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攀龙附凤天性凉薄
十一月初九。
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更是一个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
碧和公主便在今日正式搬入大观园。
今次前来游园的人，以皇太后，皇后为首。
此外便是忠顺王妃，清和郡主，颐和郡主并林黛玉，迎春，惜春。
陪着她们游园的人，也只有贾琮一人。
今日有皇后跟忠顺王妃同行，贾赦怎么都算是大伯，自然不好在场。
原本就连贾琮都年纪略大，不再合适。
只不过，没个主家之人陪客总不是事。
这大观园说是公主行宫，实则一草一木都是贾赦贾琮父子花费。
天玺帝送来的内帑，跟忠勤亲王送来的银子，贾琮与贾赦都没要。
小翠儿跟迎春两个都不是能应酬的人。
迎春向来不擅言辞。
小翠儿心疾痊愈后，又认了亲爹，愈加放开天性，皮天皮地。
让她去陪客，指不定带去哪里胡闹还是两说。
而徒垚徒埩两兄弟都被徐碧江盯在上书房，此时还没下学。
所以只能是贾琮。
贾母倒是想带着贾政宝玉元春探春来给皇太后皇后等人请安。
不过被皇太后一句话当场拒绝。
她看见贾史氏就心里厌烦得够够的。
自己当成亲生儿子宠的人，被贾史氏用个“孝”字，足足压制几十年。
还是那妖妃的手帕交闺蜜。
皇太后能看惯贾史氏，才是咄咄怪事。
贾琮先带着皇太后等人去小翠儿的院子。
小翠儿原本要住的地方是大观园正殿。
不过她天生就不喜欢那样中规中矩的宫殿，说住着发闷。
又是那日永泰帝早早预定下来的。
所以，贾琮让她住进凝香居。
凝香居是整个大观园地势最高的地方，园中所有景致一览无余。
原书这个位置应该是栊翠庵。
只是如今妙玉还没有任何消息。
贾琮本身也不是很喜欢那个家世离奇，满身隐秘。
明明寄人篱下，还要刻薄林黛玉的矫情女尼。
所以，并没有在公主行宫里弄个尼姑庵。
贾琮问道：“这里可满意？”
小翠儿拍掌笑道：“满意！山下就是湖，夏天可以去捞鱼！”
贾琮哭笑不得地道：“以后再不许随便下湖捞鱼！”
“爷爷跟皇祖母也会偶然过来住住，更不许带着爷爷捞鱼！”
皇太后道：“碧和这淘气性子，就跟她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翠儿拉着皇太后笑道：“皇祖母，我爹也喜欢捞鱼吗？”
皇太后拍拍她的手背：“不但是捞鱼，还喜欢跟大内侍卫们胡闹！”
“不然，他这一身本事怎么来的？”
有句话贾琮早就想问，不过一直没机会。
见皇太后提起这个话头，连忙问道：“皇祖母，六叔这身功夫是跟大内侍卫学的？”
皇太后道：“你六叔跟着大内侍卫打下的基础，然后怀义教了三年。”
“最后跟着学武的那个人么……”
“你们可没机会见到了……”
皇太后说起这个人的时候。
双目望向遥遥天际深处，大有高山仰止之感。
贾琮还待再问，只觉有人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
回头看去，却是白发苍苍的戚老总管。
贾琮会意，当即闭口不言。
安顿好小翠儿后。
贾琮问道：“皇祖母累不累？九婶七婶累不累？”
皇太后笑道：“都坐肩舆上来的，有什么累？”
贾琮道：“那咱们去我二姐姐的院子看看。”
说着侍奉皇太后等人上了肩舆。
迎春还是选了原书中的缀锦楼。
缀锦楼在紫菱洲上，此时已是深冬，满洲芦花胜雪。
在冬日暖阳照耀之下，如梦似幻。
缀锦楼共是两层，众人在楼下正厅里坐了。
皇太后含笑问道：“琮儿，你二姐姐可是小禄子的未来媳妇儿？”
她还是习惯称呼戚有禄做“小禄子”。
毕竟戚有禄在西内生活了那么多年。
贾琮笑道：“是，有禄哥想明年考中武状元，再走三书六礼。”
皇太后招手笑道：“来给皇祖母看看。”
迎春羞红了脸：“皇祖母……”
皇太后拉着迎春的手，细看一回。
笑呵呵地道：“这孩子温柔沉静，跟赦儿琮儿可都不像。”
贾赦是混不吝，贾琮也是能将天捅个窟窿的性子。
迎春自然跟他们不像。
皇太后又笑道：“怀义，这可是伱侄孙媳妇儿，难道没有见面礼？”
戚老总管笑道：“太后娘娘，老奴可早就备下了。”
说着让小太监取来一个锦盒。
迎春双手接过，只觉得手中一沉。
打开看时。
却是一只羊脂白玉冰盘，上面雕刻的是鸳鸯戏水，并蒂花开。
雕工细腻，栩栩如生。
迎春连忙推辞：“这，这太贵重了……”
戚老总管看着迎春也甚是满意。
“伯爷爷如今就剩有禄这个亲人，将来还靠你们奉养，只管拿着就是。”
皇后跟忠顺王妃笑道：“老总管这一出手，可把我们都给比下去了。”
她们自然早就送过见面礼。
贾琮嘿嘿直笑：“九婶，七婶，还能再送，我都替二姐姐收了！”
皇后打趣道：“然后又不认得是什么？”
“揣面镜子满宫乱窜？”
贾琮难得老脸一红：“九婶，咱们能不说镜子么？”
思及前事，皇太后乐得开怀大笑。
问道：“是了琮儿，你那镜子呢？”
贾琮笑道：“在我屋子里摆着呢。”
说笑一回。
又去林黛玉住的潇湘馆。
潇湘馆面积不大，一群人进去也就满了。
皇后连忙问道：“侄媳妇儿，你就住这？”
“好是好，未免太小了些吧。”
林黛玉羞红了脸，不好回答。
小翠儿笑道：“九婶，这是林姐姐自己选的。”
“她也只是偶尔过来住住陪我。”
“大部分时间还住林府。”
再去看过暖香坞，皇太后便命摆驾回宫。
贾琮连忙问道：“我爹在荣国府备好席面，皇祖母不用过膳再回宫？”
皇太后道：“我懒得见贾史氏，今儿就不过去了。”
“要不，你带着你小媳妇儿跟姐妹们陪皇祖母回宫用膳？”
贾琮有些为难。
皇后连忙笑道：“她们今儿还要收拾屋子呢。”
“改日让琮儿专程带进宫给母后请安。”
皇太后道：“也好。”
又吩咐小翠儿跟贾琮：“姐弟两个不许淘气，多进宫去看皇祖母跟爷爷。”
小翠儿跟贾琮都笑嘻嘻地道：“知道了！”
她不留下用膳，皇后跟忠顺王妃自然也就散了。
贾母贾政带着贾宝玉元春探春等人，早在园门口跪地恭送皇太后皇后。
皇太后只远远命戚老总管说了一声。
摆驾回宫。
贾母看着一行仪仗远去，沉默不语。
半日才问道：“老大呢？”
“怎么皇太后皇后回宫也不送送？”
贾琮皱眉，暗道贾母挑事。
贾赦要是出来跪地相送，除了皇太后能坐住凤驾。
只怕皇后都不怎么好坐安稳，更不要说忠顺王妃跟两位郡主。
正待说话。
只见贾赦从荣国府出来。
问道：“琮儿，你皇祖母，九婶，七婶走了？”
贾琮笑道：“刚刚摆驾回宫。”
贾母听了这话。
终于想起贾赦那隐形皇子身份，一声不言语。
贾政却没有反应过来。
还在不依不饶地问：“凤驾回宫，大哥为什么不出来恭送？”
“藐视皇室，其罪非轻！”
他反而还想给贾赦扣个帽子。
贾赦眼角扫了扫贾政。
又看看满头珠翠，焕然一新的元春探春。
最后才是穿的跟个新年大红包一般的贾宝玉。
眼皮子直跳。
终是忍不住骂道：
“贾存周，你还敢给老子扣帽子？！”
“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大丫头，宝玉，三丫头，还是一身重孝！”
“居然敢带他们出来冲撞凤驾？！”
一句话说得贾政白了脸。
就连贾母也是神色骤变。
元春探春大脸宝看着自己一身装扮，都唬慌了神。
手足无措。
王氏那毒妇被关佛堂太久，存在感极低。
自打灵柩回南后。
贾政早早撤了香案祭台。
压根忘了宝玉元春探春要为母守孝的事。
贾政六神无主，下意识回头看贾母。
贾母连忙道：“老大，别怪你弟弟……”
“凤驾临门是件天大喜事，是我一时忘了……”
贾赦实在懒得理会这一门心思攀龙附会的母子。
冷冷地道：“凤驾临门是天大喜事，冲撞就是天大祸事！”
“过两天太上皇还要来小住几日！”
“是不是打算再演一遍？！”
“要攀龙附凤，也想想有没有这个资格！”
“琮儿，我们走！”
回东院后，贾琮摊手摊脚往贾赦炕上一躺。
贾赦笑道：“走累了？”
贾琮笑了笑：“走倒是没走累，只是看着二房心累。”
贾母贾政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接着又道：
“王氏那毒妇千不好万不好，只有对大脸宝那凤凰蛋是掏心掏肺的好。”
“这才死了多久？”
“大脸宝就连孝都不给她守……”
“还有元春。”
“当年王氏往宫里不知道送了多少银子，不然她这五品女官从哪里来？”
“呵呵。”
“王氏那毒妇要是知道了这一双儿女的心性，只怕连棺材都睡不安稳。”
贾赦笑了笑。
“除了环儿母子，二房上上下下都心性凉薄。”
“倒也是一脉相承……”
“至于兰儿么，我还要看看……”
贾琮看见案桌上摆着一张帖子。
问道：“那又是谁的帖子？”
贾赦的笑容忽然有些古怪：“赖家。”
他当然知道贾琮对赖大一家磨刀霍霍已久。
贾琮问道：“该不是赖尚荣选出来做知县了吧？”
赖尚荣选出来做知县的话，毕竟是正经官身。
跟捐的官可不一样。
贾赦满脸坏笑：“一个奴才秧子选什么选？”
“不但没捐成官，连奴籍我都给他整了回去！”
“这张帖子是赖大天命之年的寿酒！”
贾琮朝贾赦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爹！”
贾赦问道：“是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贾琮笑眯眯地道：“告诉敬大伯父，今晚一起动手！”
“赖大这天命之年的寿酒么，还是去牢房里办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