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高府,黛玉依旧耿耿于怀,这涉及林家的体面,高太太也不好多劝,只嘱咐黛玉好好休息,别多想。
那几家本是林家的旁支,家底也只能算是殷实,但是他们本就是打着吃绝户的算盘来的,怎么肯轻易离去。林福却不跟他们打哈哈,连人带行李都赶了出去,首当其冲的就是撕破脸的林九夫妻两个,不仅一分钱都没给,还从衣裳堆里翻出了几件屋子里的摆件。
晚间,林福回到家里,心里还是气闷不已。
林妈妈劝道:“你也是,跟那起子人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我是傻子不成,会往那边院子里放好东西?不过是几件不值钱的玩意儿,他们想拿就拿去吧。”
“我难道会为这点东西生气?”林福皱眉说道:“我是心疼小姐,当初老爷去世,把后事交代的明明白白,更何况又不是没给族里田地,这个时候,跑来这里闹事,又是什么主意?”
林妈妈听了这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宗族为大,小姐一届姑娘家家,话语权确实不是很大。
林福一掌拍在炕上,猛地站了起来,说道:“不行,我得去给林禄去封信,还有林江,他当的好族长,连这几个喽啰都管不住。”guqi.org 流星小说网
林妈妈听着这话里的语气不像,自家男人本是管家,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一族之长,连忙劝道:“你真真是气过头了,族里这么多人,江老爷一时照管不到,也是有的,姑娘不是写信去问了吗?你又做什么,别叫姑娘难堪,跟族里的关系远了。”
林福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道:“咱们家跟那边的关系本就不太亲近,不行,我还是得去给林忠林禄去封信,哼哼,我不方便动手,就让他俩来,赶到我们府上撒野,管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林妈妈只知道自家男人的性子,外表看上去倒是和气,其实心眼都小的很,最是护短,也不想多劝。林忠林禄加上林福,这三个都是林家的家生子,自小在林“如海身边长大,个人擅长的领域也不一样,若是林忠林禄动了手,林妈妈在心里为那几家默哀。
林忠的工作是打听各种消息,培养一些暗卫,总之就是见不得光,如今跟着宝玉,但是还是林家的人,听了林福传来的消息,如何不懊恼,他替林如海做了那么多事,手段自然是要比宝玉要狠辣一些的。
短短半个月,那几家里就有不少意外出现,有摔断腿的,有生病的,也有被人偷盗了钱财的。
上次出言不逊,黛玉已是在气头上,将人赶了出去,如今几家都是霉运当头,况且这里又是京城,连林二太太这样的官眷都嫌贵,更何况他们这些平民小户人家。
没过几天,这些人跟商量好似的,一个接一个,上门哭求,黛玉不在家,没关系,我们去高家,去贾家;什么?你说我们不顾林家脸面,呵呵,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捞钱的,林家的脸面谁在乎。
贾家都还好,毕竟这么些年,上门投靠的亲戚本就不少,打秋风的也多,早就见怪不怪了,看着黛玉的份上,给了三十两银子不说,还有些药材一类的东西。高家本是知道底细的,高太太根本没什么好脸色给她们,五两银子就给打发了。
黛玉一脸歉意地看着高太太,道:“知道我在这里,他们就寻摸过来,给母亲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高太太笑了笑,安慰黛玉道:“你也别太伤心了,谁家没几个倒霉亲戚,更何况,你这根本不算什么亲戚,早就出了五服了,又没见过几面,没什么情分。”
“母亲又何必见他们呢,方才福叔过来说,那些人也去舅舅家里了,两头拿好处,叫外人看见了,反而丢了林家的脸面。就这么干晾着,让他们知难而退,用不了几天也就回去了。”黛玉说完,脸上忿忿的,生气的很,主要是她马上就要嫁过去了,人还没到呢,就有好亲戚上门了,指不定那边怎么笑话呢。
高太太抬手理了理黛玉的衣裳,说道:“这几家人虽然无关紧要,但是好歹在林家族中长久生活,你远离家乡多年,那边的人情往来多不熟悉,若是他们回去添油加醋,只怕会坏了你的名声。再者,他们也是亲戚,虽说你是晚辈,言行失措也无妨,但是将人赶出去到底不妥,难道日后旁人问起,你要将家丑外扬?不过就是几两银子,给就给了。”
“终不是什么长久之法,”黛玉摇摇头,道:“母亲是没见过他们的那副嘴脸,生性贪婪之人,一尝到甜头如何肯罢手,只怕那几两银子一花完,又会上门。”
“若她们真的是没脸没皮的,那就更好办了,”高太太笑道:“到时候一点银子都没有,反正众人也看得明白,放心,有我们呢,你舅舅家只怕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两家又不姓林,哪有时时帮扶的?”
黛玉听了,若有所思,又道:“我已经去给族长江大伯去信了,想来很快就有回音的。”
自从亲事定了下来,黛玉就一直待在屋里绣嫁衣,高大奶奶胡氏时不时的带着儿子过来玩,再有紫灵消息灵通,说着外面听来的新闻。
在林家亲戚前前后后大概上门三次过后,黛玉早就忍不了,正在思考苏州老家怎么还没来信时,族长林江的到来让人大吃一惊。
林江早些年也与林如海一同在高家家学里读过几年书,所以与高渊也是相识的。见林江连林家都没去,才上了码头就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高渊不免笑道:“不过是一件小事,你写封信来就是,何必自己跑一趟。”
林江喘了两口气,喝了口茶,道:“你不知道,自从大侄女儿的信一送来,我就没睡过几个好觉。当初如海棺椁回乡,族里闹成什么样子你也知道,直到今儿,不少人还打着遗产的主意。我若不亲自过来,如何对得起如海的嘱托。”
“一族之中,子弟繁多,你也不能都管的到,别太在意了。”高渊安慰道。
“唉,”林江长叹一声,道:“我这次过来,一来是为了把那几个孽障带走,二来也是为了给大侄女儿添妆。”
“你也太小瞧人了,就算如海没有给黛儿留下什么东西,难道我高家就少了这几两银子,你放心,光是如海留下的,黛儿的嫁妆怕是连公主都比不上。”高渊笑道:“主要是你的一个态度,你要是不心疼,我现在就把那几家打包丢进回南的船上。”
林家笑道:“那几个本就是几个破落户,家无横财,全靠着族里那点救济过活,我哪里是在乎他们,只是林家的体面不能丢。”
高渊听了这话,起身去书架上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楠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本册子,道:“来,你来看看,这里是贾家送来的东西。”
林江翻开看了看,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嗯,贾家礼数很是周到,也算是用心了的。”
“那可不,要不是如海早逝,哪里轮的着他们,”高渊说道:“况且,宝玉这孩子也不错,洁身自好,至今屋子里也没人。”
“是啊是啊,”林江听见高渊提起宝玉,眼睛一亮,连手里的册子也不看了,笑道:“去年甄家被抄,他还特意抽时间去了一趟祖坟那边,给如海扫墓,这孩子着实有心。”
“多半是黛丫头知会他了的。”高渊笑道。
林江感叹道:“大侄女儿嫁过去,想来将来的孩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海也算是后继有人,我们林家也有望了。”
这话就说的有些微妙,黛玉嫁过去,生下的孩儿自然也是姓贾的,关林家什么事,高渊不免说出了声。
林江听了高渊的花,明显有些吃惊,道:“你不知道吗?”
高渊被这话问的有些迷糊,摊手笑道:“我要知道什么?”
林江道:“自然是贾家同意,将来会过继一个大侄女的亲儿给林家做嗣子这件事啊,如海没跟你说过?”
“没有啊,就连贾家也没说什么!”高渊激动的几乎就要跳了起来。这过继嗣子可不是一件小事,特别是对如今的林家来说,黛玉本是嫡支,过继她的孩儿,嫡支血脉不至于断绝,门户得以支撑下去。
“这样的大事,我难道会犯糊涂?”林江听说贾家没说这事,有些着急,连忙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道:“这是如海的亲笔信,你看看。”
高渊连忙接过去细看,确实是林如海亲笔不假。
林江继续说道:“你也不想一想,若是大侄女儿单纯的只嫁入贾家,如海为何不把这诺大家产换成现银,更加方便些。宅子田地这些祖产一件都不卖,岂不是招人眼红?”
高渊看完,知道林江所言不假,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依我看,还是去找贾家问个清楚的好。”
林江思索片刻,有些迟疑地说道:“要是他们不认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把亲事退了不成?”
高渊一时被问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也有些气恼贾家的一再隐瞒,明明婚事早就认定了的,却一拖再拖,不及时说明,还有几天这事,这贾家人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