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全本免费阅读
沈节的童年就结束在这座雨城,结束在二十年前的正午。
那个正午,她坐在时不时被浮上来闲聊的采珠人扒得乱晃的小船上,用一把小刀开蚌。那天难得晴了半天,江洲上的苇叶在微风里荡来荡去,湿漉漉的雨城从水气中解脱出来片刻,在雨里住了半年的沈节终于看到了白日青天。
“渠莫死太阳,晒死哆。”和沈节同乘在船上的女人又戴上了斗笠,藏起了新洗的乌黑头发。
尽管来了半年,她还是经常分不清现在这个世界是真的,还是已经消失的那个世界是真的。
半年前她杀了她亲生父亲,因为那个废物又喝多了酒打老婆孩子,她就把柴刀捅进了那个废物的肚子,从村里逃出来,到处流浪。
她流浪没多久,一个叫沈韫的教书先生就收留了她。
她从那时候起才叫沈节,她从前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小名叫阿苗,和阿猫阿狗一样。
一只蚌壳闭得很紧,沈节三下没撬开就心生气恼开始使蛮力,结果蚌壳被刻开的时候自己手上也被挑了个一寸长的口子,鲜红的血往外流,蚌血渗进伤口里,钻心地疼。
她把手浸在江水里,血就顺着水流漂走。在码头那边走动的女人把船划过来,开始讲今天上午的见闻:天还没亮的时候一群便服官差上了码头,乘着大雾散进了城里;她盯上一个打扮成货郎的官差,但没跟上半条街就被发现了。
“哎呦,含好跑滴快。”那女人轻拍着胸口一副得意的样子。
跑得比官差还快的女人?自己的义父就是装成教书先生卧底的官差,沈节有些惊奇地抬头看着这个平日只会长舌说东道西的女人,这女人也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她。
“沈阿苗,恁手如何搞滴哎?”
沈节把不知道因为失血还是被江水冰得麻木的手从水里捞出来,还有一缕红丝从伤处往外淌。
“啊呀!白日见血,得如何搞!”
沈节把手藏到了身后。
“恁要好生地,白日见血是大忌讳,要死人地。”离沈节最近的采珠人叮嘱道。
又一阵风吹过,伤口见了风就开始跳,每跳一下伤口附近的肉就跟着痛。
沈节想起半个月前来找沈韫的那个汉子,那个汉子的脸黝黑,他说那是风沙吹出来的。
“越早越好,你在这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她从窗根底下经过时听到了一段沈韫和那汉子的对话。
但沈韫拒绝了他:“我先安顿好阿苗,案子结了马上就走。”
那汉子急得唉唉直叫:“连师父他老人家都被迫自保了,你今天有头睡觉,明天就能有头起床?——到时候把你当同党一起判罪的时候你拿什么说理?”
“我有脱身的办法,你就在龙门等我。”
沈节伸脖子望着那片人迹罕至的红墙,沈韫平时就是去那里教书——教宋天王的孙子。
“哎?码头上滴人都走哆?”旁人顺着沈节的目光也往岸上望,却发现码头突然空了。
宁静的雨城中突然传来一声火器的巨响。
“打起来哆,打起来哆!快滴快滴!”
很快小船靠了岸,沈节光着脚,连小刀都没顾得扔,直接往红墙那边跑。
“沈阿苗喂!”
又一声炮仗一样的巨响。接近高墙的街道都已经被把守住,沈节试图仗着自己矮小钻过去,直接被那冷脸的官差一脚踹到了一边。
官差的鞋底是硬的。一口酸水涌上来接着肚子开始疼,当初杀人那股蛮劲又冲上了头,她一声不响地跑到隔了两条街的围墙底下——推来不知道谁家的破车,踩着车攀上院墙,又爬上房檐。从房檐跳上旁边的屋顶,偷了这家梯子架上酒楼的外墙,翻过酒楼的屋脊,像只老鼠一样游窜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