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娇娇在得知他们要离开这里之后,她便开始准备了起来,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排好家里的东西,其次就是要同这里的亲朋好友告别,最后就是收拾好离开要带走的东西。
之所以把收拾行李放在最后,完全是因为齐玉章的调令一直没有下来,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会去那里,徐娇娇也就没有办法准备。
就在这紧张而又有序的时间里,让徐娇娇没有想到的是,牛春芬竟然会在这种时候选择了结婚。
那天,徐娇娇还在家里给孩子做口水兜,拿着布料在两个宝宝胸前比划,结果就听到牛春芬敲门来了。
牛春芬是徐娇娇这里的常客,她过来徐娇娇也不觉得稀罕,只是这次牛春芬过来时,她看起来却是有些不一样。
徐娇娇看着她有些困惑,“我觉得你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牛春芬脸蛋红扑扑的,闻言有些不太好意思,“我哪有不一样了?”
徐娇娇观察了她半天,最终还是有些惊喜道:“你变好了,虽然你平日里也好看,但是你今天特别的好看,由内而外的好看。”
牛春芬被她夸得不太好意思,最终还是没有回应这个话题,而是扭捏道:“娇娇,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徐娇娇眨巴了一下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牛春芬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直视着徐娇娇的眼睛,坚定的道:“娇娇,我要结婚了,我想要请你去当伴娘。”
徐娇娇瞪大了眼睛。
“赵阳前段时间向我提亲了,我,我觉得也行,我就答应了。”牛春芬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出了几分幸福的笑容。
徐娇娇在片刻的错愕之后,很快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然后朝着牛春芬激动道:“恭喜你,恭喜你们,这事好事啊!”
“嗯。”牛春芬点了点头。
徐娇娇替自己的好朋友高兴了一会儿,紧接着拍着巴掌道:“对了,你的嫁衣我也在准备了,刚好你现在结婚就用得上,你等等,我拿给你看看,你要是觉得那里不好,我们再改改。”
等到徐娇娇拿出那件量身订做的衣服,望着那上面繁复的花纹,牛春芬鼻子一酸,扭头看向了徐娇娇,有些感动道:“娇娇,你对我真好!”
牛春芬觉得很感动,不管什么时候,徐娇娇都对她很好。
徐娇娇看着牛春芬,笑着回应了一句,“你也对我挺好的,我自然就对你好了。”
牛春芬每次去汇演都能给徐娇娇带那么多东西,不说难得交换也难得拿回来,就说这样做虽然不违反纪律,但是总有一些爱嚼舌根的,她依旧还是顶着压力给徐娇娇带来了。
徐娇娇信奉的都是你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你好这套,牛春芬这样真心待她,她怎么会对她不上心。
徐娇娇和牛春芬又说了两句,让她去试试那还差点就完成了的衣服,好给她照着身段改改。
牛春芬自然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等到穿完出来,徐娇娇又根据她现在的身形给她改了改,这才算是完事。
牛春芬看着自己马上要成形的衣服,这才跟着高兴了起来,随即又和徐娇娇聊了两句,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她看着徐娇娇家里,直接问道:“娇娇,你这家里,怎么许多东西都收起来了?”
徐娇娇闻言,手上折叠衣服的动作都顿了一下,随即很快又若无其事的道:“没什么,只是过段时间齐玉章要去别的地方驻守,我也要跟着去,所以我得提前收拾了。”
牛春芬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瞬,紧接着看向了徐娇娇,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疑惑,“娇娇,你要离开这里了?!”
徐娇娇点了点头,“嗯。”
牛春芬的表情有些复杂,徐娇娇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帮了她许多的人,可是现在这人要离开了,之后的日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这让她多少有些难受。
徐娇娇看着她这样,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别担心,等我在那边安定了下来,我就给你写信。好了,至少我在离开之前,还能参加你的婚礼。”
牛春芬看着安慰自己的徐娇娇,看了她一眼,最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对哦。”
要是她再晚一些,怕是徐娇娇都要离开了,没有这个好朋友在,她怕是会有很多遗憾。
徐娇娇看着还是不怎么高兴的牛春芬,知晓她一时半会儿可能还是接受不了,于是转移了话题,也没有接着谈论这事了。
等到牛春芬离开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调整了过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徐娇娇的丈夫既然是军人,那她早晚都会跟着离开的。
在离开的时候,牛春芬还看着徐娇娇笑了笑,同她道:“幸好,我那么快就决定要结婚了,不然我还真没有办法请你来了。好了,我回去了,我的衣服你弄好看一些,我结婚的时候,可是要风风光光的出嫁的。”
“好。”徐娇娇应声,笑着送着牛春芬离开了。
牛春芬在离开了徐娇娇家里之后,想着徐娇娇要离开的事,还是提不起几分精神来,不过很快想到了什么,她给自己鼓了一口气,有重新开心起来。
在回去的路上,牛春芬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起初,牛春芬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人便是田慧,可是看了她半晌之后,她终于还是相信了,眼前这个老了好几岁,显得有些憔悴的女人,穿着还有些不讲究的女人,竟然就是田慧。
田慧以前可是她们文工团里最臭美的一个女人,通常什么变美的东西,团里都是田慧第一个弄起来的。
现在,田慧变成了这幅粗糙的模样,仿佛和下地干活的大妈没有区别,让她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牛春芬由于太过于震惊,以至于都忘记自己和田慧不对付的事,她直接停下了自行车,呆愣愣的就在原地看着田慧。
在牛春芬看见田慧的时候,田慧正吃力的提着一个水桶,突然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桶里面的水也撒了一地。
田慧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太气愤了,她还伸手拍打了一下地面的水渍,然后溅起了满身泥点。
等到田慧爬起来,她就看见了面前的牛春芬,比起狼狈的自己来,牛春芬依旧是那副干干爽爽的样子,而且还因着平日里和徐娇娇待久了一些,得到了徐娇娇的指点,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款式简单却让她看起来格外的漂亮。
田慧看见以前自己看不起的村姑,现在变成了自己高攀不上的模样,心里猛地一揪,还有些难受。
牛春芬显然触动比她还要大,终于还是看着她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听到和自己不对付的人这样说,田慧本能的竖起了周身的尖刺,看着面前的牛春芬道:“我变成什么样了?!不对,就算我变成什么样了,那又关你什么事,需要你来管吗?”
牛春芬听着她这一吼,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就不该问那么一嘴,反正她和田慧又不熟,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过得再惨,自己也是管不着的。
牛春芬不说话了,田慧却是不依不饶继续道:“你倒是说话啊!我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又不去巴结徐娇娇,我依旧是我自己,我用不着你管。”
牛春芬皱起了眉头刚想要回话,结果不远处突然响起来一个声音来。
“小妈,你在那里做什么?哥哥还在家里等你,你再不回来,怕是都赶不上吃饭了。”
这话一出,田慧顿时就变成了被拔了刺的河豚,周身的气势都下去了,立马变得温和无害起来,朝着不远处回应道:“我知道了,我打的水洒了,我重新去打一桶来。”
那小孩过来朝着田慧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嫌弃,眼里也浮现出几分不满来,“小妈,你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
牛春芬在旁边看着,惊愕的发现,田慧竟然因为这小孩的话,脸上竟然浮现出了几分尴尬来。
那小孩说完那话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田慧道:“算了,小妈,我陪你一起去打水好了。这次我和你一起,你应该不会洒了吧?”
田慧看着她笑,那神色间竟然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牛春芬在旁边目瞪口呆的看着田慧和那小孩离开了,那小孩说是陪着田慧一起打水,实际上牛春芬觉得她是个监工更加合适。
目送着两人走远,牛春芬从徐娇娇家里出来时那种又惊又伤心的感觉都消失了,只剩下一肚子的惊讶。
“这田慧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怎么觉得她完全被她孩子拿捏住了,这也太可怕了。”
牛春芬喃喃自语了一阵,很快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这太可怕了,她抖了一下,似乎是要把自己周身的鸡皮疙瘩给抖落下来,随即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半个月之后,牛春芬结婚。
徐娇娇将孩子送给徐家父母带了,自己则是带着齐玉章去参加了牛春芬的婚礼。
眼下正是特殊时期,牛春芬的婚礼也没有大办,而是一切从简。
按照流程,赵阳带着一帮兄弟将牛春芬从她家里接到自己家去,然后再请上亲朋好友吃一顿,就事就算完了。
那天徐娇娇和齐玉章都去了,齐玉章还加入了新郎迎接的队伍跟着赵阳一起过来接亲,而徐娇娇则是留在牛家这里陪着牛春芬。
牛春芬坐在房里换上了徐娇娇给她做的新衣服,头发是徐娇娇给她做的新造型,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漂亮。
只是,牛春芬还是有一些不安和恐惧,拉着徐娇娇的手,一个劲的道:“娇娇,我还是很紧张怎么办?”
徐娇娇看着今天打扮一新的牛春芬,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别担心,赵阳是个好人,你们的日子会过好的。”
牛春芬还是有些害怕,抬眼不住的看着徐娇娇。
徐娇娇看着她,眼珠子转了转,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进而宽慰道:“别怕,你看我和玉章现在不也是过得很好吗?”
牛春芬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了平日里徐娇娇和齐玉章的相处,两人之间的相濡以沫,的确是令人羡慕的存在。
牛春芬觉得她和赵阳没准也能过上那样的生活,顿时她心里的忐忑消失了不少,只剩下对未来的期待。
徐娇娇看着她这样,也跟着笑了笑放下了心来。
她们三两句话的功夫,门口便热闹了起来,赵阳带着迎亲队伍过来了。
喊过了吉祥的口号,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紧接着便是一马当先的赵阳,然后便是跟在后面的齐玉章。
徐娇娇一眼就看到了齐玉章,齐玉章仿佛有种天生的主角气质,混在一群二十啷当的小伙子里,也依旧帅气得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齐玉章显然也是看到了她,朝着她的方向笑了笑,一眼深情。
赵阳进门就看到了打扮一新的牛春风,眼睛顿时都直了,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周边人的起哄,他才想起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于是连忙上前迎接自己的新娘。
牛春芬低下头有些娇羞,被赵阳一把抱起时还有些发蒙,脸上却是带着几分笑意的。
赵阳抱着牛春芬领了头,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出去了。
赵阳骑着自行车带着他的新媳妇,后面的大小伙子们咋咋呼呼的一起走,整个场面格外的热闹。
齐玉章带着徐娇娇,混在整个人群当中。
两人即便是穿着最低调的颜色,金童玉女的形象也依旧显眼,在一群神色各异的大小伙子当中,像是灰色照片里突然冒出来的彩色剪影。
徐娇娇听着耳边的呼声,听着众人说笑的谈话声,看着周边树木新发的嫩芽,突然就想到了她和秦玉章结婚的那天,似乎也是这样热热闹闹的,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般的快,一眨眼他们的已经生了孩子了。
徐娇娇回忆着那天,不知不觉的靠在了齐玉章的背上,感受着他透过衣服传来的热度,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在牛春芬婚礼之后的一个月后,齐玉章的调令下来了,他这次需要前往新疆。
齐玉章拿到这个调令时,眉头都皱了起来,显然有些不太愉快,没有想到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徐娇娇却是没有多少的反应,只是对比着齐玉章带回来的消息,想着她得带些什么东西过去。
徐娇娇对于那种地方没有多少了解,唯一的了解就是那里有很多出名的特产以及很美的风景,仅此而已。
眼看着还有半个月就要出发了,徐娇娇也开始准备了起来,该收拾的收拾,该放弃的放弃,该告别的告别。
徐娇娇把缝纫机送给了黄三丫,既是对她手艺的认可,同时也是对她勤劳的另一种补偿。
黄三丫在听到徐娇娇这样安排之后,不仅整个人都惊呆了,更是连连拒绝坚决不要,她已经占了徐娇娇那么多的便宜了,她不能再继续这样了。
看着实心眼的人,徐娇娇没有办法,最后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将这台缝纫机以旧物的价格卖给她。
黄三丫心动了。
最后,这台缝纫机以原价四分之一卖给了她。
黄三丫非常的感动,看着离开的徐娇娇满眼的不舍。
徐娇娇还给张婶子和牛春芬都留了不少东西。
张婶子对于这种分别的事已经看了很多了,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不过还是祝福徐娇娇和齐玉章以后有更好的前程。
牛春芬却是拿着许娇娇送的东西,差点哭成了泪人。
最后,家里那些置办的家具,徐娇娇在取得了齐玉章的允许之后,全部送给了徐家人,让他们在他们离开之后过来搬走,连带着踏雪也留给了他们。
徐娇娇也考虑过要带踏雪一起走的,可是它还是一只小猫,长途跋涉太辛苦它了,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一切都收拾妥当,徐娇娇他们也迎来了离开的那天,他们会有专人接送,直接送到火车站上去,然后坐上火车前往驻地。
分别的时候,众人都在大院里和徐娇娇他们告别。
徐家父母很不舍,殷切叮嘱之后却也说了再见。
徐小弟抱着踏雪哭成了泪人,和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虎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哭,就像是在比较谁的音调高一样。
牛春芬、黄三丫、张婶子,只是站在那里,眼里全是不舍,看着她的眼里却全是祝福。
等到一一告别,徐娇娇和齐玉章坐上了汽车前往火车站之后,众人才怅然若失的回去了。
汽车上,徐娇娇抱着孩子,眼里也有几分不舍,虽是在这里天天发生了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这里却也是她到了这个世界之后第二个落脚点。
似乎是感知到了徐娇娇的情绪,齐玉章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搭上了徐娇娇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宽慰道:“别伤感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日后还是会相见的。”
“嗯!”徐娇娇应了一声,听着怀里的孩子咯咯咯的笑了,低头看了一眼,看着孩子哼唧了两声又睡过去了,她又笑了起来,直接道:“我知道。”
至少,她和齐玉章会一直在一起,包括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