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岁年瞪大眼:“谁他妈是你配偶?”
“你。”
陆知野直起身来,表情又恢复了池岁年熟悉的棺材死人脸,“我们领过证,这是事实。”
事你妈的实。
池岁年忍耐多时的怒意被他这句话彻底激发,抬手就往陆知野脸上招呼过去。
陆知野不闪不退,被池岁年软绵绵的抽了一巴掌。
极小的一声啪。
池岁年:“……”
忘了这会儿没力气,这哪里是揍人,分明他妈的是爱抚!
池岁年快气疯了,蓄力抬起另一只手,这次扬起的是拳头。
但陆知野却一偏头,轻松桎住他的手腕,眸光冷沉,嗓音却阴柔得截然相反,“别动,你身体还没恢复。”
“王八蛋……”池岁年打算起身揍他个遍地开花,但两手都被陆知野握在手里,无处着力,只能无能狂怒地在病床上扭成麻花,没一会儿就觉得胸闷气短。
他卸力靠在床头轻轻喘气,“陆知野,你就这么羞辱我?”
“我不会羞辱你。”
钳制他的大手顿时松懈下来,池岁年听见他讨打的声音,“你是我的伴侣。”
“……”池岁年按捺住怒火,“你他妈的现在就是在羞辱我!”
陆知野沉默下来,转眼看向身后几名吃瓜群众。
接下来是小夫妻私房话,外人不便在场,陆知野身后的助理尽职尽责清场。轮到汤烬的时候,他皱着眉忧虑:“陆知野,岁年刚醒经不住刺激,你……”
陆知野冷冷回头看了他一眼。
明明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不知道是不是汤烬的错觉,总觉得这副冷淡的表情和在池岁年的面前完全不一样。
汤烬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被盯得头皮一麻,愣是话到临头换了一句:“……你悠着点。”
房门关上,病房里的空气更加窒息了。
池岁年长到现在也没和这王八蛋心平气和地说过话,有陆知野在的地方连氧气都稀薄,要不是身上没力气,姓陆的早趴在地上叫爸爸了。
“你也滚出去。”池岁年黑着脸道。
陆知野没动,屁股好像钉死在了椅子上,沉默了片刻后,问:“你是真失忆?”
“老子没失忆!”
“哦,”陆知野轻飘飘地说:“那就是你想始乱终弃。”
“……”
还他妈押韵了。
大概是气到极致,池岁年反倒冷静下来了。
陆知野今天搞这一出不就是想看他气急败坏地上蹿下跳么?他偏不,陆知野越是想故意恶心他,他就越是不能让对方如意,气死姓陆的。
“陆知野,你最好洗干净脖子等着,”池岁年冷笑一声,“我出院以后,你可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里是哪个字戳到了陆知野的软肋,池岁年看到这王八蛋很突然地愣了一下,然后一双幽深的双目安安静静地看了过来。
陆知野是挺拔立体的长相,眉骨很高,因此显得他的眼窝低陷。
拥有这种长相的人,面无表情地看人时,总显得绝情而冷淡。然而陆知野这一眼却神色复杂,眸中空旷幽远,纠缠着丝丝缕缕的痛意,像是回忆起了过去挨过的打。
池岁年捕捉到这一瞬的痛意,轻嗤一声。
还以为姓陆的有多能耐,原来竟然也害怕被揍。
他一口邪气总算找到了发泄口,抓住时机,直打人痛点,“不想挨打就滚出去!”
陆知野貌似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手掌伸进兜里,像在掏什么东西。
池岁年顿时警惕:“你做什么?”
这王八蛋不会趁他病要他命吧?
下一秒,一个单薄的小本在眼前铺开,其中文字排版奇怪,纸上印着他和陆知野的证件照片,首行居中的位置用花体字潦草的写了两个单词:Holy Matrimony(神圣婚姻)。
池岁年最烦这种扭扭捏捏的字母,看得人头晕,“这什么?”
他下意识伸手去捏。
“这是结婚证。”陆知野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们俩的。”
池岁年顿住,“……?”
什么玩意儿???
他指尖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看证件的眼神变得很凶。
池岁年无知无觉地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永远是一副悄无声息又死气沉沉的样子。但自从陆知野踏进病房开始,他就像一粒烧得噼啪作响的火花,呲啦一声,燎开了死气,鲜活又生动。
陆知野把结婚证放到他腿上,起身系了颗西装外套的扣子,平静阐述:“结婚证留给你,多看看,说不定能想起来些什么,晚上我再来看你。”
看你大爷。
池岁年抄起小本毫不犹豫地砸向陆知野,气得眼眶发红。
“神经病!”
池岁年心里的阴郁骄躁得快压抑不住,他低着头,缓缓把手指耙进头发里,手掌撑着额头,眉心紧紧皱着。
一手在棉被上滑动手机。
池岁年急于确认时间,想借此来推翻自己失忆的真相,担心手机时间出错,他翻了前一天的新闻。然后很震惊地发现,他记忆里的时间点还真他妈往后推了一年半。
这期间的所有事情,他什么印象都没有,像是被什么神通广大的东西生生抽离。
脑海中很突兀地空了一部分。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池岁年焦躁地攥了一手头发,恼恨得差点把头皮掀了。
他自虐了没多久,病房门又吱嘎一响,汤烬探进来个脑袋,在门缝里鬼鬼祟祟地偷瞄,“我能进来吗?”
池岁年:“不能。”
还回答就说明没气太狠。汤烬推门而入,“你俩聊啥了?”
池岁年:“杀·人·埋·尸。”
“……”
汤烬啧了一声:“跟你说认真的,怎么样,想起来点儿什么没有?”
池岁年抬起头来,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汤烬莫名有点发怵,“怎,怎么了?”
池岁年沉默许久,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向汤烬,就在汤烬以为他要说出“如何做掉陆知野”或者“同归于尽吧谁也别活了”之类的惊人之语时,却听池岁年嗓音很轻地问:“我和陆知野,真的、”
池岁年顿住,舌尖在后槽牙上挫了挫,尽管已经尽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能说出那两个字。
“……那什么了?”
汤烬从善如流:“对,去年,那什么的。”
池岁年整个人都绷着,极其不耐的样子:“为什么不拦着我?”
汤烬冤枉:“我靠,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可不干那缺德事。何况这是你的决定,兄弟什么时候都挺你。”
池岁年:“……”
谢谢,但不需要。
池岁年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一年前的自己为什么会缺心眼儿的跟陆知野结婚,弄了个莫名其妙的婚姻关系,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一睡三个月,醒来就失忆。
他觉得自己还睡着,这一切都是梦。
但打人的触感和气得头脑发昏的痛感又在无时无刻地提醒他,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操。
见了鬼了。
他询问汤烬:“我怎么失忆的?”
汤烬道:“车祸。三个月前陆知野生日,你半夜去空中餐厅布置现场,想给他个惊喜,结果在路上被货车撞了。”
“……”
啧。池岁年气得想呼所有人一巴掌,尤其是自己。
……给陆知野准备惊喜。
可不是晦气得要被车撞吗。
没死真是万幸。
池岁年快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