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第一个不能杀的人

此时,在其中一间小屋中,一个妇人正面墙跪在用蒲草编织的草垫上,“咚咚咚!”地敲着一个木盆。她微闭着双眼,口里念念有词。

这妇人四五十岁年纪,虽然身上粗衣麻布,面容憔悴无华,但是皮肤仍旧白皙细腻,不像是受过风霜劳作的人。她微闭的双眼修长,眼尾上翘得十分明显,这正是那同知州的妻子,同耀祖的母亲贾芙蓉。

而这时坐在屋外不远处的秋千上正在打盹的一个年轻女子醒了过来,皱起了眉头厌恶地朝屋子道:“怎么又开始敲了!”便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门前,“哐”地一声将门推得大敞,不满地大声道:“喂!你怎么又在敲这个了?吵死个人了!不是给你说过了,一天最多只能敲一个时辰的吗?”

贾芙蓉听了声音,停下了动作,苍老的声音有些嘶哑地道:“姑娘,您就行行好,让我敲一会吧!我终日在这几间小屋呆着,不敲敲这个念念经,还能做什么啊?”

“还念什么鬼啊还?你终日里求的那些个菩萨能救得了你么?你闲着没事不知道睡觉啊?”女子气恼地训斥。

“姑娘……我总不能吃了就睡,睡了又吃,我这样,会活不下去的……”贾芙蓉说着便低声地哭泣起来。

“不是准你在房子周围五十步内的地方活动了么?你还想怎样?别动不动就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你少吓唬我!我告诉你,你再敲我就把那破玩意儿给你丢掉,哼!”女子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转身正欲离开,却发现背后站着一人,下了一跳,等看清来人,忙躬身参拜道:“奴婢参见皇上!”贾芙蓉听到这话,赶紧转过身来。一看之下,双眼睁得老大,满面惊惧,颤声说到:“是……是你……”

冷天冥向那女子挥挥手,示意她退下。笑意浅浅地进了屋子,看着贾芙蓉道:“同夫人,好久不见。”

“凌儿……真……真的是你啊?你还活着……真是太好啦……”贾芙蓉面色青白,嘴唇颤抖,和她语气中带着的惊喜真是格格不入。

“是呀,我到现在还没死,你很失望吧?你一定在奇怪你那如此霸断的肠化尸散居然都没能将我毒死……你说,这老天是怎么的啦,怎么偏偏就喜欢和你作对是不是?”冷天冥笑得似乎很是开心。

“凌……凌儿……不是那样的,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我只是,只是怕被老爷……被同文济知道这事儿。你知道,你外公、舅舅都已经失势相继故去,我娘家再无依仗,要是他知道我未婚之前就与人……就与人私通生了孩子,他不将我休了才怪。凌儿……你要体谅为娘的苦衷啊……”贾芙蓉说的眼泪长流。

“我是体谅你啊,所以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冷天冥背着手踱到窗边,看了看窗外:“我这里环境怎么样?这些日子同夫人住得可习惯?”

“凌儿……你这里很好,只是……”

“那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冷天冥还没得她说完,就接话道。

“不!不!”贾芙蓉忙道:“凌儿,你以前就说过,如果同文济不原谅我真将我休了,你就接我到你身边颐养天年。没想到,如今真的是如此……只是……只是,你不能将为娘软禁在这几间小屋中啊!我现在吃的用的,都不如一个下人……我……”

“同夫人,你想多了吧?颐养天年,那是我对我娘说的,和你有关系吗?哈……”冷天冥指着她笑道:“你儿子是同耀祖啊,你忘了吗?不过你那好儿子,尧三娘那日叫他杀了你,可以换他一条活路,他是怎么做的?他好像真的拿刀要杀你啊……还记得这事儿吗?”

贾芙蓉眼里一下盛满恐惧,那日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

那日,尧三娘得到冷天冥的通知,告诉她大兴国师正带人前往同府捉拿她们一干人等,姚三娘见同知州已经无用,他又不会武功,留下是个拖累,索性就将他杀了。而同耀祖和贾芙蓉也是无用之人,又多少知道些她的事情,所以想都一起杀掉。而此时那同耀祖苦苦哀求她,姚三娘看在他叫自己一声干娘,平日里又对自己百般讨好,便生出几分怜悯,但是就这样白白放了却也不是她的风格,于是她要同耀祖答应她一件事情,就是将自己的母亲贾芙蓉杀掉,因为如果同耀祖这样做了,那么她就又成功的引导人犯下罪恶,她的神识修为又可以增强一些。

那同耀祖心里几番挣扎,终究还是拿起了她给他的匕首,一步一步向早已经瘫软在地上的贾芙蓉走去。而此时,冷天冥赶到,他带走了贾芙蓉,这让当时的尧三娘很是意外,因为她并不知道冷天冥和这贾芙蓉有何渊源。

而当时贾芙蓉被吓昏了过去,却并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带到了这里。最早她以为救了她的人等她醒了便会让她离去,就算不让她离去,也会当着客人般对待,可是后来才搞明白,自己是被人软禁了,每日粗茶淡饭,只能在这几间小屋子周围活动,而且做什么事情都有人监管着,和犯人没有多少区别。她总是问看管她的人,是谁将她软禁在这里,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只言片语,有时候多问一两句,对方就恼了,对她大声呵斥。她活到现在,从来没吃过苦,也从来没受过人这般对待,才开始时整天大哭大叫,后来发现一点用都没有,每次吵闹之后下一顿就没吃的,起初她本吃不下这些东西,没有也倒是无所谓,可是饿了一两顿才觉得受不了,就算是白饭馒头也都极想吃了。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她那些高傲的心气儿都被磨灭了去,只好低声下气的活下去。只是终日里没有盼头,心里痛苦,实在没有寄托了,便将洗脸的木盆拿来当做木鱼,敲打着念佛经。能听着这种有节奏的声响,好像就能赶走一些心中的寂寞和苦闷。

冷天冥瞟了一眼她恐惧的眼神,又轻蔑地笑笑:“同夫人现在是不是有种好死不如耐活着的窃喜啦?现在是不是在感谢我对你的格外优待啦?”

“凌儿……”贾芙蓉向他扑过来,想拉住他的手臂,冷天冥眼中一道灵光一闪,贾芙蓉便一下被弹开跌坐到地上。“凌儿……娘知道错了……是娘一时糊涂,娘不该对你下毒药,娘事后也一直后悔,所以每日都有抄佛经想要为你超度。”贾芙蓉坐在地上,看着鞥他们哭得语不成声。

“是为我超度?还是你怕我的冤魂找你索命你我心知肚明!在我面前,收起你这一套,你现在大概还不了解站在你面前的我是什么人吧?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人了!……不再是那个受你欺骗傻傻吃下你的毒药的寒凌儿!……你们等着吧,这还差得远啦,我一定会让你们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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