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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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只愿意想起游长笑,回忆起半点和贺鸣璋有关的事她就觉得晦气。

贺鸣璋是跟着长辈一起在玉门关做生意的,那天她碰见贺鸣璋和几个沙匪起冲突,就管了闲事,谁知道这就是孽缘的开始。

后来她当上沙匪头子,又劫了两回贺鸣璋的车队,第三次把长相姣好的贺鸣璋也劫走了。关上的春风吹得人心渴,一来二去他们开始商量婚事:沈节想给无家可归的兄弟们从良的机会,但是贺鸣璋的条件是要她把刀融了再不问江湖事。

她就和贺鸣璋大打出手,本来定亲当天媒人都到了,她脱下压得她肩膀难受的绣花披肩,十两银子一尺的布料被她泡了油,直接把贺鸣璋连同他的乌金楼给烧了。

然后她骑上马继续向西,直到遇见那个上雪山的和尚。

沈节觉得自己也没说几句话,松师傅的点心方子不干不咸,但是她莫名其妙地口干舌燥。她喝干一盅茶水要再倒一盅的时候手上一轻,晃晃没有水声,整个壶都空了。

“你们谁这么能喝?”沈节问道,视线又在这群年轻人中间扫了一遍,刚才看起来像奸细的两个人不见了,还有一个正往人群后面挪。

她正要说话,但是舌头突然打起了结,抬手只见一个巴掌出了三个巴掌的重影,眼前几个人已经倒了下去,她也不知道究竟倒了几个:点心里有迷药!

她扭头要问松师傅,却看到松师傅向她抬起了胳膊——她后脑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

她闻到了很重的刨木花味,又听到了流水声,她醒了过来。

火光从木板之间的狭缝照到她身上,她轻轻动了两下,确定自己被捆住手脚,蜷着塞进了两尺见方的木箱里。只有水声没有晃动,现在天还没亮,人还在地面上。

松师傅撒了谎,提不动茶壶是装出来的,他手上的功夫虽然逊于当年,但完全不是废人。下药这件事,那几个奸细、松师傅和他的徒弟都知情,但这群十几岁的弟子们不知情。衣无乐为了对付谢清平甚至要欠人情还把自己从雪山上骗了下来,在此时却放着弹剑作歌的人不用,不可能是为了让谢清平放松警惕这么简单。

但是她还是不明白松师傅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衣无乐叫她去白溪村,是为了让计划中的人离开白溪村。听风崖最高一层根本不会亮起,因此她行动的时机永远不会到:也就是说,自己单独去小月屏杀人一定会失败。

到白溪村,与长琴接头见万姑姑,再到药田,接着就是离药田最近的伙房,自己的路线是被设计好的。

箱子被两个人抬起,然后她听见了潮湿的铁链相互碰撞的动静:铁钩挂上了听风崖的铁索,这些人要把自己运去听风崖。

木箱有了着落,绞盘筋疲力竭的叫声和新木板嘎吱作响淹没了她在箱子里扭动手脚的声音。长生没在箱子里,想也是直接被他们拿走了;她屏着呼吸把腰带拧了个角度,摸到了里面的东西。

游长笑的匕首她几年前本来想扔掉,但是不划算,就一直带在身上,所幸没被搜走。

远远传来一声口哨,自己被猛地一晃,铁索开始连续地哗楞作响。周围四五条铁索发出的响声各有轻重,装活人的箱子应该只有这一个。

山风呜咽,树涛喧嚣;三四点雨脚坠在箱子上,不脆不闷地响了几声。打头的雨滴试探过后接踵而来的雨就大胆地繁密了起来,木箱很快渗了水,旧伤复发的骨头里又在隐隐作痛。

她又撕了半朵花压在舌下,捆自己的麻绳收在左手,匕首在右手,像猫一样蜷了起来。很快铁环与铁索相击的节奏逐渐放缓,铁钩松脱的声音一响,箱子就和捆着箱子的铁链一同向下跌去——

不是运进听风崖?

雨声消失,替代的是逼仄石洞里的流水声;从木板的缝隙涌进来的是一股夹着粪尿味的腥臭:清理过的尸臭,下面必定死过人,而且离死人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首先,下面有人;其次,继续等下去自己一定会死,多半是摔死。

来不及思考了,沈节踹碎侧面的木板从箱子里滚了出来,深坑底处映上来的火光照得出石壁的轮廓,她直接挥起匕首,准确地把匕首卡在了岩缝里。

木箱撞上深坑底部的巨石,哗啦一声摔个粉碎,坑底的火光抖了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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