正二品武将了,在朝堂上也是有立足之地的。只是武安伯夫人眼高手低又惯会装模作样罢了。

盛兮颜笑眯眯地说道:“不是说过几天就下小定了吗,那就看看这小定礼能不能成吧。”

程初瑜还真就认真地猜了一下:“我说成不了。”

正像程初瑜所猜测的那样,等到二月中旬,良辰吉日,当傅家兴致勃勃地去永安长公主府下定的时候,清平拒绝了。

武安伯夫人为表郑重,不但亲自前来,还请了怡亲王妃作为媒人,又备了最隆重的定礼,整个人喜气洋洋地上门,她一心以为自己满心期盼的儿媳妇肯定能够娶到手,结果就被当着怡亲王妃的面,狠狠地打了脸,清平高傲地把傅君卿的庚帖甩了出来,让她可以走了。

武安伯夫人惊住了,继而又是恼羞成怒。

她胡搅蛮缠,甚至跟伯爷都翻了脸,就是为了能够讨到心目中的儿媳妇,现在清平是什么意思?!反悔了?

武安伯夫人气得手都在抖,要不是清平跟她说,对儿子一见倾心,她又怎么会去给程初瑜下药呢?!

“不行!”

武安伯夫人气不过,直接一拍茶几道:“我们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岂有说反悔就反悔的。”

“京城上下都知道清平许给了傅家,随意毁亲,清平日后可还嫁得出去?”

“长公主殿下,有什么事,我们也算是自己人了,有什么事,大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

武安伯夫人强忍着怒气,这番话说得是软硬兼施。

“笑话。”永安长公主嗤笑道,“我家清平金尊玉贵,岂有嫁不出去的道理,先前是见傅君卿长得好看,她看中了,现在她又不喜欢了,这也没什么啊,怪就怪你儿子长得不够好。就算成了亲也能和离,更别提现在还没成亲呢。你也别在这儿胡搅蛮缠的了。”

这番话把武安伯夫人给听傻了。

倒是怡亲王妃看她可怜,悄声提醒了一句,说道:“夫人,清平先头已经拒了两桩婚事了。”

她这话说得隐晦,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别人向清平求亲,清平没有答应,可是在现在这么一说,那意思分明就是,清平先头还看中过两个,但没过多久就又看不中了,像现在一样,拒亲了。

武安伯夫人的心上像是坠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一家长年在岭南,去年才刚刚回京,又一直守孝足不出户,她怎么能想到,这世上会有这种离谱的事!

她跟人打听的时候,不是都说清平郡主温婉贤惠吗?!

武安伯夫人的头开始痛了,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她有些后悔,不过,现在也由不得她放弃,儿子要娶清平的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若是这门婚事不成,而且还是被清平给甩了的,儿子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他们家可是刚刚除服,以后要在京城走动的,儿子也是担差事的。

清平再糟,也是太后的嫡亲外孙女,能娶到她,对儿子的前程肯定有利。

再说了,等她进门,自己再慢慢教也来得及!

“我不同意!”

武安伯夫人拼着老脸不要,在公主府里叫嚣道:“这桩亲事,我绝不会罢休的,就算告到太后那里,我也不会罢休!长公主殿下,你家清平是姑娘家,看是你能豁得出脸来,还是我能!”

“长公主殿下,别忘了,当日可是你亲自上门来提得亲!”

“现在说反悔就反悔,这京城上有皇上太后,可不是长公主您说了算的。”

清平厌恶地皱了下眉。

本来对要不要拿回庚帖,她多少还是有几分迟疑,对她来说,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但凡得到了了就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尤其这傅君卿还是别人不要的!

凭什么程初瑜瞧不上的人就要给她?!她才不要呢!

面对武安伯夫人的质问,她皱了下眉头,丢下一句:“反正我不嫁,谁爱嫁谁嫁去。”

一甩袖,直接就走了。

清平一走,永安长公主也跟着走了,丝毫不在意武安伯夫人方才的威胁,把武安伯夫人丢在了正厅里,脸色难堪。

“夫人。”怡王妃尴尬地说道,“不如我们就……”

怡王妃想劝她还是走吧,本来听闻清平又瞧上一个的时候,她就不太看好,要不是自家和武安伯府有些旧情,其实挺不想当这个媒人的。

果然,没脸了吧!

“我们先走吧,这婚姻大事,总得两厢情愿才是,既然长公主不乐意,不如……”

话说到一半,就看到永安长公主带着清平回来了,她们俩也没说什么,就是站着等了一会儿,丝毫没有理会武安伯夫人。

不多时,慈宁宫的曹喜公公带着一众内侍和侍卫被人引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道懿旨。

他看了一眼武安伯夫人,用尖细的声音说道:“夫人原来也啊,那正好了,一同接旨吧。”

“太后有旨……”

正堂中的众人全都跪下接旨。

太后懿旨,赐婚清平郡主和武安伯世子傅君卿。

这道圣旨一下,所有人都惊住了,武安伯夫人是先惊后喜,有懿旨在,这桩婚事就不是清平想拒绝就能拒绝的了!而清平却是先惊后怒,拉住了永安的衣袖,一脸愤然。

先前外祖母是松了口,答应她嫁的,可没说要下旨赐婚啊!

“我要去找外祖母!”

曹喜甩了一下拂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郡主,太后娘娘近日头疾犯了,颇感不适,您和长公主殿下,无事就别去打扰了。”

永安皱眉不快道:“我想见母后还见不成了。”

曹喜只笑不语,这样子,似乎就在说:见不成。

永安瞬间就怒了,曹喜尖着嗓子道:“长公主殿下,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就先告退了。”

曹喜草草地行了一礼,带着人走了,完全不理永安正在他背后叫嚣怒斥,带着一众人等出了长公主府。

太后一道宣了两道懿旨,一道是给清平的,另一道是给程初瑜的,太后得知程初瑜和傅君卿的亲事不成后,还是动了先前的念头,要把程初瑜许给昭王秦惟为侧妃。

本来出了永安长公主府后,他们是得再去程府的,不过……

曹喜把另一道给程初瑜的懿旨塞给了随行的小内侍,漫不经心地说道:“拿上,回去烧了。”

小内侍笑眯眯地应了是,随手把懿旨揣着。

太后赐婚清平和傅君卿的事,在京城里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对大多数的人而言,这两家的婚事没有什么关注的价值,只有清平很不高兴,又连接跑了几次宫,想要求太后收回成命,但就跟曹喜说的那样,太后病了,她没见着。

永安长公主府和武安伯府的婚事仿佛成了定局。

这些纷纷扰扰,对于盛兮颜来说,只当看了一个热闹,比近日京城里头新上的戏有趣多了。

“姑娘。”昔归一头雾水,实在难以理解地说道,“永安伯夫人这是在闹什么啊,这样不情不愿的,就算清平郡主真嫁过去,日子能过得舒坦吗?还有清平郡主也是,这不是她一心讨来的吗?”

盛兮颜手捧着绣棚,笑盈盈地说道:“这就是太闲闲出来的。你瞧瞧姑娘我,每天要做什么多事,就没闲工夫去瞎琢磨。”

昔归轻笑了起来:“姑娘您说得对……”

她递了一把剪子过去,盛兮颜剪断了袖子上的最后一根线头,她的嫁衣终于快要绣好了。

绣的真好看!

盛兮颜拿在手上喜滋滋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女红隔了一世都没有荒废呢。

“姑娘。”

蕊峨来了,在外头禀道,“姑爷让您出去一趟。”

咦?

盛兮颜怔了怔,楚元辰找她?

不过,楚元辰来找她不是一向翻窗的吗,怎么这次直接就上门来了?

盛兮颜懒得多想,她让昔归把嫁衣收好,在鬓角上戴了一朵珠花,高高兴兴地就出去了。

楚元辰正在前院正厅,由盛兴安陪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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