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样草率地敲定了下来,二窝囊兴高采烈的带着满心期待的李大强离开,我则和万事知、大吉在茶馆里支起锅具涮起了羊肉。
万事知喝着小酒听着广播,吃饭的速度明显慢了半拍,等我和大吉吃完饭坐在靠门口的板凳上望着外面出神的时候,他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肉片。
大吉此刻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凑乎到我跟前儿小声说道,“方寸哥,你可真厉害,我相信你肯定能行的!”
“你相信我有什么用啊?”我看着门外的滂泼大雨,有些担心明天的天气,“那孩子年纪太小了,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如果真落到杀人魔手里,还有活着回来的希望吗?这破天气也不给面子,要是再下个一天半天的,没等我出手,估计那可怜的孩子自己就找妈妈会和去了。”
大吉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的!我要是那个孩子的妈妈,就是拼掉一切也要让这场雨停下来。”
我见他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想笑。万事知则优哉游哉地说道,“放心吧,这雨最多就下到半夜,明儿一早准时个大晴天。”
我不信他的鬼话,“你什么时候改行变天气预报了?现在人的运势看不了,能看天气了?”guqi.org 流星小说网
万事知举起小酒盅一饮而尽,“你闭上眼仔细听听,这雨声落在地上如玉珠滚落,想必这雨势也如落线一般吧?”
我向外看了一眼,果真见到大雨仿若线条一般,一根根从天穹降落,雨丝密密麻麻却又清晰可见,仿佛织布机上的白线,每一根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我惊奇地向万事知打听,“老万,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讲究倒是没有。”万事知把酒盅放在桌上,挑起一筷子肉来,“想当初八几年时我在广西一带混迹讨生活,曾经有幸在一个便宜山村里遇到一位老人,他不但可以看云识别天气,更能听风知雨至,见雨知阴晴,我原本想要拜师,结果他看出我不是个稳重的主儿,说什么都不肯收。我只好厚着脸皮赖在他跟前儿住了半个多月,虽然没学到压箱底的绝活,但对辨别天气也略知一二。这落线雨来得快走得也快,雨中又有北风,这叫北风吹线,云破雨停,所以晚则午夜,早则亥时就会停了。”
我觉得这本事有趣,凑过去跟万事知打听起来,老万借着几分酒气,向我简单讲述了几种看云识别天气的方法。
我听得连连称奇,没想到时间过了九点,外面的雨声果然渐渐轻了下来,大吉在门口笑着叫道,“雨小了,看样子很快就要停了。”
铜炉里还有余炭,万事知吃得正来劲,向我说道,“你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先回屋睡去吧,这里有大吉陪着我就成。”
我也不跟他客气,“桌子扔这儿就行,明儿早我起来再收拾。”
万事知没搭腔,又摸索着给酒盅里倒满了酒。我向大吉打了个招呼,转头回了房间,简单洗漱了一番后就倒在床上。既然答应了帮助李大强找外甥,我这个门外汉肯定要做些功课,拿着手机搜索‘雨夜屠夫’,果然出现了不少新闻。我一条条的检索,一直看到窗外东方天际已蒙蒙放亮,我怕白天办事儿时没精神,这才赶紧闭上了眼。昏昏沉沉一觉睡到八点,起床到了大堂时才发现桌子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老赖正弓着腰扫地。我向他问道,“老万呢?”
老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走了。”
“桌子你收拾的?”
老赖摇了摇头。
应该是万事知昨晚走之前让大吉收拾的。老赖已经买回了早点,我坐下刚吃了两口,那辆破得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奥拓停在了茶馆门口。二窝囊打扮一新,穿戴得整整齐齐笑地走了进来,“杜先生,您吃着呢?”
我怎么看他都觉得别扭,无论如何在他身上也找不出一星半点儿老万口中的‘才能’来,该不会是老万人老眼瞎看走了眼吧?
我尴尬地冲他笑了笑,“杜先生这是给别人叫的,咱们就别客气了,你以后叫我方寸就行,我就叫你二……”一想叫人外号不雅,连忙改口道,“叫你宏兴行吗。”
二窝囊人虽然憨厚可掬,但却有着东北人的朴实直爽,“那行,我就叫你方寸,你也别叫我宏兴了,怪绕口的,叫我二窝囊就行,反正我也听习惯了。”
我不跟他客气,点头答应下来。
话说这余仙姑一家也是个奇葩,就因为二窝囊得罪了黄大仙,家里对他一直都不待见,余仙姑更是每次见了他都恨得牙痒痒。二窝囊自小到大还没独立自主做过什么事儿,见我允许他跟着一起去找李大强的外甥,竟然激动得一宿没怎么睡,一大早起床吃了早饭就赶紧过来了。
我见他已经到位,三口两口搞定早饭,有些担心地向老赖交代了一番。
今天有唱京韵大鼓的来茶馆里表演,生意应该不错,我怕老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只好答应他尽可能早点回来。老赖脸上一点儿多余的表情都没有,随意地点了点头,忙着给茶炉子生火烧水,为开门做生意做准备。
我跟着二窝囊出了门,坐进那辆奥拓车里,只觉得车厢格外狭小,腿都伸不开。二窝囊见状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这车实在小了点儿哈……”
我调整了个稍稍舒适些的姿势,“没事儿,有个车就不错了,要不咱老哥俩还得腿儿去。”
二窝囊讨好地问道,“咱们先去哪儿?”
“先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吧。”我随口说了一个地址。因为‘雨夜屠夫’案动静闹得太大,网上关于这个案件的分析帖多到数不胜数,各地的网民发挥极致的想象,把案件的每一个细节都拆出来分解,昨晚研究了半夜,我对他们的大脑构思佩服的五体投地。
有这么伟大的想象力不去当编剧,简直太可惜了啊。
我觉得凶手在作案时可能都没想这么多,倒是让他们闲着没事儿给补充上了。
二窝囊起着了车,一股呛人的汽油味直接从空调机口涌了出来,恶心得我差点儿把刚吃进去的早饭吐出来。二窝囊急忙手摇下车窗,“没事儿,车开起来就没味道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就赶紧开起来吧,呕……”
车子向郊区的方向开去,因为出发太早,我们成功遇到了北京每天都可以见到的堵车洪流。车子停在路上一动不动,刺眼的阳光晒在脸上,我蜷缩着身子把脸转向二窝囊那一边。没想到他居然正看着我,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不安地往后挪了挪身子,“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该不会遇着变态,馋老子的身体吧?
二窝囊一脸疑惑,“都过去这么久了,警察在那边勘察了不下五十次,咱们这时候去还能有线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