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鸿门宴

相县境内,风声鹤唳。

自从周琦派人开始调查王吉罪证开始,就在整个相县掀起了轩然大波,那些曾经与沛国相王吉勾连之人,全都人心惶惶。

不过对于曾经的受害者及其家属而言,自然都是欢欣鼓舞,纷纷主动上告,让那些王吉曾经的爪牙无所遁形。

短短数日时间,官府抓捕的王吉爪牙不计其数,就连曾经没被周琦杀掉的王吉妻儿,亦被捉拿下狱。其中有些人想要反抗,却被官兵毫不留情的斩杀。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吉的罪证基本都已经收集完毕,这场风波看似也要逐渐落下帷幕。

县衙内,周琦让人召来了刘中尉,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头,微笑着说道:“此番能够如此顺利就将王吉所犯罪行搜集完毕,刘中尉功不可没啊。”

刘中尉急忙谦逊道:“周从事此言可是羞煞我也,若非仰仗司隶校尉之威严,倚靠周从事之才能,又怎会如此顺利就能了结此案?”

周琦没有继续客套,而是说到:“既然阳使君吩咐之事已然完成,我们准备明日就离开相县赶往雒阳。临走之前,我欲在侠客行酒肆宴请刘中尉及麾下将官,以感谢诸位这些日子鼎力相助,不知刘中尉意下如何?”

刘中尉得知周琦等人准备离去,自然大喜过望,当即说道:“周从事为朝廷效力,缉拿不法,某又怎敢让从事破费?”

“若周从事不弃,这场宴席由某来请,如何?”

周琦闻言摇头道:“这场宴席必须在下请。”

“实不相瞒,此次设宴除了要感谢刘中尉以外,某还有一些私事相求。”

刘中尉闻言眼睛大亮,道:“周从事有何要求但请吩咐,某岂敢不竭力相助?”

周琦起身,作揖拜道:“实不相瞒,我此去雒阳不知何时能够回返,乡中父老此前对我多有照顾,所以我想拜托刘中尉能够帮忙照拂一二。”

刘中尉闻言当即拍着胸脯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既然周从事吩咐了,某必定尽心相助。”

周琦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道:“既如此,琦在此先行谢过中尉了。”

“除此之外,我还打算在家乡购置一些宅邸、田产,需要家中仆人周固前去打理。如今他伤势已无大碍,不知刘中尉可否让其返回家中?”

哪怕周琦一直都伪装的极好,刘中尉始终都对他抱着戒备之心。

刘中尉不仅以养伤为由扣押了周固当做人质,且每次出行都要身披甲胄,还带着不少郡兵随行。

如果有人问起,刘中尉就说王吉党羽横行,为免遭受刺客,这才出行佩戴甲胄,就连其麾下亲卫亦如此。

刘中尉及其麾下的甲胄,可不像周琦手下的那些骑士,大多身穿布甲,甚至连穿戴皮甲的都并不多,他们穿的可都是铁甲。

这倒并非因为周琦麾下骑士穿不起铁甲,而是因为如今并非战时,如果携带铁甲对于后勤辎重的需求就很大了,还会极大拖累行军速度,这与阳球的初衷相悖。

他们之所以披甲,其实也是为了壮声势。

布甲虽然防护力较差,却非常轻便,穿在身上再披上红色披风显得威风凛凛,又不会拖累行军速度,更不会加重骑士负担。

周琦手下拥有五十骑都不敢贸然动刘中尉,其实也有着这方面的考虑。

这支骑兵大多驻扎雒阳,就算偶尔跟随司隶校尉出巡附近州郡,也都只是为了壮声势,如果真的在城内与身披铁甲的郡兵对上,基本没有太大胜算。

至于逼反刘中尉以后就逃回雒阳上奏天子,也只有阳佐史这种缺乏大局观的小吏,才能想出这种烂到根子里的计策,周琦虽不会直接拂了阳佐史面子,却也绝对不会采纳这条计策。

刘中尉闻言,眼中闪过些许迟疑。

此前他就准备将周固放走好向周琦释放善意,却被自己的幕僚劝阻,这才将周固软禁至如今。

可是现在,周琦都已经准备离开相县,还拜托自己帮忙照顾其乡党,刘中尉觉得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扣着周固不放了,如此反而可能会激怒周琦,得不偿失。

念及于此,刘中尉当即笑道:“周从事还请放心,待我回去以后,就遣人将周固送回贵府。”

周琦笑了笑,当即与刘中尉敲定了赴宴的详细人数及具体时间。

直到刘中尉离去以后,始终不发一语的阳佐史才说道:“周从事准备效仿项羽设鸿门宴?”

周琦手指轻轻敲着案几,笑道:“我非项羽,彼亦非高祖。”

却说刘中尉带着众亲卫返回府中以后,当即召来自己的心腹幕僚,笑道:“周琦那厮明日便会离开相县,吾等无忧矣!”

心腹幕僚闻言亦面露喜色,道:“消息是否可信?”

刘中尉非常确定的说道:“此乃周琦亲自告知于我,怎会有错?”

心腹幕僚捋了捋胡须,道:“若果真如此,的确算是一桩美事。”

刘中尉放下了心中的那块大石头,当即对着心腹幕僚说道:“你且去吩咐府中卫士卸掉甲胄,他们这些日子一直披甲,着实受苦。再去通知门下几位将官,让他们晚上随我前去侠客行酒肆赴宴。”

“对了,再遣人将周固送回周家宅邸,那两个照顾他的婢女也一并送去。”

幕僚听到这里之后,脸上的笑容却开始逐渐消失,道:“中尉能令周琦忌惮者,无非手中兵权与周固尔。此时送走周固,又让亲卫卸甲,还带着心腹将官前去赴宴。若彼于宴席中突然发难,又当如何是好?”

刘中尉闻言,当即猛然惊醒,不过随后又略显迟疑的说道:“周琦自进城以来,并未对我进行深入调查。且就算他派人暗中调查,也绝不会调查到任何证据。”

“我毕竟乃两千石官员,周琦难道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敢将我捉拿?”

心腹谋士提醒道:“所谓防患于未然,王吉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中尉不可不察也。”

刘中尉闻言感觉背后冷汗淋漓,他在屋内来回踱步几次,道:“周琦此人城府极深,不能太过信任,可我此前已经答应了他,若突然反悔,真要将其激怒岂不弄巧成拙?”

幕僚闻言却是笑道:“此事易尔。”

刘中尉急忙问道:“有何妙计,还请速速道来。”

幕僚摇头晃脑袋的说到:“周固区区一介仆人,继续羁押在府内意义不大,周琦若真想对付中尉,又岂会在乎一仆人性命?故以我之见,周固可以放回周府。”

刘中尉问道:“麾下将校又当如何推脱不去赴宴?”

幕僚笑道:“全部推脱自然不能,让一两心腹之人以生病、事假为由推脱,却是不难。中尉可令麾下将校内穿皮甲、外罩宽袍,携带武器前去赴宴。今天气稍凉,纵然如此穿着略显臃肿,却也说得过去。”

“中尉赴宴时,可令两位心腹将校暗中领兵埋伏左右,若酒肆内起了争执,凭借佩戴兵刃、内披皮甲之将校,足以拖延到亲兵杀至,如此可保中尉万无一失。”

刘中尉闻言,却是迟疑道:“虽说我担任沛国中尉这些年,颇为体恤下属,将校、士卒都愿意为我效命。然周琦毕竟乃司隶校尉麾下都官从事,若与之擅动兵戈,与谋反无异,众将士岂会从命?”

刘中尉的担心并没有错。

现在可不是大汉朝纲崩坏、诸侯并起的时代,朝廷的威严尚且不容冒犯,没有人敢轻易犯下谋反大罪。刘中尉麾下将士只要不是脑袋抽风了,就绝对不敢真的杀了周琦。

幕僚却是笑道:“若彼凭借切实证据捉拿中尉,众将士自然不敢违抗朝廷法令。若周琦枉顾法度胡乱抓人,将士们维护上官又有何错?”

“我们反可将之捉拿,上禀天子,奏其刺杀两千石沛国相在气的,勾结司隶校尉为祸地方,陷害忠良在后。”

“刺杀朝廷两千石大员这件事情若要深究,莫说是周琦自己,就连阳球都难辞其咎!”

若非迫不得已,刘中尉等人并不愿与阳球为敌,再加上如今王甫已经陷入颓势,他们也没必要为了已经死去的王吉,与阳球这位圣眷正浓的朝廷大员死斗。

可如果周琦真的要对付刘中尉,那么双方也只能彻底撕破脸皮了。

到了那个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却说刘中尉听从了心腹幕僚的计策,先是将周固风风光光送回了周家,而后就开始暗中布置。

当天晚上,周琦、阳佐史、许褚、周承、陈文等人,浩浩荡荡朝着侠客行酒肆而去。

他们刚刚抵达酒肆门口,掌柜就已经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对着周琦拜道:“诸位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

也不怪酒肆掌柜如此热情。

自从周琦在国相府门口杀人,又在酒肆前面的柱子上题诗以后,整个酒肆的生意就变得异常火爆。

如今《侠客行》的作者亲自过来喝酒,如何不让掌柜欣喜若狂?

周琦笑着问道:“酒席是否安排妥当?”

掌柜急忙说道:“但请放心,小店早已安排好了,绝不会令周郎失望!”

周琦点了点头,随后招呼着众人走进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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