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大理寺

苏家小姐穿过竹园小道,没有任何响动,府上的扈从仆役也已搜遍各处角落,没有一点发现。

恰在此时,管家陈春举着风灯,和苏府老爷缓步走了过来。

人还未到,苏家小姐便冲过去大声喝道:“爹爹,你怎么过来了,府里进了贼人,你一点都不当心,还跑过来!”

苏府老爷憨笑着道:“汐儿,无妨,有你保护爹爹,谁敢造次。”

苏云汐瞪了爹爹一眼,冷冷地道:“你家汐儿可没那么大的能耐。”

苏府老爷抹着胡子,负手笑道:“汐儿莫要谦虚,上爻学宫的师父们都夸我家汐儿冰雪聪明,剑术绝伦,短短两年时间,就已经达到了御气开府的中六境,这等速度,岂是别家儿女可及?”

苏云汐叹息道:“爹爹,你能不能不要大放厥词,汐儿才破金骨境,充其量只是登临了下五境的修炼小巅峰,炼气十八境,还是山高路远,道阻且长呢!”

苏府老爷哼声道:“小小年纪,你就知足吧!炼气修儒需要一个过程,年轻人最忌心浮气躁,要明白,欲速则不达。”

苏云汐转了个身,嫌弃道:“哪有这样的爹爹,说晴就转雨,方才还夸汐儿冰雪聪明,转眼就是年轻人心浮气躁。唉,这还是亲爹么?”duqi.org 南瓜小说网

苏府老爷皱了一下眉,郑重道:“你自小就骑在爹爹脖子上撒尿,不声不响的,你说是不是亲生的!”

苏云汐瞬间涨红了脸,望了四周的众人一眼,羞涩万分。

她上前狠狠地掐了爹爹几下,然后跑回了自己的阁屋。

心里埋怨着老头让她出丑,瞥眼看见了桌上的书信。

心头一惊!

苏云汐捏在手中一看,气急败坏,搜了整个院子,原来是自己把贼藏在屋中。

她紧紧握住书信,揉成一个纸团,要不是小婉已经到了门口,她便将这书信撕得粉碎。

苏云汐咬着牙关,心里咒骂,这无耻下流的贼人,居然偷窥女人洗澡!

她的胸间怒气,无处发泄,愤懑不已。

等小婉退下,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被褥,仿若横岭坐卧,压在身上,缓不过怒气。

最近是雪上加霜,怒上加怒,遇见的都是人渣!

时值亥时,四下一片岑寂,空明月光,洒在枕前都让人觉得厌倦。

苏云汐恨不得立马天亮,大理寺又有何妨,走一遭便是!

她低头垂首,心间不屑睥睨,竟拿大理寺压我,我会怕吗?

院里刚有晨起的杂役打扫卫生,苏云汐已然醒来。

但顾虑到出门太早,会引起爹爹的注意,便还是焦躁地呆在屋里,剑已经来来回回擦了好几回。

被一个泼皮无赖毁了贞洁清誉,在京都可怎么抬得起头?

一不做,二不休,割了他的舌头,让他为流氓行径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话又说回来,能偷门入室,上梁窥浴的家伙,炼气境界定然不低。

他厉害又如何,不厉害又如何,就算是挫骨扬灰,也难消心头之恨。

李长安回去后睡了一夜,至于满眼凝脂的苏家小姐形态,思慕了几回,也不以为意,没放在心上,只是猜测,苏家小姐肯定受不了这股恶气,定要在大理寺一闹。

管她呢,杀杀她的锐气,难得开心。

大理寺衙前,六扇门赫然映入眼帘。

李长安手执金书劵令,直接进入寺衙内。

守门的士卒连连跑入衙堂,向陈寺卿上禀。

寺卿大人得知有人持着金书劵令而来,也不敢耽搁,立即出门相迎。

李长安刚跨过廊厅,便与陈寺卿相见。

同朝为官,还是面熟。

陈寺卿面带惊异,纳闷问道:“少翰林?”

李长安拱手回道:“寺卿大人,正是在下!”

陈寺卿也没耽搁时间,连忙请李长安前往衙堂,其他的事,再来慢慢计较。

走进寺衙的后堂,李长安给寺卿大人使了一个眼色。

陈寺卿深知其意,便吩咐手下的寺丞,寺簿等一众人回避。

众人退下之后,李长安开口道:“存孝大哥,小弟给你添麻烦了。”

陈寺卿笑了笑道:“哪里的话,少翰林登门大理寺,可是为了监银一案?”

李长安默默点头。

陈寺卿一脸浩然正气,轻声道:“监银一案,疑点重重,根本经不起仔细推敲,但想拿出实证,比登天还难,只能归咎于妖魔作祟,了结案件。”

李长安迫切问道:“存孝大哥观览卷宗,有何疑惑?”

陈寺卿顿了顿,言道:“第一,从京都前往东海,沿途都是秘密行进,监银失踪,必然有朝廷的内鬼策应。第二,各大钱庄,票号肯定有隐藏的情报员,不然怎么知晓押银队伍的起歇时间。第三,武陵江中为什么会出现螭鼍龙这种妖兽,打捞起的银锭为什么是完好无损。其中疑点最大的就是武陵江,为什么是夜晚行船,又遇到暴雨和妖兽,难道是巧合吗?三十万两白银以石充假,怎么能在一夜之间完成,这笔银两又流向了何处,夺银之人究竟有什么阴谋,仅仅是为了钱财吗?”

李长安肯定地点了点头,“存孝大哥所疑与我一致。诸事繁杂,皆有前因后果,所有的机缘巧合,只有一种是偶然,其他的都是必然。真相只有一个,但必须要用时间去寻找,即使最高明的手段,也不可避免地留下蛛丝马迹。只要我们循着这些蛛丝马迹,找到证据,推理排除所有的可能性之后,剩下的无论是多么荒谬和不合乎情理的结论,那都是真相。”

陈寺卿无奈地点了点头,“当时朝内动静颇大,结案日期也将至,御史长司徐孟达上呈卷宗,大理寺也只能根据书面文书进行判审,注文批复。卷宗封存入档,结果你也知道,我也不必赘述。”

李长安轻轻钩笑道:“存孝大哥,大可不必内疚,大陵向来以法治国,结案期限已到,案件也应有个结论。如今得圣上恩准,由我来重翻卷宗,再破此案。”

“如此甚好,作为法司官署,便是公正办案,追寻真相。大陵律法,神圣不可侵犯,方可督导世风,教化民心。少翰林只管放开手脚,大理寺鼎力支持。”

李长安拱手施礼,答谢道:“存孝大哥,小弟在此拜谢。”

陈寺卿不再客气回话,伸手指着茶盏道:“吃些茶水点心。”

李长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味清苦。

“此次翻查监银一案,事关重大,还望存孝大哥保密,免得朝中奸党从中作梗。如今的线索,微乎其微,需要大量的时间去调查研究。麻烦你安排住所,我暂时就在大理寺歇息,免得出入大理寺频繁,被奸党的犬狗盯上,耽搁破案,辜负圣上的良苦用心。这桩大案,暗藏蹊跷,背后必然潜藏着什么样的惊天秘密!”

陈寺卿脱口应道:“我这就安排少翰林入住,有什么吩咐,且尽管开口。”

李长安道:“好!”

陈寺卿唤来下属寺丞,安排尽快收拾房间,让少翰林居住。同时吩咐寺郎少将,秦奉,林泽二人负责少翰林的人身安危,至于房里的丫鬟,则从三堂抽调了两名,负责起居打扫和饮食吃喝。

话音刚落,李长安便请求陈寺卿,前往藏卷阁,去查卷宗。

以卷宗梳理思路,找到突破口,万变不离其踪。

不论是顺藤摸瓜的推理,还是刨根问底的追查,都离不开卷宗的记述。一来可以详尽地了解基本的案件全貌,二来可以节省大量调查的时间,以求监银一案的告破,再登大陵庙堂。

藏卷阁是法司官署的重地,巍然直矗,雄伟壮观。

金字篆刻的“藏卷阁”格外显眼,阁门下的兵甲分列三队,将整个阁楼处处巡视,以免违法偷卷的贼人,窃取卷宗。

在法司律令严密的大陵王朝,窃卷可是杀头的死罪。一旦卷宗丢失,定罪量刑将无据可依,国之法令,将难以维系。再之,连大理寺的权威都敢挑战,还有什么不敢的,皇家的威严和法令的威慑何在?

李长安跟在陈寺卿的身后,走到阁门门窗跟前。

守卫兵甲摆剑拦住,陈寺卿拿出官署符印。

守门护卫低手放下剑身,让寺卿大人入内。

李长安深知藏卷阁的规矩,他便手持金书券令摆在护卫眼前。

众护卫见是陛下亲赐的通行券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拱手拿剑相拜。

李长安含蓄讲道:“众兄弟起来吧!”

“是!”

众护卫起身,一脸威严,继续严阵以待,监护着藏卷阁。

李长安踏入阁内,一排杉木书架,陈放着一卷卷的卷简,卷简上缀饰着一块木璋,其上刻印着卷宗的分类。

大陵十年内的重案卷宗,都收藏在内。诸如通州府尹私盐贩运,扰乱朝廷盐铁专营,贪脏数目巨大,处以斩刑。甘州府侯联盗劫民,为祸百姓生计,目无法纪,削秩为奴,发配到南泽戍守夜郎……

陈寺卿踏步走上二楼,李长安脚下也没有怠慢,再没仔细观察一楼的卷宗,而是轻步跟上二楼。

二楼的藏卷书架,摆放的都是纸质卷宗,有的还盛放在檀木短匣之中。

陈寺卿轻车熟路,几步便走到监银卷宗跟前,他双手捧起木匣,递到李长安怀中。

“少翰林,卷宗交付于你,原件不可带出藏卷阁,你便在阁中自行誊抄一份。”

李长安摇摇手道:“存孝大哥,我观览一遍即可,当年殿试,所背文卷书本,有甚此卷宗的千万倍,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领。”

陈寺卿点头,“我还差点忘了,少翰林可是当世文武双全的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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