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叛逆上来了,谁都拦不住,光给自己点了杯咖啡和芭菲,兔崽子一个也没有,眼巴巴地瞅着景元吃的开心。
本想用这张可怜的脸混一顿,可景元打定主意要给这兔崽子一个教训,甜的有些腻味的冰激凌也吃的津津有味。
太宰“哼”了一声,他也并不是喜欢吃冰激凌,就是别人吃自己只能看着这件事让他不爽:“你究竟是谁?”
景元很不走心地糊弄着:“天上掉下来的妖精。”
太宰上下打量着景元,一张脸带着懒意,金灿灿的眼睛安在别人身上定会露出几分煞气,可这人丝毫没有,温温柔柔几乎能掐出水,要是去当牛郎一晚上能成就店里的业绩巅峰,引得女人们争先恐后的给他送钱。
还真是个妖精。
太宰可能真的被饿了一晚上,没过一会肚子咕咕叫起来,他还没练成未来的厚脸皮,一张脸蹦的很紧,扭头看着窗外就是不看景元。
外面的景色真是个景色啊。
景元故意学着太宰瞅了窗外半响,神秘兮兮道:“看什么呢?”
太宰学人说话:“看风景呢。”
景元失笑:“怎么还是个学人精?”
景元就是想气气这倒霉孩子,没打算真饿着他,他抬手叫来服务员,又要了两份蛋包饭。
景元从自己的高脚杯里挑出一勺冰激凌隔着桌子送到太宰嘴边:“吃吗?”
太宰回头,景元托腮笑着,手指挑着勺子,活像逗弄小动物。他跟景元相处不多,但明白一个道理,脸皮在他面前一点用没有。
他想也没想张口嗷呜一声咬了勺子,沉着景元愣神的片刻,又伸出舌尖在上面舔了一圈。
景元手都僵住了,他抽着嘴角问道:“你是标记领地的狗狗吗?”
太宰咧嘴一笑:“我的了。”
他抬手捞过景元面前的芭菲,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料定景元绝对不会再跟他抢沾了口水的勺子。
景元彻底败了,他低头叹了口气,无力的挥了挥手:“为了一口吃的,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说话中间,蛋包饭上来了,太宰吃着饭,感觉胃部舒服了许多,心思也活络起来,再次说道:“合作一下,带我走吧。”
景元被这小子的耐心搞的头疼,稍微透露了点自己的消息:“你打算跟我去哪儿?我可是来旅游的,今天在一个地方随便看看,明天再别的地方看看,最后每天都不重样,你打算跟我浪迹天涯吗?”
太宰咬着勺子,没吭气,半响后道:“好像也不错。”说着他抬眼看着景元:“你怎么说话的语气像个老头子。”
景元无语:“...不错在你无家可归?”他向后一躺:“我就是老头子,有什么问题吗?”
别说八百年了,就是后面少个零对于短生种来说都是老头子。
太宰搅动着自己盘子里的米粒,看着番茄酱糊着鸡蛋混成一团,黏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人想到血肉的搅动。
自小心思细腻的太宰看过了太多世间冷暖,看惯了人心险恶,不知从何时起,他连或者的现在都是一种装模作样,疲惫或者说空虚早早的圈住他的心。
小小年纪,活像千年老妖,神情暮暮地看着周遭一切。
或许是景元脸上笑着对什么都见怪不怪、死气沉沉,却又对现状异常满足的模样激起了心底一点点好奇,太宰嘴巴违背大脑问出声:
“没有任何意义的家有回去的必要吗?这个无聊的世界又有什么活着的必要吗?”
这句话他没对任何人说过,此刻说出口没有半点轻松,唯有窒息感一点点勒紧脖子。
明明相互连名字都不知道。
景元也有些惊讶:“跟我聊哲学问题?你可能找错人了,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没有那么大的智慧。”
太宰也觉得自己问错人了,当下木着脸幽幽看着景元,也不知道因为尴尬还是想找出点什么。
“不过一定要让我说的话。”景元笑笑,有些不正经,但说的话字字清晰,列着队钻人耳朵:“别小看这个世界,我自小的愿望便是巡游世界,任何风景都能令我惊奇不已。况且...你生在这个世界,你觉得无聊那就去改变吧,按照你的想法改变这个世界,或许有一天你也能找见让你心动不已的风景。”
餐厅的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景元头顶,车水马龙的喧嚣,喧杂鼎沸的人声全部离去,只有这方寸之地留有砰砰直跳的心脏声。
太宰心中涌动着暴虐着洪水,几乎冲垮理智的围栏,他舔舔嘴唇,突然不想忍了,他笑了笑,暖黄色的灯光都无法暖热森冷笑意:“就算我的改变是毁灭?”
景元单手撑着侧脸,闻言笑了:“那我们就做不成父子了,就得是敌人。”
景元指着一桌子的饭菜和甜点理直气壮:“我可没好心到给敌人付餐费,这些你自己出哦。”
太宰的表情瞬间垮了,也可能是装的,但装出了委委屈屈的模样低头干饭。
只是眼神紧紧盯着景元的身影,如铁箍般锢着,不许逃离分毫,如沼泽内潜伏的毒蛇,等待着猎物放松警惕得瞬间扑上前去死死咬住脖颈。
景元常年待在军队里,面对铺山盖地的丰饶余孽,面对诸多军团的首领,他早就练就了在群狼环伺下巍然不动的态度,景元丁点不怕的,就算被绑上绞刑架说都能谈笑风生。
兔崽子还是太嫩了。
“好了,聊了这么多了,我也陪你吃了饭甚至钱都是我出的。滴水之恩我就不要你涌泉相报了,好歹把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还给我吧。”景元伸出手。
太宰颇为自然的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沉默无声,片刻后,景元抽出自己的手终于忍不了了抬手在太宰头上薅了一把。
“我说,做人要有分寸,我要是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你可是想跑都跑不了啊。”景元蹲下身,跟人好声好气地威胁。
太宰仰头:“救...”
景元眼疾手快捂住人嘴,对周围疑惑看来的店员和客人们点点头,拉着小崽子出去了。
这混蛋玩意儿。
景元望着苍茫夜色,叹了口气:“我全身上下只剩五百日元,还要带个孩子,也太为难我了吧。”钱包在酒店呢,他就带了够吃饭的前,在仙舟习惯手机付款了,带那么多钱币出门有些不习惯。
太宰认真建议:“抢了我家吧,我给你指路。”
景元:“...你真是个大孝子。”
都到这地步了,为了手机景元也必须把小兔崽子带在身边了。
鬼知道仙舟会不会因为他失去音信方寸大乱。
罗浮将军要是叛逃或者失去理智,那对仙舟而言可是噩耗。
他一手拉着太宰,向酒店的方位而去。
太宰路上问去哪儿,景元磨磨牙说绑了别人家孩子连夜坐车逃跑,以免被抓。
太宰满意地点点头。
可惜天公不作美,走到半路,天空电闪雷鸣,景元抬头望天,有些惊奇的看着自然奇观,啧啧称奇,乌鸦嘴道:“该不会要下雨吧。”
话音落下,三秒内,磅礴大雨倾盆而下,景元自己无所谓,可他知道幼崽一个个脆弱的很,就算是个兔崽子,那也得关爱一下。
他左右看看,把人一把捞起快步往公交站台下走去,站台有个几米长的棚子,正好能遮雨。
景元长腿跨过凳子坐在其上,又把小孩往怀里塞着坐下。
太宰左右晃着头发,雨水飞溅,又洒了景元一脸水,他无语摁住人:“你怎么像个狸奴呢。”
有水就晃悠,让他想起来以前给咪咪洗澡时总是淋一身水的时候了。
太宰认真辨别着这人说的词,许久后仰着头看着人线条锋利的下颌,道:“狸奴,居然用这么古老的词汇。”
景元虚心请教:“现在怎么说?”
太宰:“不告你。”
嘴上说得欢,身体已经因为在冷雨中瑟瑟发抖了,脸上瞅着也有不自然的薄红。
景元一面把人圈自己怀里,让自己只穿着衬衣的体温暖着小孩,一面嘴上不落下风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容易被雷劈。”
景元身负雷霆之力,就算没有神君帮忙,他召唤个闪电玩玩也不在话下。
可他还没用力量吓唬小孩,天空就轰隆一声,借着银白色的闪电滑过天边,几乎裂开这天幕。雷云翻滚,像是一股脑把所有的冬天的沉寂宣泄出来,畅畅快快的来世间玩一场,比这死气沉沉的小兔崽子都快活。
太宰终于忍不住了,咬牙切齿:“闭嘴吧乌鸦嘴。”
景元哄着人:“你把东西给我,我立马给你安排个地方睡。”
太宰心想,我傻吗?我好不容易能逃离那个家,就算咬死你也绝对不放手。
他们家算不上什么顶级华族,却也富甲一方在当地算的上小有名气,能出入他们家如入无人之境,还因为看风景这种扯淡的理由,说明这男妖精实力不俗,有自己的门路,太宰自然不会放过。
景元幽幽地看着兔崽子,思索着把人打晕后搜身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刚才借着抱着这兔崽子的姿势摸了半天也没找见自己手机在哪儿。
太宰对危险很敏锐,景元刚有这种想法,立马张嘴,直白简单易懂:“救命!”
这一招百试百灵,景元立马投降:“好好好,我带你走。”
景元嘴上唉声叹气:“你是来专门克我的吗?”
把人抱得更紧了,护在自己怀里生怕他被雨水打了。
太宰浑身发冷,再几分钟后终于鼻子一痒打了喷嚏,自己受了委屈嘴上也开始不安分:“怎么有人居然连酒店住一晚的钱都拿不出来。”
景元看着年轻,二十刚出头的样子,可目光沉着的温柔和儒雅,说是二十七八也没问题,一般来讲这个年龄的人都有工作,别说高档酒店了,起码去个网吧的钱总有吧?
景元闷声闷气,快跟睡着一样:“我有住的酒店錒。”
大雨洒在地上,哗啦啦的响,一声声都像嘲笑。
他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那你怎么不说!”
景元耸耸肩:“我这不是配合你严肃正经的气氛吗?”
太宰:“你才是专门来克我的吧。”
景元见小孩眉眼阴沉,“嘿咻”一身把人抱起,冲出雨幕向酒店跑去,这酒店还在他们身后。
太宰在雨中瑟瑟发抖十分钟,其实走路不到十秒钟就能到达温暖舒适的酒店对吗?
等两人一前一后洗漱完毕,景元惬意的从饮水机中接了两杯水,把其中一杯递到太宰面前。
太宰穿着一身能把自己裹进去的白色浴袍默不作声地看着景元自己喝的水。
景元挑眉:“干什么?”
太宰:“我要那杯。”
景元:“一样的水,挑什么。”
太宰:“你喝我这杯。”说完嘴角一勾,眼神微沉:“还是说里面有东西不能自己喝?”
景元咳嗽一声,抬手把太宰那杯子里的水倒向洗手池:“晚上喝这么多水不好。”
不打自招。
景元只订了一间大床房,太宰不客气地占据了,景元看了小家伙一眼,转身就要出去:“我再去订一间房。”
太宰在后面问:“你不会把我送回去的对吗。”
景元回头,房间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小孩身上,像是破碎的玻璃胡乱黏成的人。
景元笑笑:“如果你听话。”
说着关上门,“砰”地一声响彻在房间,很快又沉寂下去。
太宰脸上脆弱的神情也顿时沉寂,恢复漠然。
晚上吃了蛋包饭,又吃了冰激凌正是口渴的时候,饮水机里的水可能被男人做过手脚,他不敢随意动,但景元总不能在自己喝过的东西里下药。
想着太宰端起景元放在床头的水杯,避开杯沿上的水渍,小心的喝了一口,没有什么怪味这才大口吞咽起来。
喝完最后一滴,太宰也不省人事地昏在了床上。
景元推门进来,毫不意外地看着熟睡的太宰:“大人的世界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下药的是自己杯子,他在餐厅时就算好了太宰之后可能会做的事情,提前把仙舟给他的昏睡药剂挤了一点放自己杯子里,太宰会对他有戒心是意料之内,刚刚状似被发现的戏码不过是做戏。
“好好睡吧,等一觉起来,你的生活中不会再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