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等我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的十点半了,我整整颓废哭泣了十二个小时。喀嚓!我跳下床,从柜子下面掏出一个小箱子,然後把隐葵和我一起拍的大头照、隐葵送给我的碎布娃娃、小刀、恐龙玩具,还有他曾经挂在顶楼上的三张纸——『对不起』、隐葵的所有照片一一放进去,合上盖子。随後,我抱著箱子走了出去,准备在院子里点一把火把它们给烧了。刚下楼梯,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
『呃,净媛,你终於下来了,我有话想对你说。』
是隐葵的妈妈,她刚才似乎已经和我妈妈谈过了,简短决绝的口吻,脸上找不到一丝笑容。我留下担心不已的妈妈,跟著大婶一个人来到院子里。
『我非常非常喜欢净媛,活泼、开朗、漂亮,最重要的是有生气。』
大婶究竟想说什麼啊?
『隐葵他病得很严重,因为想忘却的记忆不断在他脑海中涌现,他真的真的很痛苦。隐葵他,他,我们打算明天送他去他大伯家。』
『那是哪里?』
『不能告诉你,真的很抱歉,作为隐葵的妈妈,我无法告诉你。』
『隐葵现在在哪里?』
『他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是不停地叫著要找齐齐贝,也许,你知道那是什麼?』
『我不知道。』
『我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才来的,隐葵明天就走了,一大清早就走,早上来送送隐葵吧,最後见他一次,然後彻彻底底地忘了他。』
『……』
『对你说这样的话,实在很抱歉,我们也很遗憾、很难过。』
『不是这样的大婶,不是的,您没有什麼好抱歉的。』
大婶挤出一丝艰难的笑,拍了拍我的背,走出我家大门。
再见了,成隐葵!慢走,成隐葵!好好活下去,成隐葵!一定要幸福地生活著,成隐葵……
哈哈!该死的……可怕又讨厌的夜晚,比起几年前我和隐葵分手的那天还要可怕得多,伤痛得多的夜晚……
这宛如严冬般寒冷的长夜,我一夜未眠,天空才刚露出鱼肚白,我便急匆匆地往隐葵家奔去,疯了似的敲著隐葵家的大门。傻瓜隐葵会不会已经离开了?该不会我还来不及见他最後一眼,他就永远地离开了吧……我满腹的恐惧、满腹的担忧,直到看见隐葵妈妈前来开门的笑脸时,我才放下了一颗心。
隐葵的家,久违了。那股总是洋溢在屋里的熟悉香气,那个我们常用来炸起司卷的厨房,那个走上去会咯吱咯吱响,我们永远得小心翼翼穿过的客厅,还有那个美丽的歌声永远不绝於耳的隐葵卧室……
我轻轻地推开门,眼睛与提起箱子的隐葵对了个正著,他飞快地避开眼。
『隐葵……』
『……』
隐葵默然不语。
昨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吗?……他无声无息地穿过我,把手上的箱子放在门口,又转回身来取放在床边的另一个箱子。这是我们的最後一次了,隐葵,你不可以这样的,你不可以这样气呼呼地对我的,否则我会一辈子都在记不起你笑脸的噩梦中生活下去的……这是我们的最後一次了,隐葵……
『成隐葵……』
『……』
依旧是最高品质——静悄悄。
我噙著泪,帮他理了理杂乱地摆在门口的箱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後,为了帮傻瓜隐葵的忙,缓缓走了进去。角落里还放著三个箱子,我摇摇晃晃地拎起它们,顺便又提起放在衣柜旁的一个箱子,正准备向门外走去时,脚上却踩到了什麼?我缓缓弯下腰……
『隐葵,这是什麼?』
正在搬箱子的隐葵冷著一张脸从我身边走过,忽然……
『齐齐贝!』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齐齐贝!齐齐贝!齐齐贝!齐齐贝!』
楼下的大叔和大婶听到声音,立刻龙卷风似的冲进了房间,只看到隐葵坐在地上两脚乱踢,疯了似的大喊著齐齐贝,眼泪砰砰地直往下落。
她就是齐齐贝吗?成隐葵……你说啊,你口中的齐齐贝……就是她吗?
谎言!哈……一切都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