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太侃侃道来,方任远则暗暗惊诧,细细思索。正应了一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任远第二天便辞了老同学,直飞济南,然后在济南乘车,直抵运河。
深秋的齐鲁大地,万物归仓,盛夏时的青纱帐,如今成了一片枯黄。干枯的玉米秸在秋风中被为数不多的秋黄叶子包裹着,像是在与秋天告别。棉株也褪去了绿衣,枝上还举着棉铃的空壳。看那棉壳张牙舞爪的样子,就能知道,今年的棉花定是收获不小。漫无边际的田野上只有冬麦在茁壮的成长,一片绿意盎然。
车子在路上行驶,方任远坐在颠簸的车内,瑟瑟发抖。只因一时兴起,却忘了此时的北方已经快到了初冬季节。寒风中,汽车行驶的很慢,方律师用力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打了两个喷嚏,感到了体内的一丝寒意。便问了一下司机师傅到运河还有多长的路。
司机师傅说:“快了,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吧,这要是夏天的话,还能再快些,这个季节拉着一车的人,是不敢开太快的。”
这时,方任远的手机响了,他本不想接,但是拗不过铃声的催促,还是接了起来。
“喂,方律师吗,我是欧阳若水,你在哪里呀?”
方任远一听是那个口齿伶俐模样清纯的留学生,冷冷的冬天突然觉得被一股暖流包围,赶忙带着鼻音向若水问好。
若水说:“最近心情异常的烦,想找个人聊聊天。”
方任远不论从感情方面,还是心理,他都非常孤独。自从和欧阳丹分手后,虽然和几个女人有时逢场作戏,但终归和现在的忆雪比起来,那种无知,粗俗,势力和对金钱的贪婪,是那样的令人生厌。忆雪的那种高贵的气质和优雅的举止,让方任远后悔的发狂。
别看他俩有那么一段往事,但见了忆雪都有一种让人不敢亵渎的感觉。若水今天的这个电话,让方任远很是激动,情绪也有些失控了。
他说:“若水姑娘,我现在在去山东运河边上的运河县的路上,你有什么烦闷的,跟我说说吧。”
若水感到不可思议,一个赫赫有名的BJ方圆律师所的方律师,怎么去了一个偏僻的县城。
忙问道:“方律师,又有什么重大的案情了吧,不然你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方任远知道,仅凭一两句也无法跟她讲清楚,只得说:“若水,自分手后,我十分想念你,只因公务在身,不敢久留,匆匆而别,有失君子之风。这样吧,等我忙完这里的事情,再去找你,好吗?”
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姑娘,突然有一个男人向她嘘寒问暖,若水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忙说:“不用了方律师,这样吧,我知道那个地方景色相当好,在古代曾与天津港相媲美,我还真想领略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到时候联系!”说完便挂了电话。
方律师虽然头脑发沉发热,但内心却是激情荡漾!无意中来了若水的电话,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总之,若水这个电话给了旅途中寂寞的方任远无限的遐想,也就是这份异常激动的心情,使他带病坚持到了目的地——古运城-运河县。
到了运河,已经是下午六点左右,天已经完全漆黑了,下了车,才觉得寒风刺骨,这里的夜晚没有大城市的灯火辉映,没有俊男靓女的依偎呢喃,冷静的大街上只有那些为了生计而奔波的人。方律师仅仅裹着身上单薄的衣衫,乍着头皮,跟着其他的旅客缓缓出了车站。
有几位出租车司机上前问道:“需要住店吗?”
方律师哆嗦着说:“当然。”司机赶忙打开车门,让方任远上车。
车内车外都是一个温度,便说:“师傅,开点暖风吧。”
司机说:“咱这样的车,那有什么暖风啊。我这样的车在这里还算比较好的,那些三轮车里更冷。”方任远没再说什么,只是催促着司机赶紧找家相对高档的旅馆。
司机左拐右拐,拉着方任远来到了县招待所。其实县城内也有几家个体旅馆,但和县招待所比起来,条件还是差了点。
司机和旅馆人员介绍了几句,那人赶忙出来,将方任远带到门卫室休息,并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方任远给司机五十块钱,说:“大哥,不用找了,麻烦你给我买几片感冒药来,我有些发冷,不知道钱够不够。”司机看了看方任远,又看了看钱,拿着便离开了。
门卫人员问了方任远一些基本情况,又要了他的身份证登了记,方任远问:“这里最好的房间多少钱?”
“三十元一晚。”
“单人间的吗?”
“嗯,是单人的。”
“有没有暖气,空调什么的。”值班人员摇了摇头。
“师傅,你帮忙帮我弄个取暖的东西,我给你两百块钱,你看着办。”
门卫人员说:“这样吧,等老夏回来,让他再跑一趟,给你买个双人的电热毯来。你适当的给他点跑腿钱,五十多岁的人啦,为了生计,拉脚也不容易。”
方任远忙说:“应该的,应该的。”
一杯热水下肚,方任远忽然觉得,以前住得高档酒店对于今天来说怎么就赶不上这个小旅馆温暖呢。他看着门卫老人慈祥的面孔,除了一种对生活的满足,就是一份对他人的关怀。
司机买了药回来,门卫老人说:“老夏,这位客人一直嚷嚷着冷,咱们这条件不比大城市,这样吧,你再跑一趟,给这个小伙子买一条电热毯来。”夏司机二话没说,掉转车头,又消失在黑夜中。
这次的时间比较长,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夏师傅说:“附近根本没有卖的,一直找了好几家大商店才买到,耽误客人用了。”
方任远忙说:“买到就好,不然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过了。”说着,掏出两张百元的大钞递给夏司机,说:“夏师傅,难得你这么费心给我跑前跑后,这二百元你收下,权当黑灯瞎火的一点车油钱吧。”
夏司机笑了笑说:“小兄弟,来到我们运河,就像到家一样,这个钱我是不能收的,你就把电热毯的钱给我就行了,谁出门在外的没点麻烦事呢。”
方任远很受感动的说:“听门卫大爷说,你姓夏,我就叫你夏大哥吧。麻烦你再跑一趟,用这些钱买些酒菜,告诉你家里人一声,就说和朋友在一起吃饭。这么冷的天,难得遇到你们这么热心肠的人了。”
夏司机还想说什么,门卫大叔说:“就这样吧,老夏,你到运河饭店订几个菜,再弄几个砂锅回来,多放些羊肉,买两瓶卫河陈酿,今天晚上就不用回家吃了,咱在一起陪这位客人拉拉呱。”
潘老太心里高兴,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因为自己的这身老毛病,不但遇见一个心地善良的医生,还意外地为儿子对上了一门好姻缘,真是天意啊。要说她们家传下来的这个宝贝,也不知道是个啥,努力了几辈子也没人打开过。只是听老一辈的人说:此物价值连城。盒子上刻的东西也没人能琢磨透,更没有人打开过。到了俺娘俩这一代,一定要好好的护着它,就当个传家宝吧。
当年的潘老太没把宝物当回事,东杰快到结婚的年龄了,潘老太忽然想到实在不行卖了它换点钱,给儿子娶媳妇用,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能认得此物。潘老太心想:若不然先让孙医生他们瞧一瞧,看他们认不认得,作价方面也好有个商议。
对于潘老太的到来,孙医生十分高兴,忙通知了刚子父母和玉的父母。天气已经转凉,玉她娘和刚子她娘正在一起给玉做新被子呢。
孙医生说:“潘大姐来了,肯定有好消息告诉我们,今天中午做几个好菜。”
刚子娘说:“孙医生,这样吧,中午都叫到我这来,你们老哥几个喝上两口,我们也唠唠家常,我让刚子爹去买菜。”
这边刚子爹骑上自行车,往镇上买菜去了,一路上可高兴了,玉的事比起红艳来说更让他上心,当初答应认玉当干闺女,那就得当亲闺女待。
潘老太太对孙医生说:“老哥哥,你看东杰和玉两个人命里是有缘份的,现在两个人如胶似漆,如同一个人。不知老潘家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让这么好的姑娘看上俺家的冬杰。不瞒你说,东杰也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孩子,只是我们家条件不好,东杰那点工资除了俺俩的生活费和治病的钱,也剩不下多少,我真的怕亏了玉。”
孙医生一听,忙说:“老姐姐,你放心吧,我这个徒弟可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不然我也不会收她当徒弟,他俩的事,不是还有我们吗!总之,你放心吧,我们哥几个也看冬杰这个小伙子不错,一心想成全他俩,没想到他俩倒是赶到我们前头去了。你们的难处,我们都考虑过了,我们几家共同想办法,一定能让他俩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
潘大妈说:“老哥,你们的心意我能理解,不过作为男方,需要我们办的,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对于房子这件事,我想把家里的老房子拆了重新翻新一下,给他们做新房。”
孙医生点了点头,说:“这倒是做父母该考虑的,不过盖房子可不是小事,得不少钱呢。”
潘大妈正色说:“老哥哥,俺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既然孩子们有意,我就把你们当亲人了,你也别见外。”
孙医生忙说:“你这是啥话,两个孩子成了亲,咱们就是亲家不是,在这里就是一家人,谁也别见外。”
潘大妈说:“我们潘家单传,到他爹这一代,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扔下俺娘俩就走了,他爹走的时候,把家里唯一的一件传家之物交给了俺,叫俺看好它,好让冬杰传下去。俺一个妇人家也不识字,也不认识什么宝不宝的,我想,与其传下去,不如拿出来卖两个钱,也好给两个孩子置办一些嫁妆,为了孩子,他爹不会怪我的。”
孙医生一听是传家之宝,不敢插话,就耐心的听着潘大妈说。
潘大妈一边从怀里往外掏,一边说:“听祖上人说,只知道是个宝,却不知道是干什么,我们也打不开。”
说完,将一个用紫红色的布包着的一个盒子递到了孙医生手上,说:“老哥哥,你见多识广,又识文断字,你给看看,到底是个啥玩意。”
孙医生面色庄重的接过包裹,对于这样的传家之物,那是有潘家的神灵庇佑的。虽然这种想法是迷信,但孙医生宁可相信这种迷信的说法。他将包裹放在八仙桌上,净手,擦脸,点上一炷香,并虔诚的垂立着双手站立在宝物前。
等香燃尽了,孙医生才虔诚的用双手捧起包裹,再次对宝盒遥拜。
祝毕,孙医生打开包裹,看着眼前的盒子。盒子为五面盒,盒子中间为一太极八卦图,并配以天干,地支,五行八卦,按五行方位配之其上,围绕图的外面有一行字,字体为篆字,孙医生不认得。孙医生又看了看侧面,纹理及其的柔滑,五面上都刻有一条或金色、或黄色、或青色、或黑色、或红色的龙,栩栩如生形态逼真。表面触之细腻异常,如同常年被人抚摸过一样,他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发现底部乃是一幅人体穴位图。经年岁月之后,穴位依然清晰可辨。单看这幅穴位图,孙医生就断定是某一时期一位医学高人所做,尤其是一些孙医生也拿不准的穴位,也标的相当仔细。孙医生心想,如果盒子是潘大妈祖上传下来的,那么她祖上一定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医生。再看这盒子的做工及材质,绝非民间所有,应该来自皇室贵族。如果所料不错,那这人一定是御医之类的高明人士,但上面刻的是什么呢。孙医生找来笔,将上面的字按照笔画一笔一笔的描了下来,然后又郑重地将盒子包裹起来,双手递给潘老太。
孙医生说:“此物绝不可再人前展示,对任何人也不要提起,待我弄明白这些字后,我会告诉你的。今天吃完饭后,我们送你回去,千万记住,绝不可示于人前。”
潘老太说:“我只想用它为冬杰和玉办一场风光的婚礼。”
孙医生诚恳地说:“大姐,这都是小事,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会想办法的,你只要安心的养病,孩子们看着高兴就好了,为了你和孩子们的安全,此物绝不可现世。”
刚子妈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玉的父母,孙医生两口子,潘老太,几个人边吃边商量玉的事,最后统一了意见,双方都非常同意。
吃完饭,孙医生借了邻居的农用三轮,和刚子爹两人,把潘老太送回了家。孙医生和刚子爹再三叮嘱潘老太,孩子们的事,大家一起想办法,切不可着急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