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宿舍里也没外人,你想进来怎么不说。”方渡燃用手肘碰了下郁月城:“不过他也不在我们宿舍群。”赵霖:“那会儿下楼就能进屋,没什么非得在手机上说的。”方渡燃一边把他拉进他们的宿舍群,一边往自己的通讯录里面加,发现他的微信号都没变过。“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他问。“还没想好吧。”赵霖如实道:“发消息不如见一面。怎么见这一面,我没想到。”方渡燃抬眼和他对视,赵霖温和的视线正好和他相撞,二人都没有移开。四目相对,片刻,方渡燃说:“见面没想到,离别倒是算得很好。前脚说一起吃个饭给你送行,后脚人就没了。”赵霖笑了笑:“改天我来补上。”“现在想好了吗?”方渡燃问。赵霖:“想好了。”方渡燃一拳打在他肩膀上:“要不是你没许烈阳那么欠,我直接揍你。”这拳的力道实在很小,小到可以忽律不计,赵霖捂住揉了揉,然后和方渡燃同时展开双臂抱了抱。他以前就性格冷静内敛,在学校里他们也没有这样亲近过。方渡燃拍拍他的背:“这回燃哥就原谅你了,下次再放我鸽子,等我想办法做大做强,就要给你使绊子了。”赵霖松开手道:“不会。故人重逢,是大好事。我就你们这些朋友。”方渡燃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什么是场面话,什么是逢场作戏,但是他不会什么都听。他只凭自己的感觉去判断,是这些人构建了他在实验室以外短暂自由的那一段青春,他对他们之间的情谊是心有所念的。不是世间所有的人和事,都那么肮脏。他见过最肮脏的东西,仍旧相信时间长河里会有熠熠生辉的情谊。他们这些年的隔阂,就在那个校园时期也没有过的拥抱里化成了灰。“我也一样。”方渡燃说:“你们一直都是我的朋友。”赵霖朝向郁月城,对方看了方渡燃一眼,也和他交换了一个礼节性的拥抱。“都是朋友。”郁月城说:“我和你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认识你们的确很特别。”看到郁月城和方渡燃至今仍然站在一起,他几乎不用问,也能猜到大概。这肯定不只是一个屋檐下的兄弟关系,那种十分自然和熟稔地氛围,紧紧围绕在两人之间。这比高中那会儿看起来还要般配。“省前十来十二中,没有比这更特别的了。”赵霖说:“一路平安。回国我安排,请你们一起吃饭。”“好啊。”方渡燃为郁月城打开车后座的门:“除了许烈阳,其他人都在呢,我们宿舍群还没凉,时不时就有人说几句。”“那就好。”赵霖道:“再见。”“那我们先走了。”方渡燃绕过去上车,想起什么似的。赵霖没问,他还想问的。车倒出来,赵霖站在原地目送他们,司机贴心地让方渡燃的车窗对上他,为正想要说话的方渡燃摇下车窗。赵霖先开口道:“班长,许烈阳,你见过他吗?”“见过?”方渡燃摇摇头:“没有。我高考那年倒是收到过他的消息,给我加油。”他补充道:“我后来复读了。”赵霖似乎是跟着他的话算了一下时间,方渡燃说:“你们没再见面吗?”“没有。”赵霖道:“我知道他家出了些事,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断了。”方渡燃想了想,他是能肯定的,复读那会儿高考,收到的加油信息一定是许烈阳发来的。但是他回复之后,对方并没有再回过来,而且他能想到,就算打这个电话过去,对方也不一定会接。他们都有了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能在他复读的时候还惦记着他,卡着时间来祝福他,最后一定也是关注了十二中给他考上国科大的大字报。这已经足够了。“都有各自的路要走,说不定等他走好了,就会来找我们的。”方渡燃转过头说。赵霖稍作沉默:“他是用手机号给你发消息的吗?”“嗯。”方渡燃问:“你要号码吗?”他顿了顿说:“我可以给你,但是如果他没有联系你,那你打过去,可能他也不会接。”赵霖仿佛在思考,方渡燃已经翻出来通讯录。“不用了。”他抬眼道:“你说得对。”方渡燃看他两秒:“走了。”赵霖:“嗯。回国见。”郁月城在车里一同回应:“再见。”第336章 怎么叫亲直到方渡燃的车消失在视线内, 赵霖还立在原地没有上车。茫茫人海找一个失去踪迹的人,的确很难。然而, 许烈阳家曾经做的生意和他们有过交集,他要在a市找出来一个有痕迹的人,不算太难。许烈阳给方渡燃发消息的那段时间,的确是不愿意见自己的时候。这些年也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消息,只要较真去找,是能找到的,毕竟他没有改名换姓。但是就像方渡燃说过的一样, 如果不是他自己想要联系, 想要见面,那么拿到联络方式也只是在通讯录里面多了一串数字而已。“你觉不觉得,赵霖提到许烈阳的态度有点不一样?”方渡燃倒在后座里问郁月城。“有一点。”郁月城说。方渡燃琢磨了会儿, “啧”了一声。“你说,你们俩不会瞒着我们见过吧?”他合理推断:“我没见过许烈阳,他从宿舍走了以后我就没见过,路至安和丁羽更没见过,那天他们都没发现。”“赵霖很关心他。”郁月城说。“对!”方渡燃转过头道:“你看看, 这么多人, 他谁都不问,就问许烈阳!”“而且”他边想时间线,边说:“许烈阳的号码在他打完最后那通电话之后就没了, 赵霖那会儿早就出国了,他怎么知道许家出事了?我在学校里都是打听之后才知道的。”“许烈阳没告诉你他家出事, 应该也没有告诉其他人。”郁月城说。“嗯但是赵霖知道了。”方渡燃说:“我们三个以前去哪都一起, 丁羽常去训练馆,路至安在宿舍里做衣服, 玩游戏,就我们三个在一块时间最长。赵霖肯定是后来跟他又私下联系了。”“也许是知道许家出事,想帮他一把。”郁月城说:“他父亲那事,后来我妈妈在新店选址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对他们家来说,很棘手。”“他不会要赵霖帮他的。”方渡燃把车窗摇上去:“许烈阳经常不着调,八卦得很,但是他不会为了家里的事情,把朋友兄弟拉下水的。”郁月城点点头:“我想到了。赵霖应该有能力能帮他,也愿意帮他,是他不愿意。”“真硬气啊。”方渡燃说:“不愧是我的好兄弟。”郁月城看看他:“你比他硬气。”“我怎么了?”方渡燃把脑袋贴过去:“我还硬气啊?我什么都听你的,郁月城同学。”郁月城唇边荡起一丝笑意:“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还不许人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啊?”方渡燃去抓他的手。大白猫没有反对,他就把大猫漂亮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把玩,一根一根地挨个摸。郁月城垂眼看着,忽然道:“我出国的那年,除夕前一天,家里做了晚餐等我们回家。”“嗯?”方渡燃抬起头:“怎么了?”“你是不是在我手心里写了字。”郁月城口吻平和说。方渡燃望向他的目光,突然就有点怯意。随机立刻被镇定取代。脑子里其实已经开始乱了。他暂时没有想好要怎么去说这句话。那是肯定的。他当初的心意,是真的。他现在只会更浓。但是他不想太潦草。这句话,他不应该如此潦草。即便他和郁月城都长大了,都能理解彼此,体谅彼此,哪怕因为忙于学业和事业,还有身体的因素,不能团聚,不能一起过生日,他都可以先暂时放下所谓的仪式感。这句话,这两个字,三个字,他也一定是要工工整整,堂堂正正,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再妥善地呈给郁月城。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是。”方渡燃承认道:“我写了字,我太嫩了,那会儿才十八岁。我只写了两个字,没写完。”“我不好意思说,也可能是还没准备好说出口。”方渡燃认真思索着道:“但是我心里有那话出来了,所以我就偷偷摸摸地在餐桌底下写字。”他想好之后,直直看过去:“我想让你看见,又害怕你看见。想给你看,又害怕你真认出来。”“我认出来了。”郁月城说。方渡燃点点头:“嗯。”“我可以装作没有认出来。”郁月城说。方渡燃摇摇头:“不用。我能面对你,也能面对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