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族产纷争阳奉阴违
徐碧江仰头哈哈大笑：“琮儿，王爷，你们当这天下文章是什么？”
“就只是科举出仕的敲门砖？”
“替圣人代言的废话？”
贾琮撇撇嘴：“难道不是？”
他还真不喜欢写八股文这玩意。
最初是为了坑大脸宝，后来又是因为林黛玉。
当真说他对八股文有什么真实兴趣，那就是一句屁话！
徐碧江转头看着窗外满目斜阳。
半晌，才幽幽地道。
“这世间当真有一种大儒，非但能从文章里看出性格际遇，还能看出富贵寿考……”
贾琮瞪圆一双桃花眼：“这是大儒还是天桥底下算命的？”
徐碧江本来满腹心事，被贾琮逗得噗嗤一声乐了。
“再胡说八道，舅父就请戒尺了！”
“这人是你外祖父！”
贾琮将脖子一缩，不敢再胡乱开玩笑。
心中对那个从未谋面的外祖父好奇之极。
不过当年徐碧溪姐弟去荣国府投奔徐老夫人的时候，他便已经撒手人寰。
无从得见。
徐碧江又对徒垚笑道：“尤其是王爷，赶紧将你林姐姐教的写法忘掉。”
“以后每天下堂跟琮儿过来，舅父亲自教导伱们。”
徒垚身份贵重，将来很可能就是当朝天子圣人。
弄一手满是脂粉气的文章出来算怎么回事？
贾琮笑嘻嘻地道：“那要不我们白天也来上学念书好了？”
看得徐碧江头疼不已：“臭小子！”
“这皮天皮地的模样，就跟你那混账爹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顿了顿。
他才接着提醒道：“瀚辰书院甲级班里的学生可没那么简单。”
“难道同窗之情不要，背后人脉也不要？”
人生三大铁之一的交情，贾琮怎么可能放过？
斩钉截铁地道：“要！必须要！”
徐碧江笑道：“这不就是了？”
“对了，忠顺亲王世子不是读书的材料。”
“开蒙后念完小学即可，不必继续勉强。”
徒垚笑嘻嘻地道：“七伯就是让他跟我们来金陵玩的。”
“原本也没打算让他读个什么名堂出来。”
徐碧江笑道：“今天晚了，等明天舅父跟严教习提醒一声。”
“免得那么大个子，天天挨揍打手板，怪可怜的。”
贾琮在心里拿自家这便宜舅父，与贾敬林如海反复比较。
林如海多三分书生意气，有时候会稍觉迂腐。
贾敬却多了几分勋贵豪门出身的贵气，又有几分清观修养后的随性。
嬉笑怒骂，自成一派。
眼前的徐碧江却是随和圆融之极。
求教学问他是顶流，问他世事也是门清。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儒者，绝非贾政那个假正经可以比拟。
徐碧江指点完贾琮徒垚后，便让他们带试卷回荒字九号校舍。
明早记得将试卷交回江教习处存档。
才回荒字九号校舍，便看见徒埩左手上缠着绷带。
在跳跃烛光底下，颠三倒四念《三字经》。
戚有禄在一旁看着他满脸无奈。
“这是被教习打了手板？”
贾琮连忙问道。
戚有禄点点头：“严教习还真是没姓错这个姓，严厉的很。”
贾琮笑道：“放心，明天山长会跟严教习说，不会再打埩大哥了。”
瀚辰书院里的日子容易过，转眼已是旬日休沐。
郑多福早就来书院替换无射回金陵荣国府。
这日下学，贾琮等人便去跟徐碧江告辞。
徐碧江笑道：“琮儿回去，记得带绿竹小丫头来给舅父看看。”
贾琮应了，连夜回荣国府。
他这一走便是十日。
也不知道冯妈妈贾安贾乐能不能管束住金彩两口子。
小翠儿会不会受委屈。
才进东院。
便见冯妈妈拿根鸡毛掸子追着小翠儿满院飞。
小红清雨繁霜都笑嘻嘻地看着。
并不拦着，也不劝开。
贾琮连忙取下冯妈妈手里的鸡毛掸子。
徒垚笑嘻嘻地问道：“小翠儿，你又淘出什么花了？”
冯妈妈又是好笑又是恼怒！
指着小翠儿笑骂：“这小蹄子还真是淘出花了！”
“先是去湖边钓鱼，那也就算了。”
“昨儿眼错不见，自己要了铁丝做个笼子，放在湖里捞鱼！”
“那湖岸泥路湿滑，刚跑去取笼子，一跤跌进湖边，一身水，一身泥！”
“要不是被清雨看见带了上来，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好？！”
贾琮大惊失色。
这就难怪小红跟清雨繁霜都不拦着冯妈妈揍人。
还真是该揍！
贾琮抓来小翠儿问道：“湖水深不深？可呛水了没有？”
小翠儿笑嘻嘻地道：“哪有冯妈妈说得那么吓人，湖边水浅，才到这里。”
她在腿上比了比。
见她衣服是干的，头发也干了，并不是落汤鸡样子。
贾琮知道已经收拾过，笑道：“以后不许去湖里放笼子，钓鱼也只准在亭子里！”
“再听见冯妈妈告状，那就让清雨繁霜将你吊树上再揍！”
小翠儿笑道：“三爷，知道了。”
“贾安贾乐，那湖边泥路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明明是条石子路。
贾乐笑道：“昨儿下了场雨，泥巴泛上来，路有些滑。”
贾琮随口吩咐道：“去买两车石子，将路重新铺好，免得真有人滑下去出事。”
贾乐道：“是。”
这时候。
徒埩才笑呵呵地跟小翠儿道：“捞鱼好玩，等我下次带你一起去捞。”
小翠儿大喜：“埩大爷，你说真的？”
贾琮徒垚两兄弟登时看得头大如斗。
徒垚连忙将徒埩拉开。
“埩哥哥，不许带着小翠儿胡闹！”
“湖边不是好玩的！”
贾琮拉住还在生气的冯妈妈笑道：“冯妈妈别跟小翠儿生气了。”
“等后日我回书院的时候，你跟我走一趟。”
小翠儿双眼猛地放亮。
想说话，看看冯妈妈的脸色又不敢。
冯妈妈问道：“书院能带妈妈子进去？那敢情好！”
她只当贾琮是不习惯，想带她进去照顾起居。
“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后儿好走。”
冯妈妈连忙应了。
贾琮忙道：“不用收拾，我是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完就让贾安送你回来。”
冯妈妈满头雾水：“哥儿要带我见谁？”
贾琮卖了个关子：“等后儿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徒垚推了推贾琮：“琮哥哥，你讨厌不讨厌，老是卖关子！”
说着对冯妈妈笑道：“冯妈妈，还记不记得你家二少爷？”
贾琮再要阻挡已经来不及。
冯妈妈如遭雷击，身形摇摇晃晃。
紧紧拉着徒垚的胳臂问道：“垚哥儿，你说什么？！”
“二少爷在哪？！”
她心神激荡，连徒垚是个王爷都忘了……
贾琮连忙扶着她，轻声笑道：“舅父在瀚辰书院，如今是书院山长。”
冯妈妈定了定神：“琮哥儿，带我去书院！”
“现在就去！”
贾琮伸手在徒垚脑门上轻轻一敲：“叫你嘴快！”
徒垚缩缩脖子，一声不敢言语。
他也没有想到冯妈妈会现在就要去见徐碧江。
贾琮看看天色，还没完全大黑。
明日正式放旬假，今日陆陆续续会有人回家。
所以，书院大门关的比平时要晚一些。
叹了口气：“有禄哥，你送冯妈妈去书院见见舅父……”
戚有禄带着冯妈妈去了瀚辰书院。
快起更时分，才双眼哭得红肿回来。
朝贾琮又哭又笑：“二少爷老了，模样还是没大改。”
“可惜二少奶奶也没了，身边连个男花女花都没有……”
说着又急急忙忙开箱子找衣服料子，准备给徐碧江做衣裳做鞋子。
口中絮絮叨叨地道：“二少爷身边就两个小厮，怎么会服侍人……”
“衣服合不合身，鞋子合不合脚，他们都不知道……”
“饭食也不知道二少爷能不能合口……”
贾琮见她忙忙碌碌的找东找西，眼圈微红。
“冯妈妈，等咱们回神京，带了舅父一道回去可好不好？”
冯妈妈正说道：“可惜我爹没能来金陵……”
“不然……”
一听贾琮这么说，连忙问道：“哥儿说真的？能带二少爷回京去？”
贾琮笑道：“舅父要是不肯，就让有禄哥小福子一棒子敲晕了带走！”
一句话说得冯妈妈笑了。
伸手在贾琮脑门上轻轻一点：“哥儿又作怪！”
“哪里有外甥将舅父敲晕了带走的！”
次日早起。
贾琮本来想回扬州去见见林如海。
问问今年盐引发放安排好了没有。
顺便也告诉他认了徐碧江这个舅父一事。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想去见见林黛玉。
才出门，便听见鸣鞭喝道声。
忠勤亲王的王驾从街口徐徐而至。
贾琮微微一笑：“六叔来了，这下可好，哪里都不用去了……”
心内却在诧异。
距离二月初二还差几日，怎么忠勤亲王现在就过来金陵。
王驾在荣国府大门口停下。
忠勤亲王却没有下王驾，而是从车窗里探出个头。
“垚儿，琮儿，有禄上来，带你们出去逛逛！”
徒埩远远朝忠勤亲王招手：“六伯，六伯！”
“我也在！我也在！”
忠勤亲王这才看清楚是徒埩，哎呦一声：“小七这不靠谱的！”
“怎么将个埩儿也扔来金陵？”
徒埩之傻，皇室闻名，忠勤亲王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侄子？
大步从王驾上走下来，伸手摸摸徒埩脑袋。
“高倒是又高了不少，你不说是埩儿，六伯还真没认出来！”
“三字经可能背完了？”
徒埩粗声粗气地笑道：“六伯，我会背一半了！”
忠勤亲王笑呵呵地道：“乖，那可比原来聪明多了！”
说着拉着徒埩上了王驾。
又朝贾琮三人道：“都上来，今天我们出城！”
贾琮心内愈加诧异，出城做什么？
刚上王驾坐好。
便见忠勤亲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琮儿，你家的族产在什么位置，你知道不？”
贾琮心内“咯噔”一响。
这个便宜六叔看似粗豪不羁，实则心中有数。
他会这么问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知道，我见过买卖文书。”
忠勤亲王笑呵呵地道：“啧啧啧！”
“说起来王子腾那白痴也真是倒霉催的！”
“一个妹妹敢伪造文书，一个妹妹敢将假文书变成真的！”
贾琮问道：“这事不是已经解决了？”
“留在应天府贾雨村那份文书副本已经废除了。”
“难道甄应嘉没有将文书给王子腾？”
忠勤亲王道：“文书倒是给了，可是人却没换。”
贾琮眼皮子跳了跳。
“文书给了，人没换是几个意思？！”
“甄应嘉那棒槌敢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