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坤宁宫院内的荷花乍露尖尖角,引得无数蜻蜓攀附。
清风徐来,荷叶摇曳,泛起层层绿波。
万历皇帝站在荷花池边,看着池中的蜻蜓飞舞,心旷神怡。
身旁的郑贵妃紧紧依偎着他,伸手往池中扔下鱼饵,群鱼争食,惹得皇上哈哈大笑。
良久才想起垂手站在身后的国丈、都督同知郑承宪:
“爱卿今日进宫有事上奏?”
“回皇上话,近日朝堂流言,内阁副相赵志皋赵大人与吏部尚书杨成杨大人等相互勾连,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甚至连首辅申时行申大人也成了他们排挤的对象。对此,大臣们颇有怨言。”
“哦,臣子们本应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为朝廷,为百姓谋福。若只图私利而罔顾臣子本分,岂能对得起朝廷的厚爱,百姓的期待?”皇上淡淡道。
“皇上训示的对!”
“如果没用其他本奏,就下去吧。”
郑承宪对皇上的回复似乎不甚满意,还想再言。
“爹,你先回去吧。难得今日皇上清闲,就别再拿朝堂上的琐事烦他了!”郑贵妃轻声道。
郑承宪躬身退出。
微风又起,郑贵妃似乎有些冷,把柔软的身躯往皇上的怀里靠得更紧了。
杜文林一行快马加鞭,第二天中午就赶到了无锡。
无锡地处太湖之滨,风景绝美秀丽,“萧萧远树疏林外,一半秋山带夕阳。”,这句诗大概也是无锡美景的真实写照。
按照孟刚的想法,直接穿过城区,到太湖边上再打尖。可是赶了一上午的路,众人饥肠辘辘,又兼贪图无锡美景之名,所以大家提议不如在街上找家饭店,一边吃饭,一边欣赏街景。
于是,找了一家临街饭店,上了二楼,占了靠窗的两张桌子。
今天饭店生意不是很好,楼上没有其他客人。
杜文林道:
“你们皆是北方客,对于江南之地的美食没有我清楚,我下搂给你们点菜如何?”
众人叫好。
杜文林笑笑,转身下搂。
刚转过楼梯,就听楼下传来隐约的谈话声:
“任坛主吩咐,这几天注意北面来的厂狗,如果发现他们的踪迹,必须马上报告。现在他们已经到了。我们快点吃,别误事。”
谈话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即便是坐在旁边桌子上吃饭的客人也不可能听见,无奈遇到了杜文林。
杜文林心中咯噔一下,停下了脚步,悄悄伸头往下看去。
楼梯口不远的地方,两个身穿灰色衣服的人正在吃饭,一人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另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们的身旁放着两把长刀,一看就是江湖人。
杜文林当机立断,马上退了回来,到了楼上,一边脱去外套,一边对张强说:
“张强,你马上把便装换上,随我出去。”
然后匆忙从行囊中找出便装,一边换装,一边对满脸诧异神色的孟刚说:
“楼下有俩可疑人物,马上就要离开,我与张强跟踪他们,你再安排人手负责接应。”
大家都是行里熟手,不用多问。
孟刚马上安排另外几人也开始换装。
眨眼间,张强与杜文林都收拾妥当,杜文林悄悄来到楼梯边向下张望。
那俩人已经站起身来,起步往门外走去。
杜文林打了一个手势,张强跟在后面也下了楼。
中午的街上比较繁忙,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两个灰衣人一路往南长街而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怕被别人跟踪。
在他们的印象中,即使有人跟踪,也是身着褐色服饰的厂卫,一眼就能认出。
可惜没有想到,有人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换装跟踪。
俩人在一个临街的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上去敲门。门开后,俩人闪入院内,大门立马又关上。
杜文林溜达着路过门前,见门头上书着“任府”两个红色大字。
刚才那俩人说的任坛主,应该就是这家的主人了。
寻了一家街口的茶肆,杜文林与张强进去要了一壶茶,一边喝茶,一边与老板聊着天。
“今年的天气似乎比往年热,大伯的茶水生意应该也比往年好吧?”杜文林用家乡方言说道。
“哪里哦?听口音小哥应该是苏州那边人氏,对我们这行生意也应该有所了解。其实,每天喝茶的人几乎就是那么几个老客,刮风下雨照来不误。我们这样的小本买卖挣不了几个钱,年老了能赚个棺材本就不错了!”
杜文林笑笑,朝着不远处的“任府”努努嘴:
“那家是做什么生意的?看他家的门头不小,应该是个大老板吧?”
老板一边抹着桌子,一边回道:
“你说的是任府吧?他家是祖传门第,老辈就有钱,是做绸缎生意发的家。”
“哦,我说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现在的任老爷还做绸缎生意吗?”
“还做着,祖传的生意不能扔。在无锡城里有好几家分号。”
“哦,这样的大老板一般都很忙,平时也过来喝茶不?”
“来的。今天早晨还来的呢。”这么大的老板能经常光顾,茶肆老板的脸上写满自豪。
“有钱人家亲戚多,他家平时亲戚朋友肯定多得不得了。家里经常来人,路过你这里顺便坐下来喝杯茶,老伯你的生意岂不是也跟着沾光。”杜文林奉承道。
“来人倒是不少,来喝茶的人倒是不多。”
杜文林又要了一碟五香豆,一边吃着豆子,一边与老板有一句没一搭得闲扯着。
“任府”的大门又开了,那两个带刀灰衣人探头看了看,出门往来路匆匆走去。
杜文林与张强也悄悄跟了回去。
两个灰衣人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饭店,走到柜台旁,用手指着楼上向老板打听着什么。
此时屋内人多嘈杂,杜文林离得又远,没听清他们说啥。
应该是在打听楼上厂卫的动向。
然后,他们就坐了下来,看样子暂时是不走了。
杜文林回头看了一下,两个也穿着便装的同伴正待在不远处的墙角,把他们招了回来,一起上了二楼。
杜文林把在楼梯听到的话,以及刚才跟踪的情况低声对孟刚说了一下。
孟刚要大家都换回厂服,然后一起下楼,众人上马,往城外驶去。
出了城,孟刚对大家说道:
“我们直接去苏州。”
杜文林问道:
“这里的事咋办?”
孟刚回头看了一下,笑着说道:
“我们已经暴露行踪,在这里只会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下,到了苏州我们再杀回马枪。”
大家恍然大悟,皆佩服孟刚的机智。
无锡到苏州不到百里路程,傍晚时分大家已经赶到了苏州城内。
一行人在城中绕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后找个一家偏僻的小客栈住了下来。
“大家休息一宿,明天我们再杀回去。”孟刚吩咐道。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皆换上便装,各自分工,约定好联络暗号与地点,俩人一组,从苏州陆续往无锡而来。
杜文林与张强一组,俩人作为头一批人先行离去。
不到半晌,俩人就到了无锡南门,找了家大车店寄存下马匹,步行进入城内。
杜文林一袭绸布蓝衫,手执折扇,俨然一副富家公子的派头。
张强青衣小帽,佩刀跟在后面。
俩人来到“任府”附近,找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俩小菜,一壶米酒,一边呡着酒,一边监视着“任府”大门。
临近中午之时,三男一女四个人走进饭馆,其中一个粗豪汉子高声招呼老板上酒上菜。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说道:
“刘哥,我们从潘阳湖大老远被招来,他任老爷就不能管我们一顿饭?”
粗豪汉子答道:
“富贵人家规矩多,吃喝都不自在,还不如我们自己在外吃,吃完后再上门也不迟。”
女子接道:
“就是呢,他家吃饭人多不说,到时候客套来客套去的,不用吃就饱了。”
说话女子三十来岁,内穿翠绿衣裤,外罩一件大红披风,面容消瘦,伶牙俐齿,一看就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角色。
另一个身穿皂衣的短粗男子道:
“任坛主招呼我们来,也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
粗豪男子伸出手指“嘘”了一声,让皂衣男子闭嘴。
皂衣男子闷头喝酒,满脸的不愉快。
杜文林一边喝着酒,一边摇着折扇欣赏着窗外的街景,四人的到来似乎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一直到太阳偏西,四个人才去敲开了“任府”大门。
一天时间,“任府”总共来了将近十拨江湖客,只见人进去,没见人出来。
傍晚时分,厂卫们分批住进了城南的“兴隆客栈”。
杜文林找到孟刚,与他商量今夜的行动计划。
“大哥你看他们这些人今天集中到‘任府’意欲何为?”杜文林问道。
“我也猜不出。下午我琢磨了几个方案,你看看哪一条合适。”
“哦,说说看。”
“第一,绑架一个去过他府里的江湖人,从他的口中拷问信息。第二,绑架姓代的本人。第三,今夜进府打探详情。”
杜文林思考了片刻说道:
“第一条计划行动起来比较简单,但是那些人虽然去过他府上,不一定了解太多教里的内幕,一旦走漏风声还会打草惊蛇。第二条计划未尝不可,但是也只能作为下策,因为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一人身上,有些冒险。万一他嘴巴硬或者自尽,岂不是前功尽弃?”
“嗯,那就先从第三条开始。”
“今晚我与张强想办法进去,你带弟兄们在外接应。”
“好吧,二更就开始行动。”孟刚了解杜文林的能力,自忖,自己的轻功与武功比他还得差上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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