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吃鸡

《农家子的登科路(科举)》全本免费阅读

陆嘉志到底没有打扫院子,陆爹一进院门,便自然而然地拿过他手中的扫帚,赶他进去。

“天冷,长生你吹不得风,赶快进屋歇着罢。”

杏花村地处江南以南,正月里薄雪化了,冷一阵暖一阵,这几天日头大,刚好是春暖时日。

小陆抬手挡了挡日头,深吸一口没有一丝风的空气,还是乖乖听话,跟着姊妹们进了屋。

吴玉芝看丈夫拿着根扫帚,却一脸傻笑样儿,便呸他一口道:“天天笑天天笑,不就换了片新瓦,从去年乐呵到今年,也不嫌臊得慌。”

陆大川挠挠后脑勺,嘿嘿两声:“我这不是高兴嘛。”

吴玉芝拿他没办法,只好问:“累了吧?饿不饿?”

年节刚过,春耕未始,今儿陆大川去田里也只是除下杂草,活儿不重。此时闻言却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累倒不觉得累,就是饿了。”

吴玉芝纳闷:“不累怎会饿这么快?早上可没见你少吃。”

陆大川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道:“干活哪有带丫头费神哩!”

原本他只一个人出门,但大闺女却提出要跟着去田里走走,顺便帮忙。陆大川还没来得及感叹闺女的贴心,便有一个小人儿扒着他的腿不放,低头一瞧,小女儿正眼巴巴地望着他,不用说,便知是缠着要人带她一块去。

吴玉芝听了也笑:“也不知这丫头性子像了谁,打会走路开始,就跟只野猴儿似的到处疯,拉都拉不住!”

见丈夫饿了,想来孩子们也饿了,晚上又得烧鸡,吴玉芝赶紧回厨房继续忙活。

陆大川又扫了眼那年前新盖的规整无比的黑瓦屋顶,怎么看怎么舒坦,扫地都忍不住哼起小曲儿。

陆嘉志早回到了屋里,趁着天光还亮,捧起一本旧书看。他的屋子离前院近,便将爹娘的谈话全须全尾听了去,听到那不成调的曲子时,直接轻笑出声。

幸亏他这副身子骨好了过来,去年丰收后,家里才得以攒下一笔钱,不然这四方泥砖房还只能是茅草盖。

冬天漏风,夏天漏雨,别提多难受了。

陆家现今拢共一家五口。

陆爹名叫陆大川,三十二岁,正值壮年,妻子吴玉芝整好三十,二人育有二女一子。

除了陆嘉志外,大女儿陆嘉茉,小名花妞,翻过年刚满十三;小女儿陆嘉南,小名南南,年仅四岁。

村里孩子大多跟虎头一般,取名取贱,但陆大川不一样,几个孩子的大名,都是特地找的村里的老秀才给起的,出自《楚辞》和《诗经》,好听且有寓意。

之所以如此,盖因陆大川本身就是识得一些字的,自是不愿儿女取那等难听的名儿。

陆家祖上曾在战祸中沦为流民,险些没饿死。因着新朝建立,江南西道这边地广人稀有地分,便随着南迁的人流至玉山镇郊外安了家,如今虽不分地了,但几代人积攒下来,传到陆大川的老爹那一代,家中也有结结实实的三十亩地。

十亩桑地,十亩旱田,十亩水田,按理说收成不错。

然而古代毕竟不同现代,此时生产力低下,水稻亩产大约两石,也就一百二十斤左右,二十亩地种一季,一年能得二十石。

本朝二十税一,交完税余十九石,均价六百文,可得约莫十一两银子。

收了稻,临冬还能种油菜和萝卜。

十亩旱地则分别种了杨梅和枇杷。

这几样东西玉山镇到处都是,物丰价贱,加起来一年也就七、八两的进项。

桑田养蚕织布,收成倒算可观,但大周实行两税法,秋税粮、夏税布,还得缴作为村里四等自耕户的户税,也只能剩下个三两银子。

所以陆家一年下来,地里总收入二十二两。

陆老爹还会做些木工,家里的一应家具都是自个儿打的,传授给陆大川,父子俩做些手工活儿拿到镇上卖,又能添几两银子。

农家人自给自足,陆家人的日子在村里原也算中上,因此早些年,陆老爹决定送一个儿子念书,最后挑了次子陆小川。如此尽管陆大川没有机会读书,但也跟着弟弟识得了一些字。

当然供养一名读书人,不仅意味着少了一名劳动力,更意味着家中所有的进项都得往这上头砸。

陆家便一直没能存下多少家底。

即使老爹死前为两个儿子分了家,陆大川得了所有田地——这是当年约定好了的,是他供弟弟念书应得的。

可从前陆嘉志常年吃药补身,每年三分之一的银钱要花在药铺,陆大川夫妇辛劳一年,一家子也仅能温饱有余。

陆嘉志刚穿过来的时候就算了算,算完忍不住心里一惊。

大周近些年来风调雨顺,朝廷的赋税不算轻,农民的日子却算不得苦,但,倘若有什么天灾人祸,收成骤减……

甚至战乱,导致有田无人、有人无田的境地,岂不是又要做回流民?

这样的日子,莫说发家致富,连稳妥都不能保障,毫无安全感可言。

上辈子他十分努力,为的就是能过上自在顺心的生活。

这辈子自然也当如此。

更何况爹娘那般辛苦,他还有大姐和小妹,作为这个家未来的顶梁柱,必须得想点法子才行。

身处古代社会,阶级严明,底层百姓小虾儿似的于泥潭挣扎存活,远不像现代那般出路众多。

陆嘉志思来想去,唯有科举一条路最合适。

他虽然不是文科生,却不曾偏过科,加上读了二十二年的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总还是有些优势的罢。

陆嘉志盘算好了之后,并没有跟家里人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

一则是因为他初来乍到,对这个朝代和环境尚一知半解,操之过急不可取。

二则还是源于家中经济状况实在不宽裕,他不清楚爹娘会否同意,可也不想一下子给他们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于是在他穿来的第五天,陆嘉志试探着跟爹娘说,他想识字。

“爹,教儿子识字可好?”

当时他神色无比诚恳地问道。

听到儿子的话,陆大川先是怔愣一瞬。

他从前倒是识得一些字,可过了这许多年,作为庄稼汉平时又用不上,记忆早已模糊了,硬要说,勉强能认不到一百个字罢。

自然教不了儿子。

随后又盯着儿子的脸看了半晌,见他目光坚定,十分认真,才开口问:“怎么忽然要识字?”

陆嘉志倒不奇怪爹会这么问。

且不说他们是农户,古代孩童大多五、六岁开蒙,大族子弟只会更早,可如今他已经满九周岁,才说要识字,确实有点晚了。

陆嘉志当时答道:“儿子觉得识字好。”

陆大川点点头,不可置否,又问:“长生,你可是想念书?”

此话一出,莫说儿子,妻子吴玉芝都惊讶地瞪大了眼。

陆嘉志想了想,却摇摇头。

陆大川不禁纳闷:“你不想念书?”

陆嘉志又摇头:“不是的爹,我暂时还没想那么远,不晓得将来如何,目前……只是想先识点字。”

陆大川听罢,眸光闪烁几下,面色却同眼角的纹路一般幽深,没再说什么。

就在陆嘉志以为这事不成了,正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第二日,陆大川起了个大早,去村里杀猪的人家买了五斤鲜猪肉、五斤腊肉,又到村长家要了两小坛子酒,叫上陆嘉志一同去了趟老秀才家。

自此陆嘉志便开始跟着老秀才识字。

他手里拿着的这本《千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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