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对灾有明确条文,
大口以上赐米六斗,小口赐米两斗,五岁以下不赐米。
朱雄英说道,
“如今赈灾,除了挖渠,最重要的事便是施粮。
温养道做事我不放心,等下我亲自去看看。
都督府已调,分出了一部分收拢灾民,另外的兵马你都带去挖渠。
咱们先不用灾民挖渠,等他们吃饱了,我再把他们投进去。”
说到这,朱雄英顿了顿,
灾民失去家园,万念俱焚,宛若行尸走肉,
朱雄英也不想用他们挖渠,
但是没办法,
现在有一份力,就出一份力,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大雨什么时候降下来,
在此之前,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七叔带人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长江一道七叔的水师走不了,
所以,七叔的水师大概率在台州府一处进来,
加上七叔的兵马,这挖渠的事情便差不多了。
至于施粮,朱雄英准备严格按照大明律法办理,
每个人多大岁数,家中几口人,严格对照施粥,
一粒米不多给,一粒米不少给。
这才是现在乱局中最稳妥的法子,
越是乱,律法规定越是要严,
不然的话,
我看你可怜多给些米,看你可恨少给些米,给着给着就都乱了,到最后灾民就得变成乱民。
夏原吉点头,朱雄英继续道,
“也幸好这里是江南地,不用同周围州府调粮,
要不又得耽搁时间。”
“是啊,殿下。
但九江府不过是一处,其下各州府全部受灾,
现在还算是游刃有余,可如果杨士奇带着灾民一回来,做事的难度可就更大了。”
朱雄英摆摆手,
“尽人事,听天命,
你先去做事。”
夏原吉拿起天子剑便离开了。
朱雄英看向夏原吉离开的背影,长出口气。
有时候武将好用,有时候文臣好用,
在这种治灾的乱局中,
夏原吉和杨士奇二人,发挥出了最大的力量。
在战场上,几百个夏原吉都不如一个蓝玉,
可在这里,
夏原吉的治水、节钱,
杨士奇的统筹、经略,
都运用到了极致。
朱雄英没有急着去协调赈粮,反倒是坐下想了一会儿,
整理好思绪之后,才起身离开。
.........
老五朱橚背着药箱行走在九江府,这个药箱是他去医馆捡的,
九江府最大的医馆早就被冲垮了,药材也都基本被泡烂,
老五只能捡了些药柜最上面那些,稍微干燥点的药材。
但是,
药柜里的药,平时常用的肯定都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而放在高处的,基本都是药效极端的不常用药材,
老五朱橚也是艺高人胆大,有啥拿啥。
大水之后就是大灾,
朱橚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进水里,
到处都是尸体的恶臭味,但老五却是面无表情。
“呜呜呜呜....”
如同鬼魂幽咽的声音到处都是,
这处州府,不,不止这一处,
整个长江下游的各州府都如同现在这样,成为了鬼城,
压抑到了极点,
就连大声的哭嚎都没有。
老五朱橚转过头,
只见一个男人面如死灰,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胸膛剧烈起伏,
老五朱橚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在倒气呢,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一柱香的功夫就死了。
老五朱橚眼睛一凝,走了过去,
他基本也是没啥情商,伸出手就拉起了小女孩的胳膊,
胳膊上密密麻麻全是红疹子,
接着,
朱橚又掀开了小女孩的上衣,肚皮上盘着一圈大疮,
朱橚面色凝重,喃喃道,
“蛇盘疮。”
这种疮在腰上开始长,就要这疮像蛇一样盘起来,这人就彻底没救了,神仙来都救不了。
而眼前这小女孩,就差一指的距离,这蛇盘疮就长合了,
“你在干什么!”
男人眼中露出狂怒,见老五朱橚扒开了小女孩的衣服,
想都没想,下意识掷出一个石头,砸在了朱橚的头上,
鲜血瞬间顺着老五的脸流了下来,
老五一阵眩晕,但还是强行露出了笑容,
把医箱扯到身前,
“我是大夫。”
“骗人!你也是那什么白教的人吧!
你们刚才都来过一遍了!
现在还来?!
老子杀了你!”
朱橚这体格也遗传了老朱,反手按住男人,
尽管血已经盖住了眼皮,但朱橚的眼睛却是亮得发亮,
“这是蛇盘疮,你家姑娘活不过一柱香。
我治不好,命给你。”
老五朱橚的语气带着无可比拟的自信,
这是他最热爱的事情,也是他最自信的事情。
男人被朱橚彻底镇住了,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朱橚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把药箱放在一旁,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新笔趣阁
他不怪这个男人,现在这副惨状,眼前这男人脑中的弦恐怕早就断了,
在几天的时间内,眼睁睁看着所有的亲人全部惨死,
这种痛苦,寻常人连想都不敢想,
而这些痛苦的亲历者,没疯就不错了。
朱橚笑着问道,
“你叫什么?”
男人愣愣的回答,
“大牛..”
朱橚嘴上虽然说着话,但是手一刻没闲着,
反手掏出一把小刀,再拿出一小壶酒喷在小刀上擦了擦,
就算是消毒完毕了。
朱橚也想用火消毒,但现在一个干爽的火折子都找不到,只能万事从简。
“大牛兄弟,我要帮你治好了姑娘,你怎么报答我。”
大牛也意识到了眼前的朱橚是个好人,
满脸歉意的看向朱橚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汩汩的向外流血,
“兄,兄弟,我...”
朱橚拿起手术刀,把蛇盘疮全部挑破,接着倒上了酒,
小女孩被瞬间疼得意识清醒,发出了尖叫声,
这道声音在宛若死城一般的九江府显得极其突兀。
大牛面色慌张,下意识就想挤开朱橚,
朱橚摇头认真道,
“别碍事。
有反应是好事。”
接着朱橚低下头,把脓疮里的黑血吸吮了出来,
吸一口,吐一口,
但朱橚没直接吐进水里,而是吐在了房屋的残垣上,
按照朱橚学习的现代医学知识来说,现在的水里已经充满了细菌毒素,
虽然朱橚这两口也改变不了啥,但是朱橚还是下意识排斥这种行为。
大牛在一旁看傻了,不知不觉围过来一群像是干尸的人,
他们要不就是形单影只的捂着身体,
要不就是背着有出气没进气的老爹老妈,
朱橚吸完脓疮后,把最后一点酒含进了嘴里,漱了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