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冬雪

不知过了多久,贾斯丁离去,外界的天空随着时间的退役逐渐愈发昏暗,再加上火车的颠簸,众人也都有些昏昏欲睡,浅闭上了眸子。

“下雪了,下雪了,外面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母神的恩典,明年必是丰硕的一年!”

类似的喊叫声自其他车厢内传来,大人与孩子的喊叫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欣喜。

自天而降的洁白之物,覆之以母神恩泽之物。

母神教会这样称呼,盖因这圣洁的雪会保护作物,它们会因此生长的更加旺盛,如大地母神用在的庇佑般。

冬雪降临,意味着母神的眷顾依旧存在。

大地之月的最后一天是庆祝一年丰收的冬日盛祭,如果此前有雪降临,那么冬日盛祭时,每个人都会感恩衪的庇护并祈求新的一年丰收,反之,教会的主教会带领所有人一同忏悔。

只是忏悔对于临近北部的希波纳行省来说并不存在,冬雪总会降临,一如母神永在!

听到嘈杂声音的莱栖向窗户望去,浅白的雾气附在玻璃上,使得外面的景象显得朦胧而虚幻,但依稀可见大片的雪花簌簌落下,将视野中的一切裁剪的支离破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火车的汽笛声逐渐低沉,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斯德亚城,到了!guqi.org 流星小说网

与普里斯城一样,斯德亚城的火车站也位于城外,临近南城区附近,以其为中心,众多商铺建筑铺展开来,形成了一片颇为繁华的区域,另有一条主干道将其与城区相连。

作为希波纳行省的中心,斯德亚城区并没有城墙,一方面作为行省权力与经济的核心,它有太多道路与外界联通,另一方面,光辉教会、母神教会、冒险者公会的众多非凡者,王国守卫也并非形同虚设,兽潮即便横跨数百里来到这儿,也只是为餐桌上再增添些野味而已。

钢铁巨兽在咆哮般的轰鸣声中,驶入了被巨大顶棚所笼罩的车站,十列铁轨并排,看起来颇为壮观。

走出车厢,莱栖这才看到与贾斯丁学长那边隔间中的情况,其中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布罗尔老师以及莎莉.欧文。

两人看向莱栖微微颔首,莱栖的感知中,布罗尔老师已是启灵位阶的非凡者,但其他几位学生,看向莱栖的眼神,说不上好感。

跨出车门,莱栖与赫纳温保持距离,沿着站台离开车站。

车站前的平台,遥遥望去,隔着漫天飞舞的雪色,远处斯德亚城的灯光隐隐可见。

站台前的台阶颇高,而在最下方,两侧是哨房,正对着台阶方向,还有荷枪实弹的警员看守。

就在莱栖等人刚下车时,其中一间内便传出了如是的说话声。

身着深色制服,警员念着报告上的内容。

“博安特先生,到站的这列火车中有卡莫学院的魔法师和学生,分别是莱栖.霍曼、马克西.亨利、贾斯丁.威尔以及布罗尔.蒙莉萨,资料显示,他们都处于元素序列的第一位阶。”

对面,博安特身下的躺椅放平,双脚搭在窗沿,静静的听着,最后,他颇是有些感慨的说道:

“王国的优秀的年轻一代,全都跑到那学院去学魔法去了,王国,迟早要被这些魔法师给占领了!”

警员没有接话,静静站着。

博安特舒展了下身体,终于站起身来,一边低声近乎自语着:

“这段时间,行省还真是乱啊!先是有恶魔在卡莫学院作乱,前段时间卡姆两人失踪,现在冒险者们也乱作一团...”,话至最后,他叹了口气。

话罢,他手扶在窗户处,向外望去。

霎时间,博安特的气势变得厚重而深沉,但只在这处房间内肆意,沉重的压力下,一旁的警员双腿不断颤抖,需要双手撑在一旁的桌子上才能站稳。

以博安特为中心,广场的部分地板微微震动了下,自空中看去,似乎有庞大数量的根茎在大地之下勾连,形成了颇为繁杂的网络。

在感知灵性与波动方面,元素序列的感知与灵界权柄得天独厚,能依靠精神力就能判断出灵性的强弱,甚至直接以肉眼看到,相比之下,大地序列便显得颇为迟钝了。

只是,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方式,万物都有着重量,这份重量能反映很多,这是源自大地的权柄,衪是承载一切的母神,衪的眷者可以依据大地的反馈察觉到不同寻常的重量。

站门前的平台上,熙熙攘攘的沾满了人。

一手拉着行李,莱栖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需要,谢谢!”

对面,那位裹着粗布棉衣的中年女人收回了手,随即转向下一个目标,好在,赫蒂尔她们确实需要有人帮助,高高的台阶对于拥有不少行李的她们不太友好。

秋耕之后,农田中的工作少了很多,尤其当冬日到来,这时候会很多人选择在车站做着这样的工作,或帮助旅客运送行李、或是售卖果腹的简陋食物,或是驱赶着破旧的马车,运送那些仅是买张车票便耗尽了钱财的旅客,而他们获得的报酬也不过几个铜角而已。

一共七人荣获了这份工作,他们走在众人的前方,撇开站台前熙熙攘攘,或躲避落雪,或等待工作的人群,为后面的众人撕开前路。

雪花依旧在飘落,但台阶上只有积水残留,角落处才有洁白之色躲过被踩踏的命运。

提着行李,莱栖走在靠前的位置。

但在踏上广场的前一刻,莱栖突然停住了脚步,充盈的灵性和敏锐的感知告诉他,面前的地面有问题。

浅黄色的,稀薄到近乎不存在的土元素弥漫在广场上。

但与之同列的贾斯丁毫无察觉,径直踏了上去,铺筑石板的地面下陷了微不可见的距离。

与此同时,执勤房中,博安特看向贾斯丁说道:“启灵位阶!”

新星闪烁,莱栖心有所感,微不可查的将头转向左手边,新星告诉了他,目标就在那儿。

同时,莱栖也有预感,当自己踏上广场的那一刻,便会暴露。

后方相隔十余个台阶的位置,克伊诺察觉到了莱栖的异样,手上微微用力便扭断了行李箱的扶手,毕竟那只是空心金属管,在德鲁伊的手中,不比纸片坚实多少。

于是,伴随着克伊诺的惊呼,硕大的行李箱就那样砸在了台阶上,发出巨响。

一旁的赫纳温也随之停下了脚步,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在脚边。

听到声响,博安特将视线移过去,问道:“后面也是青金塔的学生吗?”

“资料显示,他们是从卡莫学院离开的,据说是森林中青金研究所的辅助人员,是魔法学徒。”

博安特点了点头,自语着:“嗯,大森林中的确有他们的研究机构。”,但随即又补充道:“但还是要注意一下,记录下来。”

“是!”,说着,警员强撑着身体在纸张上加了两行,后面还有大量的空白供记录下他们的特征,便于核查身份。

随即,博安特便不再关心,将视线转移到台阶的尽头。

星辉在飘雪间折射,如雾气般弥散,漫天雪花亦像是诸多繁星般坠落,莱栖一边装作好奇的样子驻足,一边在扭头时自语着:

“海伦纳斯.夜狩,您是永恒的星空之主,无尽旅人的领航者....”

细微的精灵语,震颤着空气,远天之上的星光被索引了下来,如轻薄的雾气般笼罩着他。

赫纳温蹲下身子,将倒下的行李箱抬起,装模做样的低语着:

“怎么会坏了?”,语气中的不解,恐怕真的能让人相信他对此毫不知情。

自他手上接过断裂了一半的扶手,克伊诺语气清冷的回道:“谢谢!”,姿态也显得冷淡异常。

这个时候,莱栖双眸之中银星闪过,在转过头时已完全隐去。

下一刻,他径直朝向广场迈步。

感知中,土元素在震颤、激荡,就像是行走时卷起的尘土般飞舞着。

随即,又恢复平静。

“启灵位阶。”,虽然疑惑于灵性的状态有些奇怪,但博安特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下一位,马克西踏上广场。

“启灵位阶。”

再后面便是几位学生,灵性的重量都在启灵位阶以下,也就是魔法学徒的状态,博安特也未曾开口。

缓慢的走着,同时与身边的贾斯丁学长有说有笑,如此平静,不远处的哨房中没有明显的审视传来,莱栖不由得松了口气。

身为南晨的眷者,他的祈求很轻易便能收到漫天星辰的回应,并产生细微的影响,一如刚刚,他以新星的存在掩盖了构筑者,神遗封号的灵性不如真实的封号那般沉重。

但他不由得担心起赫纳温两人,仪式的加持下,他们的样貌和灵性固然难以察觉,但非凡世界还有着太多的未知,他也只是结合在笔记中看到的内容,才隐隐猜测到了大地的部分特性。

承载!

不动声色的向前走去,莱栖身上笼罩的星辉依旧未曾散去。

提着行李箱,克伊诺两人一边走一边注视着莱栖,雾气般的星光彰视着危险还未远去。

靠近广场的最后两级台阶,赫纳温感受到了异样,虽然不像是莱栖那般敏锐,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踏上广场的地面。

于是,他朝着克伊诺轻轻靠近。

克伊诺会意,下一刻,她手上仅存一半的扶手再次断裂,行李箱也再次坠落在台阶上。

也是在这一刻,与他们同列的布罗尔老师最终先一步踏上了广场的地面。

“启灵位阶。”,博安特出声,身旁的警员强撑着身体记录下来,上面的位置,贾斯丁、莱栖几人的名字后已标上了相应的标记。

“我先去商会报道,明天见!”,莱栖笑着对贾斯丁说道。

整理了下燕尾服,贾斯丁同样笑着回应:“嗯。”

突然间,行李箱二次坠落的声音响起,莱栖也知道时机到了。

随后,莱栖眉头发出疑惑的声音,并陡然将头转向左侧,又很快有些不确定的转向另一侧。

身旁的贾斯丁也将视线转了过去,蹙着眉头,同样的,马克西与布罗尔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同,警惕打量着四周。

“咦!”,博安特略有些惊讶,随即脸色古怪,不由得自语道:

“两个月的时间,这少年的充沛灵性甚至接近了超凡位阶,神明的偏爱是否太过明显了?”

博安特猜测,刚刚行李箱坠落的动静使自己放松了下,这才被莱栖注意到,但也因此,他猜测莱栖甚至接近了超凡位阶。

他心中不由得暗骂,塞姆镇的非凡事务处干什么的!

如果早就知道莱栖接近超凡位阶,他会采取其他的方式。只是,这也难免,塞姆镇的盖文先生只是超凡位阶而已,连自己的判断都产生了偏差。

事已至此,博安特撇了眼费力的想要同时提起两只行李箱的赫纳温,以及旁边颇为冷淡的克伊诺,他站直了身体,弥漫在大地之上的灵性也随之消失。

这些少年的长辈在行省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即便自己是出于公事,但在被察觉到之后依旧如此,难免会落得窥视者之类的名声。

这样想着,博安特坐在了身后的座椅上,翘起腿,说道:

“那些魔法师都在启灵位阶,与记录中相符,但最后的两人,请盖文先生再核实一下。”

失去了恐怖的压力,警员行了个军礼,郑重的回道:“是!”

摆了摆手,博安特说道:“既然加入了非凡事务处,军队的习惯就收一收。”

“是。”,抬至一半的左臂僵硬的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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