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什么要跟他分开?他是不是冷落你了?”哲哲追问道。
陈颜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我要怎样才能和他分开?”
哲哲犯了难,她拉住陈颜的手,劝道:“你还有多尼,舒舒也才刚出生。”
陈颜目光坚定,“多尼会长大,舒舒也会长大,再过十年,多尼就可以跟着皇上上战场,建功立业,就有爵位,不必依靠别人,格格也会出嫁,有自己的丈夫。”
她想得很好。
多尼现在还小,可是他会长大,不会一直活在母亲庇护下,就算十年过去,她也才不到三十岁。
重新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见陈颜态度坚定,哲哲拉着她的手慢慢松开。
“塔哲,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离开多铎,你又要去哪里呢?”
“我去做喇嘛,做尼姑。”
哲哲被陈颜气得笑了,“你堂堂科尔沁的别吉,黄金家族后裔,将来的郡王、亲王之母,你去做什么喇嘛?告诉额格其,是不是府里的女人欺负你了?”
她冷了脸,略微一思索,更笃定自己的想法,“你不会无缘无故想要离开,肯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才会这样,是谁?”
“那拉氏?还是谁?”哲哲本能将矛头对准府中唯一有资本与陈颜一争的那拉福晋,“当年就劝过你,不要率性而为,引火烧身了吧。”
陈颜摇头,“额格其,不是她。”
“那还有谁?”哲哲也困惑了,她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有谁。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一家独大的局面,有家世,有儿子,还能让自己受了委屈,塔哲,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陈颜知道,哲哲不会理解她,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人理解她。
在一个男人三妻四妾理所应当的世界,不合理的是她。
她沉默着,低下头。
哲哲见陈颜再度情绪低迷,不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纾解道:“塔哲,这府里没有人能给你委屈受的,就算多铎,也要掂量掂量,唯一委屈你的,怕只有你自己。你呀,就是太倔。”
陈颜抬头,似乎被哲哲的话触动。
但是下一瞬,哲哲一番话,又将她打入谷底。
“我这次来,皇上是知情的,多铎毕竟是他的幼弟,虽然行事上,是荒唐了些,但没犯什么大错,我们都希望,你能够劝劝他。”
虽然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但真的被拒绝,陈颜还是感到阵绝望。
当温情的遮羞布被撕下,联姻残忍的本质,就血淋淋展露眼前,皇太极还没有放弃这个弟弟,自己这条维系兄弟情的纽带就不会断绝。
她试图挤出笑容,维持自己的体面,可脸颊僵硬,怎么也笑不出来。
陈颜无力垂下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宴毕,离开之前,哲哲没忘记敲打多铎,她将陈颜和多铎叫到一边,先言辞犀利的呵斥了他一番。
“多铎,你口口声声说会照顾好塔哲,可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病了,又早产,你真当科尔沁无人了吗?就可以这么欺负我的塔哲。”
多铎低头,认错道:“皇后,是我没照顾好塔哲。”
“她远离自己的部族、亲人,千里从草原嫁来这盛京,为你生下两个孩子,多尼和舒舒。就算脾气差一些,嫉妒之心强。”
哲哲越说越生气,可说到嫉妒之心强,她还是顿了一下,口气也和缓下来,“那也都是因为太过在意你,情有可原的事情。”
多铎应道:“是。”
对方认错态度良好,哲哲不好再说,又看向垂首不语的陈颜,斥责道:“你也是,脾气那么倔,怎么能嫉妒心那么强?”
两人被哲哲一番教训,不得不握手言和。
多铎向哲哲承诺,以后好好照顾陈颜,而陈颜也松口,愿意原谅多铎,以后好好和他过日子。
可等到哲哲走了,陈颜便甩开多铎的手。
多铎愣了,“不是都当着皇后的面原谅我了吗?”
陈颜冷笑声:“只许你阳奉阴违、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
“你骗人!”多铎怒了。
陈颜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你”
陈颜冷冷望着眼前青年,看着他脸上错愕、无措,化成被欺骗的愤怒,多铎以手扶额,试图遮挡眼眶中凝聚的水汽。
见他这副模样,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从心底涌出,直达陈颜大脑。
“只是被欺骗,你就这么大反应,要是再遇到背叛,你又会怎么样呢?”
陈颜望着多铎,眼前模糊,脸上却浮上层得逞的笑意,“刀不落到自己身上,你不会感同身受吧。可是你今天感觉到的,不过我当日心痛的一半。”
希望被高高举起,又摔得四分五裂。
粉身碎骨。
多铎怒极,猛地上前,抓住陈颜的衣领,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陈颜无所畏惧,她的眼中已经看不到任何情绪,只剩下寂静与镇定。
“你再说一遍。”多铎咬牙切齿道。
陈颜冷静拂开多铎的手,“今天是舒舒的满月宴,宾客还没走,不要让别人看笑话。”
多铎深吸口气,强压怒火,陈颜整理好衣服,二人出门,送走为数不多的宾客。
喧嚣散尽,下人们忙着收拾残局。
多铎一把抓住陈颜的手,拽着她回到东院,他的步伐很大,陈颜勉为其难才跟上,产后身体虚弱,短短一截路,她居然出了一额头的细汗。
进了屋,多铎挥手,下人们都退了出去,阿纳日走到门边,忧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多铎抬头,恰好见阿纳日还未离去,大怒道:“滚出去!”
声音之大,吓得陈颜浑身一颤,阿纳日低着头,匆匆离开屋中。
多铎望着陈颜,目光锐利,“你再说一遍,什么叫‘只是被欺骗,若再遇到背叛‘,你还打算背叛我是吗?”
陈颜瞠目结舌,“好好一段话,怎么让你理解成了这样?”
“想离开我?想都不要想。”
说着,多铎强硬捧住陈颜的头,亲了下来,陈颜想要挣扎,却被抓住两手。系扣崩开的声音沉闷,多铎顺着陈颜的耳鬓,向脖颈吻去。
脸上陡然传来阵剧痛,陈颜张口咬住了他。
多铎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松了口,却又让她的手空了出来,耳光声清脆,疼痛,催化愤怒,愤怒,烈火浇油般熊熊燃烧。
他抬起手,想要打回去,却在即将落下的一瞬迟疑,就是这短暂一瞬迟疑,陈颜抬腿,往他两腿间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