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缄回到京城后立刻安排周靳与秦乐, 将这京城整个全部暗中戒严,叫人暗中盯寻德福的踪影,不得扰民。
显然是那个德福等到风声过后, 才又重新潜入京城,来找寻出路。
崔缄告诫自己要耐着性子等待,每日都找来周靳与秦乐问话,然而一连数日过去,都毫无消息。
直到又过了十来日, 秦乐才回来报说,在春雨楼附近发现了德福的踪迹,崔缄立刻动身拿衣服前去, 然而在出门的一刻, 却又停滞了。
他立刻道,“秦乐, 你来。”
“头,什么吩咐?”秦乐认真。
崔缄琢磨着,一双眼睛同时注视着窗外的日影, 沉吟着,“秦乐,德福这几日在春雨楼外徘徊, 有没有跟他的情人接触?”
秦乐想了想, “好像没有,他只是在外面走来走去,并没有进入里面, 好像在观察什么。”
崔缄冷笑,“看来这个德福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大大咧咧呀,他倒是心细,怕咱们的人安插在春雨楼里,请君入瓮。不过这心里嘛,又放不下他的情人,所以只好在外面徘徊来去。”
秦乐高兴地笑道,“头,你可真聪明!我相信你的推理不会有错!”
崔缄转眼看他,眼神间有些喜悦,“看来离破案不用等太久了!这几日可是辛苦你们了,接下来只要再加把劲,前面的努力就不会白费,皇上也会体恤我们,会犒赏我们的!”
秦乐叹息道:“头,我知道你的为难,我们不求什么赏赐,只求皇上不要怪罪你就好了,毕竟之前岐王的死也与咱们有关!皇上就算不说什么,这日后有人要翻起案来,难免要牵扯到我们,还不如早早地将功赎罪,也好报平安呐。”
崔缄赏识地注视着他点头,“你和周靳,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这些年我都要仰仗你们,才能在皇上面前站稳脚跟,否则……”
秦乐立刻打断他的话,“咱们几个的关系就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不要再说这些客气的话。只有头你一直在皇上跟前红下去,我们跟着你才有饭吃。”
崔缄欣慰地点头,“好。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兄弟!”
秦乐高兴地应下了,又问:“那头你想出法子了吗?”
崔缄看着他道,“那春雨楼的头牌姑娘一心想要做一品夫人,只要满足她这个心愿,她便会助我们一臂之力,我这便给她写信,你把信转交到她手上,她自然会配合我们抓住德福。”
“好主意!”秦乐高兴得笑起来,“这下可终于有些眉目了,终于能破案了!想想我们为了这一天努力了多久,我都能感觉得出,周围人看我们的眼光都不同呢!”
崔缄笑了,从墙边的格子里取出笔墨纸砚,放在木桌上,开始写信。
他是军人出身,平常不怎么握笔,故而字迹写得也是歪歪扭扭,看得站在身旁的秦乐直发笑。
秦乐忍不住笑出声,伸拳抵在唇边,想要掩住笑声,但还是掩不住,“呵呵,头这字……”
崔缄回头看他一眼,威胁道,“不许笑!不想在我的手底下混了?”
“好好,我不笑!”秦乐笑得眼睛都弯了。
崔缄写好信,把信整整齐齐地叠好,叠得四四方方的,放入一封朴实的信封内,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周靳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你不在,皇上有事便叫他顶去了。”秦乐道。
“哦。”崔缄了然,把信交到了秦乐手上,“你改扮成嫖客的模样,点名要见翠花,把这封信交到她手上,就说是我写给她的,邀请她做一品诰命夫人,她一定会打开看的。”
“好。”秦乐认真地应道,转身就要出去。
崔缄立刻叫住他叮嘱,“千万不要被旁人给瞧出端倪,我想这几日德福就在春雨楼的附近,你要装扮得尽量像个嫖客的样子。至于嫖资嘛,我给你出。”
秦乐忍不住笑,“我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进过妓院,跟周靳一样。为了头你的大业,我也算是献出自己的‘初次’了!”
崔缄忍不住笑出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别贫嘴了!快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望着秦乐出去的背影,心里祈祷着,祈祷着他出师得胜,能够尽快将这件案子给破了。
★★★
春雨楼的翠花急于摆脱青楼里的环境,果然十分配合地帮助崔缄来抓捕德福。
她深知这么坐等一旦被德福发现蛛丝马迹容易前功尽弃,便主动出击,叫她的丫鬟到春雨楼附近长时间的晃荡,就是为了把德福给引出来。
她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德福过去就十分地迷恋她,虽然在医馆中所挣不多,但几乎把每次所得都买礼物全部一股脑送给她。
以她的丫鬟做诱饵,只等了不出五日,德福便果真进春雨楼中与她重会了。
当时翠花的房间内便藏着崔缄,他当时本想破帘而出,一举将德福抓住,忽然想到德福之所以栽赃陷害岐王,多半是身后有幕后主使,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他当时便没有立即从翠花的宝床上窜出,而是静观其变。
德福买了许多礼物,为了讨翠花的欢心,自认为可以抱着她亲两下,却被翠花拒绝了,叫他下楼去洗干净了,打发他走后,生气地走到宝床前,隔着帘子跟里头的人说话。
“你有没有弄错呀?我为了配合你还要牺牲自己,你怎么还不抓他?要我忍受他身上那股臭汗!过去他可没成功近过我的身!为了你的案子,我算是毁了!”她高着声儿说话,并没有害怕德福上楼听到的意思。
崔缄笑着揭开帘子,一把握住她手,翠花身子一闪,就被他扯带了进去,一下子滚入他怀中。
崔缄紧紧搂住她柔软的腰身,近处只闻到香气扑鼻,并伸手按住了她的红唇,咫尺之间凌视着她香粉扑面的脸上一双柔媚的双眼。
“小声点,不要坏了我的大事。”他说得十分淡定。
然而翠花脸上却一阵红扑扑的,娇羞地窝进他冷硬的怀中,说道:“我这样牺牲自己,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的,要将我从青楼里救出,还要许我一品诰命夫人的荣耀。”
崔缄认真看着她媚色无双的脸,虽然温香在怀,但自己脸上的表情却很是淡定,口吻也十分平静,“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还有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要和我配合,作为交换条件,你不仅要帮我抓住德福,还要将他幕后的人牵出来,所以你要懂得套话,不要光顾着和他**拉锯,否则我们的交易失败,你一品诰命夫人的命也告吹。”
翠花脸上立刻恼恨道,“你们这些男人呀,可真精明!希望你不是骗我喽。”说着伸出一根葱一样的手指在他俊脸上刮了刮。
然而她的动作刚进行完,腰身忽然就是一闪,崔缄将她的身子立刻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扶住她的蛇腰,将她扶得站直身形。
他手上会些武术,这一系列动作她都做得并非出自本能,她“哼”了一声,扭着身子揭开红纱帘出去了。
崔缄端坐在宝床上,左手顺着又将里头一层纱帘揭下,一层一层飘下,这样隔了三层,外头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宝床里头的情景,他却能看得清楚外头人物的一举一动。
果然德福回来后坐在圆桌旁要抱着翠花亲她脸蛋,翠花推开了,试着问话,只是德福十分谨慎,没有透露更多,到了夜里翠花不愿留人,便将他赶出去了。
德福有些气急败坏,“这都多少回了?我追了你这么长时间,送了你那么多礼物,全是我辛苦挣来的,你却还是不肯答应我!”
翠花冷冷一笑,斜着眼看他,“我肯抽出时间来跟你说话,已经够看得起你了。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想见我的大人物,后面可是都排着队呢,多了去了!还有,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除了一品大员,我谁都不嫁,宁愿老死,也不愿意将就,你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娶我可以,除非你做了大官!”
德福立刻走过来用手指握住她的脸蛋,“你说的话当真?”
翠花微笑,神情有些轻蔑高傲,“当然是真的,我自从认识你,这话已经重复了无数遍,难道还会有假吗?”
德福也是冷冷一笑,“我告诉你,你也不要赖眼看人低!我现在可是傍上了一个大人物,他已经许诺过我,事成之后会许我做官!你不是想要八抬大轿来正儿八经地娶你过门吗?你等着,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我德福可并非注定是什么人下人!我也要让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你!我会让你跪下求我,求我让我娶你!”
对于他这番真情表白,宝床内的崔缄身为男人听闻后都有些感动了,翠花心中却只是嗤之以鼻。
她心中早已另有他人,一定要做一品诰命夫人,这些拒绝的话不过是表面上用来应付的说辞罢了,只要真的遇上了心里喜欢的那个人,还真会管他是什么身份吗?这些身份和要求,不过是用来难为那些她打心底里瞧不起不喜欢却偏偏纠缠着她不放的痴心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