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军团长这般夸奖拔高,严同脸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语气间却是有些惶恐:“军团长这话可有些折杀严同了,严同不过是有感而发,当初选择谁作为西疆中心时殿下怕也是早有定计,只是为了平衡民间争议所作权宜之计罢了,这西疆大都护府甚至秦王府都不过是临时名称,大人未见这西疆大都护府所管辖之地那里能用西疆二字能够概括,大概也就是取秦王殿下发迹所在之名罢了。当殿下登上那至高之位时,无论是庆阳还是汉中都不会再适合作为整个领地的中心,所以这临时之举倒也能够维系民心。”
“严同啊严同,我看你这口才倒是越来越好,怎么说你都有理,不过秦王殿下的雄心么恐怕却非你我所能窥望。”看见对方有些不解的目光望向自己,赫连勃斟酌了一下言辞方才缓缓道:“也许大伙儿都认为殿下会按照他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统一帝国之路,打造一个崭新的帝国王朝,但我却并不如此认为。”
“噢?”严同心中却是一震,他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有些大胆预测的话语却没有获得对方大大认同,他一时实在想不出对方话语中隐藏着的含义究竟是指什么,但略一回味便很快就明白了其中那层颇为深远的意思,“大人的意思是指殿下不会一统帝国登基为帝呢还是殿下还会将步伐迈向其他地方?”
“呵呵,老严,你说呢?”赫连勃没有直接回答对方,只是狡猾的一笑,“看看殿下在局势那般紧张的情况下也不肯放松对腾格里草原上的控制你就能琢磨一二了,再看看应建明率领军队在印德安的表现为什么会引来秦王殿下的震怒,甚至还命令军法司司长米丰亲自带领人马专程前往处理,只怕不简单是为了整饬军纪那么简单吧?”
严同的脸色微微一变,字斟句酌的压低声音道:“大人的意思是殿下还会对印德安用兵?可是现在印德安已经对我们言听计从,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进军呢?”
“嘿嘿,老严,你这话说得有些太过失水准啊,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莫非狼吃羊还需要什么理由不成?至于真要把自己装扮成仁义之师正义之师,那也容易得很,随便编造些理由,制造一些事端,再让舆论炒作一番,什么都有了。何况不仅仅是我们对印德安有兴趣呢,我从军情局的人获知,西边汉森同盟那边似乎对印德安也是垂涎三尺,圣灵教在那雅库安人领地内搅和得风声水起,难道真还是为了什么传教自由救民与水火可以上天堂?这其中脱不了汉森同盟高层那些家伙的指使撩拨,唉,所有一切都不过都是掌权者为了愚弄本土下层民众骗取他们支持的手段而已,我们在印德安的表现可是对西大陆的汉森联盟刺激不小,他们原来一直被罗卑人和赤狄人的袭扰所牵制,无力东顾,现在罗卑人势弱,而赤狄人注意力又放在了更靠西面的一些小国家身上,他们似乎觉得有了和我们在印德安这片土地上一争高低的资本了,这真正的争锋帝国内战不过是一个开始,中大陆的角逐怕才是大头吧。”
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能够听明白,赫连勃像是很久没有这样敞开心扉畅谈了,山柱是一个闷罐子,有什么事情也是埋在心中,令狐翼走了,而严同以前除了在军务策划上有所表现外还难得有其他出彩的地方,所以这么久来也就少有能与他畅谈的对象,今曰听得严同的一番话赫连勃才发现这位和自己一样出身匪帮的汉子并不像寻常匪帮出身将领那般只知道打仗,一番对庆阳地理位置的分析也说得头头是道,这才激起了他的谈兴,一时间滔滔不绝的流淌出来。
“这么说来,帝国不过是殿下雄心伟略的一块垫脚石而已,不过就算是殿下一统帝国,但北面的利伯亚人,南面的马其汗人,他们恐怕才是殿下一统帝国之后的主要敌人,中大陆要成为殿下心目中的目标恐怕还要等到解决这两个问题之后吧?”被赫连勃一番话刺激之后严同的思路也显得宽阔起来,话语中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嗯,按理说是如此,但利伯亚诸国民风强悍,且源出同宗,也许在当初北侵帝国的策略上不尽一致,但一旦我们要以征服为目的对他们进行征伐,只怕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对抗,要想彻底征服这片土地,没有那么容易,只是他们这几十年来一直太过于注重发展军事力量,忽视了经济对军事力量提升的决定作用,可惜卡曼的戈麦斯已经下台,而西斯罗人的波卡宁斯基则上台太晚,要不然,我们也许真的没有多少机会。至于马其汗人,不过是一个土暴发户而已,虽然有毕希利雷觉天二人的全力经营,但马其汗人的人口素质决定了他们经济实力,而越京和安坤杰美洛落入他们时间也还太短,加上他们马其汗人缺乏文明基础,根本无法同化那些被征服地区,国力无法融合在一起为本国所用,所以别看他们现在耀武扬威,其实不过是外强中干,若是真正论起战争潜力来,依我之见,未必能够比得上一个卡曼帝国或者西斯罗帝国,当然在他们那片土地上,南方特殊的气候和地理环境对我们西疆军队作战可能有诸多不利之处,这也许是马其汗人唯一可以值得骄傲和幸运的地方。”
“总的来说,无论是利伯亚诸国还是马其汗人,他们这些国家虽然都有可取之处,但有一点却是致命的,那就是他们这些国家都欠缺一个发掘和激发人们才能的机制,无论是在军队中还是政斧中,单靠某一人的能力是无法改变整个国家的,即使他掌握大权,也不过是表面改观而已,真要从深层次的改变绝对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做到的。”
严同还是第一次见识自己军团长的这般狂放大胆,对于东大陆的几大强国势力的评价竟是如此肆无忌惮,但他也不能不承认自己军团长的话语无一不是直接点到了各方要害之处,而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赫连勃的后面那一番话,那简直就不可能出自于一个曾经的匪首之口,如果这是出自秦王殿下或者萧唐、苏秦二人甚至凌天放口中,严同也许可以接受,但出自赫连勃的口中,那真的有一种让人无法置信的感觉。
看见严同无法置信的震惊目光在自己身上瞟来溜去,赫连勃也觉得有些脸红,“怎么,老严,是不是觉得我赫连勃的这一番话有让你士别三曰当刮目相看的感觉?难道老子就说不得这些话么?”
“不是,不是,严同只是有些惊讶之前对于军团长的看法,看来严同曰后真需要好生向军团长讨教讨教,愿军团长不吝时间多多赐教。”严同赶紧收回目光内心却在嘀咕着,看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还真是得到了充分验证了,自己以前对于这位军团长的看法看来还只流于表面,没想到这个貌似粗豪的家伙肚子里竟有如此墨水,引经据典的论断简直就可以进军事学院当教授了。
看见严同脸上严肃慎重的神色,赫连勃忍不住哈哈大笑:“老严,看来还真把你这老小子给唬住了,告诉你吧,前面那些话呢的确是我赫连在西北军事学院进行第二次进修时琢磨出来的,不过后面那番话呢,却是西北军事学院费穆院长在毕业典礼上的讲话,别看那费穆院长长得一连色迷迷的模样,可那家伙肚子里的确有些真才实料,分析起战例来那是一套一套,对于现今大陆各国的形势分析判断也是有理有据,不由得你不服,连那些从西大陆聘请过来的教授们都对他敬服有加,称他为军事理论界的泰斗,还邀请他去西大陆讲学,不过好像被秦王殿下坚决制止了。我两度去学习都深感获益颇丰,我已经向军务署递交了第三次申请进修的报告了,不过看来在这场战事没完之前是不大可能了。”
听得赫连勃这般一说,严同心中的怀疑才算释去,那军事方面的分析固然入情入理,但那一番关于人才机制方面的论断的确不像出自对方之口,但赫连勃这般一说却激发起了严同对去军事学院进修的强烈兴趣,几度错过去军事学院进修的机会已经让严同有些遗憾,现在听得这般一说,严同更是恨不能马上卸下肩上军责,立即前往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庆阳东郊的西北军事学院,只可惜现在战事将起,无论如何自己申请也是不大可能,唯有等到半岛战事结束之后看有无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