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落荒而逃
我心乱了许久,才问胡富贵中校:“那,你说你只是一枚棋子,是什么意思?”
胡富贵中校点了点头说:“是的,我确实是一枚棋子,而且,这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
他看了看我们身边的渔塘,那里水平如镜,一点了没有我们心里的波涛起伏。
他说:“自从我一到这个城市,国家安全局的人,就找上门来了,他们告诉我,要和他们合作——这也是我当初答应我的朋友加入那个能得到免死金牌的组织的一个条件——所以我答应了。所以,我每天在怀里绑着个录音机,到处跑。你也许觉得我每天去找那些小姐,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是吧?其实我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我又不想把任何一个我喜欢的姑娘,牵扯到这件事情中间来,所以,还不如去找那些卖笑的丫头们来得心安理得,你说不是吗?”
我想了想,要是自己和女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别人咀嚼再三,那滋味估计确实不好爱。我点了点头,说:“原来你是因为这个……”
胡富贵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为了我们的祖国,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关键是,我觉得那些人并不信任我……这让我寒心。所以,我更要做点样子来,让他们看一看!”想了想。他接着说:“很显然,要是我们呆在宾馆里,哪里也不去,间谍也没有机会接近我了,那还谈什么吸引间谍上钩呢?所以,我要去人多的地方。所以,我要去那些娱乐场所,这样,才能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一个机会,你明白吗?”
我的脸不由得一红——原来,他是给那些人机会——包括我,而且他这样的反常放纵,原来不仅是最后的疯狂,而是别有深意。想到自己跟着他,没心没肺地尽享“艳福”,原来是那样的可憎。
胡富贵皱了一下眉头,象是计算什么,然后,他说:“他们每天只听录音,从来不对我说什么。但我知道,在我的周围,每天都有国安局的人,在转着***跟着我。而且,我也能慢慢的分辩出来,哪些人是心怀鬼胎,哪些人是……”
我打断了他的话,插问了一句:“你说他们不理你,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钱海龙是个间谍组织的技术官员的呢?”
胡富贵点了点头,说:“他们确实不告诉我这些事情,但渐渐的,他们说话也不避开我了。有一次,我还没有走出房间的时候,就听到了他们放出了钱海龙的声音,当时,有一位来自首都的小指挥官就喊了一声——这不是***的M国间谍组织在我国的首席技术官吗?,当时,其他几个人都肯定地附和了。所以,我知道那个钱海龙绝对是个间谍,你看他那闪烁的眼神就知道了。”
我好奇地问:“你和他接触过吗?”
胡富贵点了点头,说:“在吧台上喝酒的时候,他和我说过话。后来在楼梯上见过几次。但我能感觉到他是心怀鬼胎,那促种感觉是阴恻恻的……反正,你以后会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那……你觉得钱云也是个间谍吗?”我问他。
胡富贵看了看我,象是在我的眼睛里寻找什么。过了几秒,他摇了摇头,说:“那个丫头,是个妖精,我看不透她。似乎不太坏,但又总是让我觉得不可靠,可能是她太过精明了,简直……”他说到这里时,停了一下,才接着说:“这丫头,简直让人胆怯……”
我心里想,不胆怯才怪呢!我的心里存在着一个侥幸,希望钱云不是个间谍——我宁愿自己是犯了个错,用一辈子的痛与苦忧去赎这个罪,也不希望她是个间谍,更不希望她象她的哥哥一样,是个卖国贼。
但是……
我再问一下,那个指挥官什么时候会来这里找他?
胡富贵摇了摇头说:“既然我是个诱饵,那个人是不会来的了。而且,那枚免死金牌也不需要了……国家安全局同意救我的父亲。我,现在,只是放在这个城市里,用来吸引那些对重要军事情报感兴趣的间谍上钩的诱饵……”
我身子一抖,没有想到事情会向这个方向上发展。原来,我这些天的努力都白费了!原来,这些天纸醉金迷所做的一切,只让人看不起之外,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一种失望,瞬间弥漫到我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这样的累过。
我缓缓地坐了下来,坐在一根朽木上。手臂很痛,心里很乱。不仅这些天的努力白费,而且,自己还杀了人——城里的刑警,一定在满世界的找我,要将我绳之以法。
我不能和任何人联系特别是自己心里有点情感的人,害怕自己给他们带去麻烦……
刚才,胡富贵又提醒我迷魂药很不高兴……
那我还能依靠谁?
……
过了很漫长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我抬起头来,问同样沉默若有所思的胡富贵:“那个,我想问一声……既然在传说里,你要去“后翌”那个组织,那么,过几天,那个接头的人不来,你又如何把戏演下去呢?”
胡富贵点了点头说:“这个也已经安排好了。过几天,我会去一个边陲小镇去,这样,如果有人还跟着我,那他就百分之百是间谍了,而且,是很厉害的间谍组织的人,他们想通过我,找到“后翌”组织的基地……”
我心里一阵难过。
原来,他也要走了。
我还希望他能帮我一把呢,至少……能在我心里茫然无主的时候,在我的身边。我可是救过他的命呀!但又一想,人家又没有要你救他,而且,自己救人的动机,又怎么能让他相信自己当时只是想救他和他父亲两条人命并没有多想其他呢?……越想就觉得自己无助,眼泪都要掉了下来。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在几个小时之前,自己还洋洋自得呢,似乎有任何困难自己都会毫不在意!但现在,只要我一走出这一片渔塘,就会有数不清的警察,黑洞的枪口在对着我。我又哪里还有什么屁主张?……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胡富贵问:“你会做饭吗?”
我看了看他,心里有气。吃!哼,我都让你害死了!
但经他这么一提醒,自己的花花肠子竟然不争气地开始蠕动起来。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胡富贵接着说:“我不会做饭,你会吗?”
我想了想——就是死,也不能做饿死鬼!其他事情放一放,先吃他娘的一顿再说。
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我站起来,指了指鱼塘,说:“你去钓几条鱼来,把鱼洗干净,我来烧鱼汤!”说着,我钻进了小屋,用一只手也把米洗了,用灶气灶做了一锅米饭。等到我把调味品洗好之后,看到胡富贵已经钓了三四条草鱼上来,还在兴致很高的挥杆继续钓。我上去,告诉他鱼够了。
胡富贵说:“你先洗鱼,我再钓几样,今天一次吃个够!这些鱼全是SB鱼,上钓真***的快……”
我听了更生气。大声说:“你看一看嘛!我一只手怎么洗鱼?”
胡富贵一愕,赶紧起身,把那四条鱼拿走,洗干净,然后放到一个盘子里递给我。
我用它烧了一窝汤……
然后,吃饭不说。
胡富贵非常惊讶我做的鱼汤的美味。他问我什么是关键?我简单告诉他,鱼洗干净,扔水里烫就行了——当然,我才懒得告诉他呢。他是国家安全局的人,不会有危险,我的小命可是悬着。
你怎么不高兴呀?胡富贵问我。
我有病才会高兴!
胡富贵想了想说:“你和我一起去那个边陲小镇吧——要是你愿意经常做鱼汤给我喝的话……”
我一愣。不知道他是想帮我还是什么。
胡富贵接着说:“现在,我和国安局的人不熟悉,所以,就是去求他们救你,估计也没有用,不如我们一走了之。”
我没有说话。
胡富贵接着说:“我会没事的。就算警察找我,自有国安局的人替我摆平。我过几天,会大摇大摆地去买票去某城,然后,转车去那个Z镇。你可以先走,或者过几天走也行,我会在那里等你……”
“我去那里做什么?”我问他。
“避一避风头嘛!要是风声实在太紧,实在躲不过去,从那里,跑到中亚去,估计也很容易。”胡富贵说。
我心里一酸——难道,我转眼之间,就从以前的那个花天酒地的浪子,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过了一会儿,胡富贵看我不说话,他再说:“我要走了。我得回到安全局的那个据点去。我在这里时间长了,对你不利的,GPS系统非常容易找到这里的……过几天我要走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我也不留他。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没有。他把不远处挂在树上的包拿了回来。然后,对我说再见。
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把把他的包从他的怀里拽了出来,再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手枪——在枪战时顺手捡的——冲着那个装着录音机的包,一口气把枪里的子弹打完,然后,把枪和那只破烂的包递给了他。
我知道,里面的录音带,已经被子弹穿透时扯断了,断得粉碎。不仅如此,那些断成无数片的磁带,还被子弹近射的热量烤焦了。
胡富贵一言不发,看着我做完了这些,叹了一口气,把枪和包接了过去,走了。
当黑暗从四面,合围我这个迷路的人的时候,一种伤心与落寂,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我曾经是个很有前途的人。不管是在单位里混,还是跟着吴老哥,或者跟着丁总,甚至投靠屠夫,我应该都能混得很好,但自己为什么偏偏自以为是,为什么自己偏偏对谁都不太亲呢?
我又为什么自己会被钱云套住呢?是的,我的恶运是钱云带来的。我叹了一口气,是的,很早以前,迷魂药就提醒我不要和钱云搞在一起。但小丽……要是小丽没有要我照顾钱云,我是不是也会无可逃脱的被钱云套住呢?
但这些假设与后悔,都没有用了。我是个被追捕的人了。
我们的政策我是知道的。在警校时各种各样的法律条款我背得比谁都熟,象我这样,要是被捉住,断没有轻饶的可能性。
所以,要想活下来,就是跑得快。
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顶多也就是两三天时间。
但是,若是胡富贵回去以后,受到国安局的人追问,会不会把我供出来?他可是个直性子不会撒谎的人呀!一边是他父亲的生命,一边是一个他怀疑成间谍的我,这轻重是多明显!
我的后脊梁开始冒汗了。
我赶紧在冰箱里找了一点消炎药,然后,找了几袋方便食品和瓶装水,装在一个袋子里。然后,又在房间找了找,竟然还找到了一个非常高级的外国睡袋,还是那种只在狙击训练的教材上看到的老外的狙击手野外生存用的那一种,真让我喜出望外!一只手,把它们打了个背包,挂在了没有受伤的右肩上。在外面的星光下,感觉了一下四周地地形,觉得这片鱼塘确实没有什么好的藏身之处,于是决定放弃这里。
沿着小路向前走,果然有一条小船在河边。
坐了船,到了对岸。想了半天,决定把那只小船给放了,而不是靠在岸边上。这种小船并不值什么钱,留下会让人知道我过了河——要是胡富贵告诉了我的住处的话。
这个决定是明智的,十几分钟后,我开始赞叹我的高明了。
当我在离河岸四五百米的一片乱坟地里安下身来的时候,天开始下小雨。这时候,我看到数不清的手电筒的灯光涌向鱼塘中间的那个小屋,然后,又向河边流动了过来,在水面在扫射了一会儿,四处查找了近一个小时,才安静下来。但却有五六个人,在那里蹲守了。
我暗暗地叫了一声侥幸。但知道这里是不能停了,说不准明天,他们就会来搜河对面的这块地方了。
于是,我又连夜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山的山脚下摸了过去。稍稍休息了一下,向山腰出发。
山腰上有一间规模不小的寺庙。寺庙的后面不远处,有一个古塔。五六年前,我还和一个朋友爬上去过,还厚颜无耻地在上面刻过字呢。但现在已经一层的入口已经封闭了,不再让人向上爬了——保护文物。
我现在已经非常的保护文物的重要性,但我的小命更重要。
所以,我艰难地用一只手爬上了塔,进了塔洞,一直上到了最高的七层上,那里地方在一点,而且视野开扩。
在过后的三天时间里。我真正地安静下来了,从来没有这样的安静过。
什么事情也不做,除了想一想自己的生命,除了想一想自己以后的打算。
并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但我反复咀嚼了一下自己以前学过的功夫,以及这些日子里遇到过的人与事情,仍然让我自己的灵魂有太多的触动。因为这些感想别人听了会很烦,所以就不多说……
我这三天,除了吃点东西和到四楼“不文明”了一下之外,一直一动不动地躺在睡袋里。到了第四天清晨,我内视了一下受伤的手臂,那里两截断开的臂骨,已经长连在一起,感觉里的伤痕已经消失了。
我试着抬了一下手臂,已然不痛了。
这全是托吴琼的福。
而,受这个罪,却是拜钱云所赐。
但经过这几天的静想,我忽然又不恨钱云了,甚至想,这些全是命中注定。也不能全怪在钱云的身上——我也是有错的,而且,自己也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受了伤,杀了人,那又不是钱云叫我去杀人的!如果自己不是一时糊涂,竟然糊涂地去吸毒,又哪里会有机会让别人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呢?
我想她们,还有一个原因,自己放纵了许多天后,忽然又是这连着三天的安静,竟然有点不习惯了。我想女人了。
娱乐场,我是再也不能去了。
吴琼,还没发育好呢……这说起来有点荒诞与可笑,但竟然又是真的。
钱云,嗯,让我根本就提不起这个欲望。
我要去找谁呢?
想了半天,根本就没有一个我信能过,又愿荐枕席的人。所以,这事情还是不要去想为好免得火上加油……
我忽然想,我这几天时间,钱云找不到我,她怎么办呢?她会怎么样?还有她那该死的间谍哥哥钱海龙,不知道有没有让国安局抓住,这可是个不小的鱼。要是他被抓了,那钱云是不是也被抓了呢?
还有,胡富贵中校,现在有没有去那个边陲的Z镇呢?是他出卖了我吗?
……
我想知道的问题越来越多了……
这让我在这古塔里呆不下去了。
我要潜回到城里去。
先去找钱云,看一看她,也许该和她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