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操蛋透顶的世界,一直有着操蛋透顶的规则。
打破这个操蛋透顶的规则,才能谋一线生机,活下去。
人心不足蛇吞象,活下去之后,还想活的更好,更肆意,更精彩,到头来会发现还要遵守这套操蛋透顶的规则。
陆绍宽知道这个道理,宫白给也知道这个道理。
宫白给接到老家打来电话,妹妹要来港岛探望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自己纠结了一晚上,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顶着熊猫眼找到罪魁祸首陆绍宽商量对策。
在家人的描述里,大家固执地认为,乖乖女一定是被人忽悠,才会不远万里,孤身一人到港岛闯荡。
而她自己呢,想法很矛盾。
一方面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忙碌而充实,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她的能力和天赋,在港岛得到了充分应用。
但同时,她又在逃避,逃避自己的感情。
菜馆二楼,自从同向家兄弟达成含糊不清的协议之后,关青涩生起了闷气,她不理解宽哥怎么能原谅曾智玮那个衰仔。
尽管陆绍宽一再解释自己没有原谅,关青涩不信,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一如往常那样刁蛮,泼辣。
陆绍宽正被关青涩气的脑仁儿发胀,思维混乱的时候,宫白给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沙发上正别过视线翻着白眼的关青涩见到宫白给,倒没失了分寸,立刻站起来同宫白给点头,挤出笑脸自言自语的懊恼道:“我已经约好了阿梅去逛街,要来不及了,你们聊。”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关青涩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宫白给同样笑着点头,嘱咐关青涩注意安全,她跟熟美人和胡御姐更熟,对这个年龄小一些的关青涩一直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有羡慕,甚至还带着一丝丝自卑和惧怕。
她知道自己是北姑,到什么时候也改变不了,她可以大度的表示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对跟陆绍宽关系亲密的人,她在乎的很。
成年人的世界,生活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也要为别人的目光和看法而活,获得别人的尊敬和认可,本身就是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一个具体化衡量标准。
“今天剧组不忙?”陆绍宽注意到宫白给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心神不属,默默倒了点红酒递过去。
宫白给愣了一下,双手接过酒杯,放在手里捧着,漫不经心的摩擦,这才回过神来面对陆绍宽刚才的问题。
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
妹妹要来的消息,打乱了她原本波澜不惊的节奏,让她从新审视现在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活,和生活中与陆绍宽重叠的那部分。
“有心事?”陆绍宽柔声关心了一句,关青涩刚走不久,他没敢毛手毛脚,怕宫白给多想,以为自己轻视了她。
最近大家都很忙,宫白给如此,胡御姐和熟美人也如此。
下意识的,陆绍宽猜测宫白给这么突兀的前来,是遇到拿不准的难题,请他帮着出主意。
想到这,立起眉毛,竟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模样,板着脸沉吟道:“剧组有人为难你?”
宫白给小口喝着红酒,将一双大长腿伸直,漫不经心的磕打着,杏眼一会紧盯着酒杯,一会目光左右乱窜,随处打量着,若有若无的停在陆绍宽身上。
这种不自然的反应,被陆绍宽抓了个正着。
在他眼里,宫白给很本分,该做的和不该做的,心里有杆称,从来不逾矩,哪怕是在《刀马旦》剧组,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都会做到最好,大家对她的评价都很高。
一个有演技,会做人,又得老板倚重的贴身秘书,谁都要高看两眼,没有轻慢的道理。
支支吾吾了一会,宫白给撂下酒杯,不敢拿正眼去看他,眼神闪躲,语气轻飘飘的:“我妹妹要来。”
然后是死一般的沉默。
就在宫白给以为对方没听清自己说了什么,打算重复一次的时候,陆绍宽从那种震惊中回过神来,心虚道:“我小姨子要来?”
“哗”的一下,宫白给的俏脸上像是染了一层墨,瞬间铺满额角和下巴,还在向鹅颈蔓延,大概这种颜色罕见的墨,像是从清晨被朝露点缀着的桃花瓣上拓印下来的粉色。
自己输入妹妹这一信号,从陆绍宽嘴里蹦出小姨子三个字,宫白给搞不懂这种复杂的语言转换方式和逻辑思路,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好是喜悦还是忐忑。
“我父母和家人想知道我在港岛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所以让我妹妹......”
声音越来越小声,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胡闹!想知道你这个当姐的过得好不好,然后让做妹妹的孤身前来,万一你是被拐来骗来的,我小姨子这番不是自投罗网?”陆绍宽语气不善,瞪了宫白给一眼,嘟囔道:“搁这葫芦娃救爷爷呢?就一个一个硬送,添油战术呗?”
他真不知道当妈当爸的心咋那么大。
“那你说怎么办?”宫白给杏眼差点翻到天花板上,气呼呼的反驳道:“你以为来港岛一趟这么容易?再说了,父母也是关心我。”
陆绍宽哑口无言,无奈的揉着头皮,叹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宫白给有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拿眼梢吊了一下,我要是有好办法,还至于来找你商量对策?
陆绍宽嘬着牙花子,猛地站起来原地踱步,心虚的厉害。
头疼,蛋也疼,不管怎么说,自己拐走了人家如花似玉的宝贝闺女,现在债主找上门来,躲着不见不是办法。
伸手抢过宫白给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问道:“我小姨子啥时候来?”
“过关前会来电话。”宫白给双手还悬在半空,保持着捧杯的动作,嗫嚅道:“还有,我妹妹比你大。”
“......”
小姨子比姐夫大?
陆绍宽不信,目不转睛的盯着宫白给,确定她不是在说谎,然后蛋疼的摆摆手,打着哈哈:“不以成败论英雄,不以岁数论辈分,说到天边,我也是她姐夫,她是我小姨子。”
宫白给轻啐一口,姐夫小姨子的说法让她脸红心跳,但潜意识里又觉得很高兴。
后知后觉的,冷幽幽的看着陆绍宽,语气哀怨,像是自言自语,拢着打绺的刘海隐晦的提醒道:“那是我亲妹妹,你可不许打她的主意。”
“你想啥呢?我还是她亲姐夫呢!”陆绍宽哭笑不得,伸出手猛戳宫白给的脑门,差点将她戳了一个趔趄,气哄哄的说道:“我有那么不着调?”
他又不是黄鹤,更不开皮革厂,也没有3.5个亿的身家,所以就从来没想过带着小姨子跑路。
“不着调的事,你没少干。”宫白给撇撇嘴,语气坚定:“反正我妹妹绝对不行。”
她自己不声不响的跟人跑到港岛已经没法跟家里交代,家里这才派妹妹前来打探情况,若是妹妹以同样的方式和姿势扎进同一个泥潭里,家里人会不会疯她不知道,她自己一定会先疯。
尽管港岛这边娱乐圈的水很浑,但她家里可没有那种风气。
想了想,她又认真的说道:“我父母都很疼我妹妹。”
陆绍宽打趣道:“那你父母就不疼你?”
“疼,亲生的怎么能不疼,但不是同一种疼法。”宫白给扭过头去,咬着嘴唇情绪低落,霎时间被勾起了思乡情绪,深呼吸几口才稳住心神,挑起嘴角道:“上不稀罕下不娇,苦的就是我这种半截腰。”
有哥哥姐姐还有妹妹,自然而然的,她这种不占长不占幼的地位比较尴尬,相对而言从父母那里获得的关注度就少一点,但也只是少一点点,毕竟他父母都比较开明,家风使然。
如果换到别的家庭,只怕情况要更糟糕。
陆绍宽搂着宫白给的肩膀,像是哄小孩一样晃着,柔声道:“不怕,以后别人不疼你,我疼你。”
上辈子是独生子女,没有这种直接体会,但他老子兄弟姐妹多,大概就是宫白给形容的这种家庭地位,只看他老子喝二两小酒总念叨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就知道以前必然也是一地鸡毛。
到了港岛之后,他以为这种生活距离他很远,不想今天宫白给又勾起了他的回忆。
他想说却不敢说,他绝对是特别理解宫白给的那个人。
......
通关口岸,陆绍宽迎接他小姨子的阵仗很大。
背后是一连串四辆豪车充门面,大兄弟肥彪,王克和老赵带着两排黑西服红领带大墨镜的保镖岔腿站成两排,摆出夹道欢迎的姿态。
陆绍宽米色休闲裤,灰色衬衫,挽着宫白给。
宫白给出发之前也精心打扮过,一袭白底蓝点的纱裙,头上顶着淡粉色遮阳帽,踮脚翘首以盼。
一个岗亭,几米的通道,隔绝两地。
耐心似乎被磨没了,宫白给抬腕看了看时间,表情焦急。
“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她自言自语。
“放心,我小姨子机灵着呢。”陆绍宽心里也打鼓,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快过了半个小时,他这位心虚又不着调的姐夫,面对宫白给的娘家人即将到来,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把手覆在眼眶上,宫白给的目光一亮,下意识抓紧陆绍宽的胳膊。
“来了?”陆绍宽赶紧低头整理一副,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拍掉裤腿上穷极目力才能找到的两三颗灰尘,提起嗓子追问。
“没。”宫白给摇摇头,忽然笑着伸手指向对面远处灰突突的码头,自言自语道:“看到对面,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我教给小莹的一首诗,很符合现在的意境。”
眼神失焦,语气轻柔,从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温度:“一望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道倩影艰难的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在过关通道蠕动。
没错,就是蠕动。
时不时的抹一把汗,小脸憋得通红。
“小莹!”宫白给一跳三尺高,伸手忘情的挥舞着打招呼。
“姐。”激动兴奋的表情一闪而过,宫莹站在原地跺脚,嘟着嘴道:“快点来帮忙啊,你就干看着,到底是不是我亲姐?”
宫白给毫不怀疑,她动作要是再迟疑一点,她妹子能直接原地坐下来撒泼打滚扯起嗓子就哭。
她揪着陆绍宽跑过去,站在宫莹身前两三步远的地方,捂着嘴,又哭又笑,然后伸开双手。
仿佛乳燕归巢,宫莹一下扎到宫白给怀里。
几十秒过后,姐妹俩松开,才手拉着手相互打量。
然后,宫莹眯着眼睛,把审视的目光投向陆绍宽,直到把陆绍宽看的后背发毛,才幽幽说道:“这是我姐夫吧?”
宫白给瞪了她一眼,佯怒道:“别胡说八道,你叫哥......”
貌似年龄对不上,但总不能叫弟弟。
“你就叫陆先......”
陆绍宽嘿嘿笑着,一把将行李箱扛在肩头,打断道:“没错,我就是你姐夫。”
他小姨子果然是个讨喜的性格,眼光好,他喜欢。
宫白给羞臊不堪,抬脚跺在陆绍宽脚背上,陆绍宽夸张的吸一口冷气。
宫莹抽出手,背到身后,装模作样的点点头:“不错,脾气挺好,知道让着我姐,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再胡说八道我扯烂你的嘴。”说着,宫白给就要伸手上去比划。
“姐夫救我!”宫莹灵活的跳到陆绍宽身后,揪着行李箱的一角,挤着鬼脸道:“咱家也就我向着你,爸妈都要愁死了你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以亲姐妹的默契,和自小对她姐的了解,自然能看出这幅口是心非的模样。
玩笑过后,一下跳过去挽住宫白给的胳膊,气兜兜的抱怨道:“姐你来港岛实在太可惜了,你都不知道你在内地现在有多火。”
那部《城南旧事》她也看了,还反复观看过多次,只要有朋友邀请她看这场戏,她必然给面子,
到了电影院,每当出现她姐的镜头,必定会神气扬扬的指着幕布,掐腰宣布:“看着没,那是我姐,我亲姐,大明星。”
不知道收割了多少羡慕和崇拜的目光。
她姐一直是她的骄傲。
姐妹俩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一会话,宫白给才想起扛着行李箱的陆绍宽。
其实宫莹一直在留意拐跑自己亲姐的这个罪魁祸首。
第一印象很好,高大、硬朗、帅气、阳光,配得上她姐。
当两排保镖操着蹩脚的国语鞠躬齐声喊道小姐好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眼神烁烁,给这位准姐夫的第一印象又加上神秘两个字。
等陆绍宽拉开车门,亲自请她上车的时候,她的小嘴长得大大的,能塞进两个互相谁也碰不到的鸡蛋,又在第一印象里加上了有钱两个字。
她甚至分不清这些豪车的品牌,但只通过铮亮的漆色,优美的外形就能判断出这几辆车价值不菲。
然后,她隐隐的有些担心,为她姐担心。
皱眉看了亲姐一眼,语气不再如之前那么亲热,淡淡的睨了陆绍宽一眼,开口道:“咱俩坐一辆车。”
“好!”几乎没经过思考,陆绍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向宫白给递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平治车里,气氛很安静,安静到能听见轮胎挤走路面上小石子的擦擦声。
王克板着脸,专心致志的盯着前方路况,自家老板这个忙,他是在有心无力,帮不上。
沉默了好一会,宫莹并没有用查户口的方式对陆绍宽进行盘问。
“我姐从小就聪明,我相信她的眼光。”顿住一下,她看向陆绍宽的眼神,意味深长,像是带着警告和搅碎层层迷雾的清醒。
就在陆绍宽稍微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宫莹继续道:“可我不相信你。”
“我姐很漂亮,是我们家最漂亮的那一个。”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宫莹别过头,拄着车窗自言自语道:“从小我认识的人就说我姐是那种冷美人,又白又冷的美人,不单单是冷,她是那种带着珠光宝气的冷,散发着幽光的那种。”
陆绍宽不置可否,斟酌着说道:“我就是喜欢你姐这个皮囊,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样的灵魂,皮囊就已经足够赏心悦目。”
宫莹微微愣住,把对陆绍宽的第一印象里“虚伪”两个字划掉。
她在饱满丰富陆绍宽的形象,陆绍宽也在小心翼翼的摸索这位小姨子的脾气。
人都有温度,大概像宫莹或者关青涩这种是无限接近一百度,无时无刻不在沸腾,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热量,兴奋着、自信着、敢于表达、想和周围交流。
而宫白给,藏在那张杏眼之下的,大概是泛着霜花的冰冷,她是零度的。
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剔透清澈,实则再刺眼炙热的阳光泼洒过来,也会完全的反射回去,留不下一点光明到达过这里的痕迹,那种介于结冰和融化的交汇,若是投下去一颗小石子搅起一点涟漪,又会立刻冻结。
而他自己,则是不冷不热,像是这两种性格的糅合,有一种让人无法下咽的温吞。
沉默了一会,宫莹从车窗上抽回目光,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对我姐很好。”
陆绍宽不置可否,心里默默补充道:我对自己的女人都很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眼前这个肖似宫白给的小姨子,没有一点不该有的杂念,甚至有点害怕。
三言两语之间就能看出,宫莹绝对不是熟美人那种好忽悠的傻白甜。
她是有阅历,有性格,更有棱角的那种小辣椒。
或许他理解了宫白给家里为什么放心宫莹只身来港岛打探情况。
“我姐参加工作之后有一年回家,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女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就没有了年轻的资本,你的生活品质好与坏,是一帆风顺还是理不清的乱麻,全都会清晰的写在脸上,根本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伪装和虚假。”
她是关心寄挂她姐的,这种关心和寄挂甚至远超过对她自己本身。
一直以来,她姐是她的榜样,羡慕追随的人生目标,迷茫困惑看不到光明裹足不前的时候,她会抬头看着她姐的背影和脚步,那是她未来前进的方向。
还好,她姐现在依旧自信、强大。
她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即便最困难的那几年,她也一直被父母和兄姐保护的很好,躲在这些亲人的羽翼下,她头顶的天从来没有崩塌过,一切都有序的往前走。
只不过这种前进,像毛驴拉着的石磨,滚啊滚啊,没有尽头,或者说到处都是尽头,永远循规蹈矩的重复着。
当得知她姐跑路到港岛,她又有一种难言的兴奋,似乎攥着拳头,把关节的骨头捏成粉末也难以形容心中的激荡。
然后慢慢的,随着《城南旧事》的热映,和父母托关系打探情况,关于她姐的风言风语吹进了密不透风的家门。
她姐被人拐跑了,但她不信,她固执的认为她姐是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几次简短的通话,她姐语焉不详含糊其辞的说法,让她心里也没底了。
所以她想亲自来看看。
还好,在她眼里,她姐依旧是那只自信从容,卓尔不群扬起高傲头颅的白天鹅。
另一辆车里,宫白给忧心忡忡的盯着前面的平治,忐忑不安,生怕前面那辆车随时停下,宫莹会一脸怒气的从车里跳下来,质问她为什么放下骄傲委屈自己。
她从来就不是高傲的白天鹅,若真找一个白天鹅类似的比喻,她大概是鸵鸟。
自从来到港岛,她时刻提心吊胆,最害怕同家里通话,甚至一度害怕到神经衰弱,听到电话铃就以为东窗事发。
什么坚强啊,骄傲呀,口才呀,在见到妹妹的那一刻都不灵了,甚至已经酝酿多天用来反驳妹妹的腹稿,现在也不敢保证对着妹妹那张脸,能不能完整地吐出一个字。
但同时,她又有一种侥幸心理,祈祷着不被人发现。
人总是这样的,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
没有人认为不幸会落在自己头上,总觉得那是别人的事,是新闻里的事,距离她很远。
总之,是不常见的,是和自己无关。
她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带着乐观和积极,一步一个脚印的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路,不分心被外界的情绪打扰。
可事情总有例外。
她突然觉得好累,想过那种平淡如水的生活,细细的流,慢慢的淌,不断条就好。
她想跟妹妹坦白一切,但又没有勇气,总想着拖到明天,或者说能拖一天是一天,能拖一秒是一秒,至于要拖到多久,她没还没想过。
这一生还很长,她还年轻,总想着今天的事,可以明天再说。
但又否定了自己这种侥幸的心理,因为她不确定,明天和灾难到底哪个先来。
或许她不是一个合格的鸵鸟,她更像一只蜗牛,时时刻刻把自己龟缩在壳里,再或许连做蜗牛她也不合格,她的心很大、很野,为了去远方,不惜亲手把背上的壳一点点敲碎,可是她不知道,没有了那个壳子,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轻松。
这一切终究是瞒不住的,或许她能保证妹妹接触不到港岛的谣言绯闻,但德玛西亚本身就是个四处漏风的破桶,藏不住一点秘密。
尤其想到大嘴巴的肥彪,她心里更没底了。
如果把德玛西亚看做一个整体,这个整体里有镇山的虎,有锐利的鹰,有敏捷的豹,有勤劳的牛,当然也有害群的马,装饭的捅以及墙头的草。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她一直在惆怅,甚至担心泼辣的妹妹是不是此时已经对着阿宽老拳相向,甚至挠对方个满脸花。
而陆绍宽这里呢,以姐夫自居,自然是不敢得罪小姨子的。
他就陪着宫莹怀旧,怀旧姐妹情深的回忆,他则跟着点评一番。
平治车里,宫莹复杂的看了陆绍宽一眼,犹豫着是否要把门不当户不对几个字划掉,但又能看出陆绍宽是真心实意的为姐姐着想。
沉默了好一会,轻声哼唱起了老家苏沪一带的小调:
“正月儿里啊来正月儿正
姐妹两个人儿去踏青
捎带着放风筝
哎嗨哎嗨哟
多带些风筝绳
二姐儿诶放的是一只小蜈蚣儿
蜈蚣儿的小爪儿腾了空
一节儿一节儿数不清
哎嗨哎嗨哟
转眼就入了云层
......”
正当陆绍宽沉浸在这段俏皮婉转的小调里,王克轻轻拍打着方向盘,渐渐跟上节奏,像是被唤醒了脑子里沉睡多年的艺术细胞,不合时宜的哼唱道:
“正月里锣鼓儿敲
大街上多么热闹
家家花灯挂
众人都来瞧
小寡妇逛灯没人领着
天儿哎哟嗯哎哟
二月里龙抬头
小寡妇在房中一阵阵好发愁
谁给我买官粉
谁给我打头油
年轻轻的小寡妇脂粉没擦够
天儿哎哟嗯哎哟
......”
车内霎时间沉静下来,宫莹闹了个大红脸,瞪着跟她姐一样的杏眼,狠狠剜过去。
这种行为,在当下的内地,几乎等于耍流氓。
还有......
唱谁是小寡妇呢?
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