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追他呀!!我小小一个连塞牙缝都不嫌够的!!”
夙溪真是服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袋一抽会往与赫连小哥相反的地方跑。
不过谁让她现在满身是刺鼻的血腥,可不就正好刺激着兽物的味蕾么?!
濒古之地,濒古之地,濒临化古之地。
这个破地方无论从哪个层次去释义,都是带着一丝不详之气,就像她现在一副疲于奔命的样子。
好在夙溪平时还会抽空炼体,不然没跑几步指不定就被身后的大家伙一口叼走了。
如今看来孩童的体型多少也有好处,比如方才她钻过一个狭小的洞口在繁乱的巨木树根里穿梭,一下就将后头的黑影拉开了不少距离。
夙溪专心躲着身后的黑影,以至于并没有发现脚下的藤蔓正在默默地发生着变化,粗壮的根茎缓缓的带着夙溪转了个弯,不一会儿就将她带入了濒古深处。
越往里跑周遭的光线就越是昏暗,因是夙溪从未来过濒古之地所以也无从得知自己现在究竟是跑到了什么地方,只知此处的寒雾与瘴气越发浓郁,就连一直紧跟其后的嘶吼也开始变得小声。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夙溪总觉得身后一直追着她的兽物像是十分畏惧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
察觉到之前一直紧追不舍的兽物突然停了下来,夙溪也连忙缓下往前疾奔的脚步,开始小心的观察起四周。
周遭一片沉寂,林子里除了她与那头兽物的呼吸声根本就听不见其他声响,就连从天头洒落下来的月光也是一片昏暗的灰色。
夙溪往前探了探,发现在她不远处赫然立着一块布满深浅沟壑的参天巨石。
能在濒古之地发现一块直入霄云的巨石,恐怕不是什么好事。www.九九^九)xs(.co^m
夙溪心头忐忑,便借着月光往那些沟壑里仔细的瞧,果真让她瞧出了巨石中的猫腻。
原来在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之中,都是埋藏着些暗黑色的巨大锁链,而在累累锁链之上还有令她十分眼熟用玄法凝聚出来的锁结。
若夙溪记忆没有出现偏差,那这些锁结该是同她以前被上界封在玄武阵里所用的锁结一样。
仙宗禁地中有着玄法封印,即便夙溪现在没有修为不能窥得其中一二,但也不难猜出里头关着的定是些令仙宗乃至上界都十分头疼的东西。
察觉到此,夙溪显然发现此处是个凶险之地,但她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退后一步了。
在外围徘徊的兽物显然还没放弃将她拆吃入腹的打算,若她此时回头定是被吃掉无疑。
而今也不知那小子会不会去找救兵,宫阙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他总不会现在已是同宗师们开始推杯换盏,闲谈雅致中已是玩的不亦乐乎了吧?
回想宫阙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多的是放养鲜少有亲自关怀的,就连出事也都是让她自己解决,就像方才她都那等境地了他也还是姗姗来迟说些好话后便再无其它。
现在若要将全部希望压在宫阙身上恐怕是行不通的,但不指望他夙溪横竖也都是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是马上死还是晚点死的区别。
夙溪权衡其中利弊,还是觉着此处对她最为安全。
此时身后的兽物又开始蠢蠢欲动,在远处响起的急促鼻息让她再也没有时间去犹豫。
夙溪定了定神回头看了眼开始往她靠近的黑影,眉目一凝转身就往远处的巨石跑去。
随着她往前疾奔的动作,原本错落缠结在地的藤蔓竟迅速从地上盘横而起,结成一道厚墙将她与外界完全阻隔开来,将好把那道快要追上她的黑影挡在外面,只留一声漫天咆哮引得四周一阵落叶簌簌而下。
从背后传来的震天咆哮穿过厚墙,让跑出老远的夙溪还是觉着犹似贴耳,漫天袭来的音波猛然将她从地上掀起,巨大的冲击撞在她的背后让夙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要被这阵叫声冲散一般。
如不是宫阙还留了一点灵元给她,恐怕现下头骨都要被震飞了。
在一阵天摇地晃当中,夙溪被重重的甩落在巨石前的乱草堆中,挣扎着起身间仿佛听到了从胸口处传来一声骨裂的声响。
夙溪佝着背不敢随意乱动,微微呼气就觉感胸口一阵隐痛,嘴里也随之泛上一股血腥。
小小年纪不是失血就是内伤,还真是命运多舛,日子苦的很呐。
夙溪之前还在感叹以孩童之体行事有多方便,现下倒是可以说说哪里不好了。
不过是随意一摔都能将骨头给摔裂,若她现在还有经过千锤百炼的真龙之躯根本就同挠痒痒无异。
好汉不提当年勇,更何况夙溪还不是什么好汉。
夙溪苦中作乐的闭了闭眼,觉得回荡在脑海里的嗡嗡声丝毫不见有平复趋势,反而越演越烈快让她双耳都快被震聋。
看来那兽物对她可谓是垂涎欲滴啊,没将她吃到嘴里就如此怨念,在外头嚎的也太过持久了些。
真不知该是夸它嗓子好,还是骂它心眼小呢。
夙溪头昏脑涨的从草堆里支起身,打算找一处树杆靠一靠,却发现目之所及处除了那座参天巨石外竟再无任何直立之物,就连草堆也是寥寥无几。
她愣了愣神,猛然发觉自己竟被兽物的声波甩到了那座被锁链捆绑着的巨石面前。
夙溪对着那座近在咫尺的巨石定睛一看,发现那些暗黑色的锁链其实并非黑色,而是被黑气缠绕以至于覆盖了它原本的赤色之体。
而在红色的锁链之中仿佛浮有淡金色的字符环绕,米粒般大小的字符像是梵文,若往仔细了看还能看见字符中忽隐忽现的万字法印。
月华经?!
夙溪神色一变,忽是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威压朝她袭来,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就蓦然被一股威压将她从巨石前弹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重响,夙溪是今日里第二次从高处摔落,本就虚弱的身体让她再也忍不住的趴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血沫来。
之前那一摔若还是头昏脑涨,那现下就是眼冒金星了。
夙溪疼的嘶嘶直抽凉气,虽然她早就知道来到此处不会有什么好处境,但实在也是没有料到会比原来预想的还要更为艰难。
以乾索为链,玄法为结,梵经为阵的,天上地下夙溪只知一物有如此待遇。
没想当初被西储四神联合妙莲法师才收伏下的凶物会被封压在仙宗里,之前不都是传它在极南之地的天罡佛阵里吗。
夙溪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举动又引得那物不快,她可再当不起重重一甩了。
方才那一甩已是让她腹内绞痛,恐怕五脏六腑都有受损,若再摔一次按她的小身板定是要命归故里。
一时的沉寂,让这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法阵变得更为惊悚。
孤月迎头照下,落洒在散发着黑色煞气的锁链之上,让这座屹立在法阵中心的巨石显得尤为瞩目。
夙溪垂眸屏息暗自等着时机,唯恐一个大意就命殒在此。
说起来她也算死过一次,但却从未有像现在一样对某件事如此胆战心惊,可能是对于未知事件的惶恐不安,也可能是因为源于本质上的不寒而栗。
真龙一族自上古起就已存在,天性好战,个性张扬,结怨不少但也并无天敌。
自曾祖一辈位归神牌后更可谓是势如破竹,达到无敌于天下之境,受众生朝拜,仰于万物之中。
但要真说起来,真龙一族也并非是如众生所见般无畏。
此时,不知从哪儿席来的一阵冷风吹的大阵中心簌簌而响,飞沙卷起碎石在空荡的平地里荡了一圈又一圈。
阻隔在巨石外的树林摇摆着枝丫,像是要被这阵看起轻拂的冷风吹断腰肢一般。
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波涛汹涌说的就不过如此吧。
夙溪微微敛神,从头顶传来的凝视感让她指尖不住发抖,她并非源于害怕而是那种渗入骨髓的不觉恐惧。
她从未有一刻觉得时间像现在一样过的尤为漫长,即便是在往常孤寂的岁月当中,她也是觉得自在且逍遥的。
若要说明此刻的感受,恐怕与魂铃相比起来还更为煎熬。
又是一阵冷风在夙溪面庞刮过,与之前稍显轻柔的触感不同此时的冷风犹似冰刀,掠面时就已在她的面庞上划出一道血痕。
凝结的血珠在伤口上滑落,掉落进尘埃里与砂石混在一处,散发出极淡的血腥味。
“你同烨阳什么关系。”
一阵来自锁链的轻呜声中有一道低沉却空灵的声音即刻传入她的耳内,让她难以抗拒的抬起头对上那一双在黑夜里异常发亮的赤金色兽瞳,从它眼里散发出来的暗红色流光萦绕在它深褐色的皮毛之上,让它多了几分狠戾的意味。
“吾辈虽被关押此地已久,但你身上的龙魂自不会认错。”
巨石上逐渐凝显一道无比庞大的褐色身影,一对如能遮天蔽日的巨大羽翼映在夙溪眼底,使她瞳孔震烁不止。
幽冷的月光打在本就发亮的皮毛上使之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让夙溪格外清楚的看见了它褐色兽毛下带着倒刺的蝟毛。
是了,真龙一族自上古起就并无天敌。
但从上古诸神交战开始就有世代交恶的宿敌,深入血脉之中的纠缠能让它们在百里外就能察觉到对方的气息。
夙溪如今没有真龙血躯自是没了天生的敏锐探知,也没了流淌在血脉中的独有霸体,这就是她现在心生恐惧,惶恐不安的主要理由。
所以她并不能察觉对方的存在,反之对方却能感受到她藏在这具凡体里的龙魂。
真不愧是真龙族的宿敌呀,如今没了血躯倒是能让她心生赞叹一番了。
夙溪强忍下快要溢出来的凡人恐惧,回忆着以前张扬自信的样子,对着那双尖竖的赤金色兽瞳扬了扬声。
“晚辈夙溪,烨阳乃我父君名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