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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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数过自己到底走了多远,两千里,三千里,四千里一万里;走过那么远,不过是走马灯一样的人死死生生,年华逝去剩下一具伤病疲弱的皮囊,越数越伤怀,就不再数,也不愿在乎了。

初出江湖说不在乎,是年少气盛最无所畏惧,做什么都敢一鼓作气;在江湖飘荡十年八载再说出不在乎,多半是无法挽救,只能用“不在乎”应付别人的无心之问,安慰自己。

什么都在乎是走不了多远的。

沈节越走越觉得手脚发凉甚至开始麻木,只好把止血的皮带解下来重新系了一遍。

走出了河谷,山势平坦好走了不少,雨势也弱到了似乎刚起又马上要停的样子,只有横行的山风荡过,积在树叶里的雨水才会哗啦啦地扬下来,下暴雨一般。

现在山间没有夜鸟的动静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虫鸣还在草木深处摇动。难以想象,从进山到陈子临死在自己刀下,一路听到的鸟鸣全都是听风崖联络的声音——反正自己杀完陈子临镇住了听风崖,把听风崖甩给衣无乐去处理,自己可整治不来那么多人。

只不过衣无乐自从进了听风崖就再没有消息,“徐荣”被埋在洞里之后,她也和弹剑作歌彻底失去了联系。

她慢慢走到山顶,这里已经是前山的范围,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一点,路边也交错点着石灯,各自给山路照出几方暖黄来。远望近在几里内的小月屏,天然的山峰新月一样围出了半个圆,把一点湖水和拥水抱竹的别院圈在中央,从别院到引仙台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从小月屏向各个方向泄出的山路也逢二十步点一盏灯,灯火在雨雾里闪闪烁烁,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路前的是京郊哪位贵人的山庄。

就她听过的传闻,谢清平给曾经的太子做过杀手后来又逃跑,投奔文掌门后没蛰伏多久就害死了文掌门自己掌了一叶门,而后一叶门常在江湖上仗着人多出风头,江湖中人看见一叶门人也尽都侧目噤声;私下议论起背后的谢清平,说这厮始终是个武功平平的心狠弄权之辈。

既贪生怕死,又要耀武扬威,前面这座山上的埋伏只会多不会少。

沈节没有顺着蜿蜒的石灯小径下山,人在灯下看不见周遭,只会成为别人的靶子。

抄近路到了前往小月屏必经的悬索桥头,一边是山崖一边是山坡,恶风吹得桥身倥偬战栗,铁链哗楞作响,她左脚踏上桥时,听到了重物的落水声——或者说是人的落水声。

桥两边的松油火把都灭了,她只能看到桥的另一边有两个人影。

脚下的木板上不止是雨水,每一脚下去都会踩到黏滑的东西……如果是油,对面两个人只要扔个火折子,自然直接解决一切;如果是血,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了。

她走到桥中央,看清那两个人影是在干活:搜尸体,把尸体扔到桥下的涧里,用铁铲刮干净桥板上的污秽。那两人也注意到了沈节,面向她戒备起来。

“什么人?”其中一个喝道。

沈节在“我是你祖宗”和“我是沈节”之间抉择了一下,选了稍微省点力气的。

眼看着对面其中一个松了口气要放行,另一个还站在那发愣,沈节便问:“有衣无乐给我的消息没?”

给沈节放行那人爽快说没有,另一个也谨慎地让到了一边。

“你会杀了我们吗?”沈节从这人跟前经过时他突然小声问。

两个人都是一身潮湿的血水味,背着光只能看清轮廓,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你要是惹我,我当然杀你。哈哈哈你这人,”沈节走过桥头,两脚踏到了泥土上,“真有意思。”

背后寒光一闪,沈节抽刀却没挑到任何东西,转身只看见刚刚说话那个人脖子里插着把小刀,嘴里向外涌着血沫,绑着弩的右手直接被掰断了;他的同伴就这样袖手看着他把血抹得到处都是,还特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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