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春日的冬装

太宰随即被淹没在粉色的氛围中,从众多小声叫着可爱的女声中间挣扎的望向景元,一贯平静死寂的内心陡生两个大字“救命”。

景元轻巧起身,冲人抬手举杯,示意他“加油”便任由他被粉色淹没,连个挣扎都发不出来。

太宰一脸震惊地看着景元的背影,远远没有往后从容与八面玲珑的他差点把一口牙给磨平都没能蹦出一个字,像个学生一样正襟危坐在原位,憋住了自己的淡然,任由周围伸来的手揉搓他的脸和即将破碎的羞耻心。

景元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在店里溜达了两下,最后站在了刚进来的一位客人的对面,带着优雅风度询问道:“我能否在这里坐一会?”他眼睛含笑,瞥了眼身后嬉闹的人群:“避避难。”

他询问的是是有着黑色长发,末端卷曲,带着儒雅的俊秀男子,他频频引来他人视线的原因不止是行为举止的优雅和面貌的出色,更是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依旧穿着宛若还在深冬的装扮,白绒绒的耳罩罩着耳朵,让人看着就浑身发热。

男人放下手中珍而重之的礼盒,放在了自己的手边这才抬头看了眼景元,似乎有些惊讶于他的面容随后像是才注意到店里的闹剧错过青年看了一眼,随即他收回视线点点头。

“谢谢,这个餐厅其他位置都坐满了,如果您拒绝我,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您看起来很有诗人的气质,是来采风吗?”景元诚恳道谢,随口赞美了一句,坐在了男子对面。

他端起太宰点的咖啡喝了一口,浓郁的苦和酸涩瞬间充斥口腔,连牙龈都紧绷起来,景元一下子僵住,随后若无其事的将杯子放在了桌面上,不着痕迹的推远了一点。

诗人?兰波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带着厚重手套的双手,似乎能看见其下指骨分明又白皙的手手掌,也似乎透过了时光看见其上层层叠叠布满的血迹。

诗人这种浪漫而梦幻的存在,似乎跟他并不相符。

他怔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点点头,没有明确回答的动作似乎有那么些许沉重。

“先生是来旅游的吗?你的国家在很寒冷的地方吗?”景元无声轻笑着,自来熟的问道,没等对方回答自己又露出羡慕的目光侧头望着街景,他们坐着的位置靠着一整面落地窗,能看见路边的人来人往,人间烟火。一片祥和美好,如果他不知道这个城市底下暗藏的阴谋与诡计怕是会任由自己沉沦在独特的人文与景色中,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

不知道对面的男子看见平和的景色想到了什么,原本从容温和的脸上带着一丝怅然:“我也在周游世界,这是我来的第一站。我正在完成小时候的梦想。”

面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谈论自己的梦想是一件有些隔阂的事情,对方并不清楚你的过去,突然越过认识,相熟的过程直接进入“灵魂好友”才会谈论的话题,不免会让人迷茫和尴尬。

兰波,也就是景元对面坐着的男人,他作为欧洲的异能谍报员,全世界只有十几名的超越者之一,他没有多少和人正常相处的经历,听闻景元自顾自的陷入自己的回忆中,他也不出意外显露出了些许迷茫和尴尬,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话语回答,又因为良好的修养让他做不出随意敷衍人的举动,简单的发了个“嗯”,也不知道回答的哪个问题后沉默了下去。

景元当然知道这么说会让人尴尬,他是故意的,沉浸在这种尴尬中的人,为了打破尴尬转移到自己熟悉的领域中。

他为了引入接下来的话题。他要将事情自然而然又让人放松的转入对方的事情中,从蛛丝马迹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景元笑笑,一手撑着下颌,带着温润的笑意看向男人:“我叫景元,先生你呢?”

兰波对自己的身份和名字自豪,从不在上面做遮掩,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简单道:“兰波。”

景元眼睛好奇地瞥向桌上的还系着蝴蝶结的礼盒,像是没话找话似的问道:“我刚刚看见你很小心的护着它进来,是送给重要的人的礼物吗?”

看见这个礼物,兰波面容上礼貌而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消融了几分,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说:“嗯,是非常重要的人。”

他说完,脸上露出了踌躇的神色,这位自信而优雅的美人这一刻好像不那么自信了,他沉吟片刻,手指摩挲着红色礼盒的表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低声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他?

景元有些意外,却也不那么惊讶,毕竟身为长生种,在漫长而又乏味的人生中,他见过太多因为寂寞而孤独而陷入偏执与疯狂的人,见过他们疯狂之下的血腥和罪恶,已经没有太多的事情能让景元惊讶了。

景元认真想了想,询问道:“这个礼物是什么类型的,又有什么作用。”

兰波身体下意识紧绷了一瞬,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景元的脸,没发现任何恶意才斟酌的开口:“算是,一种工具吧,对工作,身体有好处的工具?”

兰波心里补充道:能够控制力量的帽子。

身为外国人的他一时间没能发现话语里的歧义,也没注意到景元一瞬间失神的眼睛。

景元愣了愣,脑海中各种物品闪烁而过,也没能想通这个“对身体有好处的工具”是什么,如果按照字面意思,可以是健身器材,可以是…咳咳,但很显然这是个概念,不一定是他常规概念中的工具。

景元很快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脑海,认真思索起问题:“工具…你的同伴喜欢这个工作吗?如果不喜欢,那这件礼物可能不是那么适合。这就像是你在你女…男朋友生日的那天送他一把扫帚,好让他更努力的打扫房间一样,比起是一种礼物,反倒是一种催促。”

兰波在意对方话语诡异的停顿和转折,只当他不习惯日语,顺着话语往下想:“好像是这样。”他对面前的陌生人有了些好感,又问道:“那我该送什么呢?”

景元:“他喜欢的,而不是你认为他应该需要的?”他的视线在礼物上飘了一下,举例道:“比如蝴蝶结?”

兰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蝴蝶结啊…”

景元无奈强调道:“这是举例,你可以换一个。”他毫不怀疑的相信兰波这个看似精致又优雅的男人真的能做出捧着一个蝴蝶结去见“好朋友”的事。

话音刚落,他听见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景元的话一下子顿住,莫名有点心虚。

“我还不知道你喜欢蝴蝶结,需要我给你买一个吗?把我遗忘很久的景元先生。”太宰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怨念传来,听着比死气沉沉的时候好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太宰好像…不再那么端着了。

认真细想起来,太宰都在他面前露出过“非人”和恶劣的一面,又为什么会藏着自己其他?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景元暗自将其压入心底,脸上露出讨饶似的笑意:“我错了。”他的视线在太宰被揉乱的发型上顿了两下,起身离开座位,蹲在太宰面前,抬手顺了顺他有些杂乱的头发,轻声笑了一下:“辛苦你了,等回家我给你零食好不好?”

他的声音醇厚,在特意低下声音说话时,身心都不由的平静下来沉溺在对方的嗓音之中,那声音顺着耳朵传入四肢百骸,带来轻微的酥麻,就连语气中仿佛父亲一样的慈祥,他都不想深究了。

太宰藏在略显宽大衣袖中的手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才顶住了脸上的淡然,但没等得及他假装哀怨什么来换取更多的利益,景元继续说话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连我都羡慕了。”

什么酥麻,什么淡定,一下子就碎了,太宰眉头一挑,掐着声音阴阳怪气道:“是啊,特意把我留给那些…漂亮姐姐的好像不是你一样。”他上下打量着景元:“要不,我也给你找几个?”

景元好似从里面咂摸出了一点别扭的生气,心下“嘶”了一声,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件事,你要记在心里一辈子等着以后算账吗?”

就像是问被自己坑了一把的人说,你以后要找我复仇吗?

还说的这么可怜兮兮。

太宰嘴角抽动一下,前倾身体附在景元耳边道:“算啊,景元哥哥,你对我做的,我以后会全部报复回去,怎么,难道你是第一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景元脸上的小心翼翼瞬间散了,说出了一句让太宰麻木又火大的话:“那不着急,等你未来有实力再说。”

他言笑晏晏地站起身,对着兰波友好一点头:“希望我的建议能对你有用,那么我先走了,回见。”

他伸出手,兰波也礼貌的回握。

太宰跟景元走出店门,顺着人流越来越稀少的偏僻处走去,这是去太宰那个位于人烟稀少郊区的家唯一一条路,等到周围人流量越来越少,太宰笑的“甜美”问道:“我打扰到你们短暂而美好的友情了吗。”

这个笑容,这么天真,这么可爱,这么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明白的告诉景元他没忘记刚才的事:“这次我真错了,别这么笑。”

景元以前就隐约发觉,自己好像踩在了太宰的某条线上,退回来是冷漠无情,迈出去是岩浆般灼热的疯狂,只有把握好那个平衡才能得到一个外表能称之为“正常”的人类,但他好像…踩过去了。

他准备用处转移话题的大法:“那个人,你不觉得眼熟吗?”

太宰似笑非笑看着他,直到看见景元眼睛有些游离这才勾着嘴唇道:“嗯,那张名单上的人吧。”

说的是从他父亲书房暗室中拿到的名单,走私武器上有兰波的照片,购买的武器,虽然量不是最大的,却排在了最重要的位置,而且名字,国家,背后的组织等一切信息都语焉不详空了出来。

景元是看见那张照片背后拍摄到的刚才那家店铺的一角,这才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真不错。

景元在说一些得意的话或者“赢了一把”的时候,会露出一点偷腥的猫一样的笑容,有些稚拙气,好像穿越几百年的时空,把那个不谙世事少年的给重现在了现在。

他小声说:“我在他身上安了跟踪器哦。”趁着握手的时候。

他还没说完,旁边的巷子里突然深处一只肌肉虬结的手臂,一把摁住景元的肩膀把人捞到了里面,太宰一愣,就要去追,可眼前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他们将他围成一圈,用□□铸成了囚笼,不让太宰移动分毫。

他神色莫名的盯着眼前的几个表情明显有些紧张和眼熟的黑衣人,放松了自己的姿势,心中嗤笑一声。

就凭你们,也能动景元分毫?

景元被摁在墙上,他不着痕迹的卸了力,背部顶在墙上时没有受伤也不疼,还是装模作样的轻声痛呼了一瞬。

在两侧墙壁的遮挡下而显得有些阴暗的巷子中,景元的面容被一层阴影覆盖,描绘出了他略显深刻的眉眼,和那双藏着睥睨天下般从容而深邃的眼睛。

金眸盯着他的猎物,带着点笑意,好像自己不是摁在墙上,而是高坐殿堂之上,即将诉说对他的审判。

抓着他的人是个身高一米八左右,身形壮硕的男人,他把景元压在墙上的那一刻明显怔愣了一下,好像没有想到他的目标人物居然这么高,刚才跟踪了好一会没有注意的原因,难不成是因为这青年太过瘦削的身形?

他想好的凶狠话语一下子哽在喉头,景元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贴心的蹭着墙壁往下滑了点,让自己的身高明显低于男人后,才轻笑了一声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威胁了。”

男人看着那双含笑的金眸,看着他略显杂乱的白发,看见他眼尾的那点红痕,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没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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