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第一百六十章

最近的扬州城很是热闹,先前出师不利,叫不少人看了笑话。那盐价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会儿涨一会儿跌,这又没到产盐的季节,价格这么动荡实在是件怪事。

有些商户就开始大量囤盐,谁知京城来的钦差大人不仅缴获了大量私盐,一连并着运河上的水匪全部铲除,看着一辆辆运盐的马车、囚车驶进扬州城,大家都过来看热闹,对于凯旋而归的队伍,更是夹道欢迎。宝玉这回十分聪明地坐了轿子,但还是有不少香囊果子被扔了进来,更别提在前面骑马的孙大人了。

徒允克带着大小官员在府衙迎接,见那两个在门口寒暄的样子,龚游气的脸色铁青,原以为派给宝玉一个苦差事,没想到人家办的风生水起,联想着自己这边,多日都没什么进展,龚游哪里能有什么好心情。

接风宴上,各人怀着个人的心思,盐商们大多是皮笑肉不笑,这么多盐运了回来,全城的人都看见了,今年的价格可想而知,偏他们中间有不少家里都囤了盐,这就相当于损失了好大一笔财富。甄钊此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些私盐全是四海帮与盐商之间的交易,如今闹了出来,只怕那些盐商不会善罢甘休,就怕他们会转靠他人,更头疼的是四海帮,如今元气大伤不说,要紧的是有没有查到别的东西。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宝玉如今是春风得意,旁人对他是不住的恭维,孙达本是个武将,身边也都是些大粗男人,平日里最讨厌那些文绉绉的书生,但是这一次相处下来,他也是很佩服宝玉的。

还记得那天晚上,孙达与宝玉两个,带着几十个弟兄在岸边埋伏,准备抄水寇的后路。真真什么都被宝玉算准了,天上一片云朵都没有,月光把水面照的一清二楚,一轮羽箭射过去,水匪们吓得东躲西藏,有点直接跳进水里。在水上讨生活的人大多水性不错,宝玉也不着急,只叫人盯着水面,有拿着枪的、有挽弓的,就像叉鱼一样,一有动静就全力掷出,或者看见有人冒头,半点慌乱都没有。

孙达拍着宝玉的肩膀就要拼酒,宝玉哪里拼得过,便是旁人也不答应,到底喝了两杯才罢。

这一次,宝玉算是做点功绩出来了,孙达心里也是高兴的,这一趟原以为只是过来装装样子,只当个护卫的差事,没想到也立了一功。看着毫无进展的龚游,孙达又灌了宝玉一杯酒,小声跟宝玉嘀咕:“好兄弟,下回再有什么好事,可得叫上我。”

盐商们对宝玉可谓是极尽奉承,各种好话说尽,宝玉更是来者不拒。这么些天下来,那些盐商也算摸清了宝玉的脾气,送什么的都收下了,就是女人不行,怎么送来的又怎么送还回去。

甄钊倒有些意外,年少而慕少艾,宝玉这个样子,该不会喜欢男的吧?但是那两个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这日扬州的汪总商请徒允克宝玉龚游品乐,总商本是盐商的头儿,宝玉少不得要给他这个面子,三人都去了。

酒席摆在扬州城有名的酒楼醉仙居,宝玉只当喝酒玩乐了一回,几名乐妓隔着帘子奏曲。本就是品乐的,弹个琴奏个曲也是正常。

可宝玉越听越不对劲,这请客嘛,肯定是捡好的,可是这乐曲弹奏的也只能算是中等,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众人心里明白,只是不开口,就看汪总商要开什么口了。

一曲终了,众人象征性地鼓鼓掌。不知怎么,有名乐妓直接就摔了琴,老板一声怒斥,那乐妓直接怼了回去,那老板见自己在客人面前丢了面子,便吩咐小二将人拉下去,又给大人们道歉。

宝玉正觉着那乐妓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龚游就先出了声,道:“不过是摔了一把琴罢了,或是手滑也未可知,何必大惊小怪的,掌柜的就饶过她这次吧!”

这正合了某些人的意思,附和了几句,又叫那乐妓出来道谢。

等那女子出来,宝玉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只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女子看,再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她,尤三姐!

尤三姐被人退出来,脸上满是倔强,也不跪下,只别着脸站在那里。

汪总商调笑道:“哟,还是个烈性子。”

在场的都是男子,谁不懂这话外之意,纷纷大笑不止。

帘子后面又走出一个妙龄女子来,跪在地上求情,道:“大人见谅,这是我小妹,年轻不懂事,得罪了各位大人,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些个。”说完匍匐在地上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胸口的两个大白面馒头几乎就要漏了出来,低声垂泪,好不可怜。

不管在旁人眼里如何,宝玉面色铁青,袖子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不等旁人开口,宝玉就先出了声,“这两个,一千两银子,我买了。”

众人都看了过来,倒是有些惊讶。

老板正要开口。

宝玉立马又太高了价格,“两千两。”

老板忙道:“这。。。。。。”

“三千两。”

众人见宝玉来真的,连忙上前劝阻。

老板说明缘由,赔笑道:“都是小的不是,没说清楚,这两位姑娘是丽春院的,大人要赎人,只能找她去,小人说了也不算。”

“哈哈,这就简单了。”汪总商起身拍手笑道:“若贾大人真的喜欢,小人愿成人之美。”转身对随从吩咐道:“去,跟丽春院的老鸨说一声,记在我帐上。”

宝玉实在不知这个时候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只道:“这点银子,我还是出的起。”

“小人早就想与大人结交一二,”汪总商笑道:“好容易有个机会,这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宝玉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看了看尤家姐妹,起身离去了。众人看向姐妹花的目光,颇有探索意思。

宝玉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当初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好容易遮掩过去。这尤氏姐妹不是已经送出京城了吗,怎么又跑到金陵来了,又怎么沦落到乐妓这般下贱的身份,还是这背后有人图谋。

宝玉头疼的厉害,一面使人去丽春院送银子,一面又让无痕前去打探消息。

那汪总商倒是个聪明人,一个小小的马车,就把尤二姐尤三姐送了过来。茗烟也不知道怎么安排,只好带着去见了宝玉。

邦邦邦!茗烟敲了敲房门,问道:“二爷,两位尤家姑娘送过来了,请二爷的示下。”

宝玉也没心情见她们,更不愿看她们穿成那样在外人面前招摇,只道:“不见!”

尤二姐一听这话,便急了,也顾不得旁的,快步上前就要进去说话。茗烟哪里敢让她闯进去,死命在门口拦着,门口当值的墨雨引泉也上门劝阻。只是他们几个年纪小,尤氏姐妹又穿着暴露,所以不敢动手,只在中间挡着。

王荣张若锦两个是宝玉奶嬷嬷的儿子,年纪稍微大些,听见动静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男女之分,一把就把二姐推开。

尤三姐本来默不作声,可看她姐姐差点摔倒,也顾不得别的,骂道:“该死的奴才,反了天了,我姐妹两个再怎么着,也是你贾家的亲戚,宁国府当家太太的妹子,你敢无礼?”

王荣冷笑一声,道:“亲家三姑娘,小的最后再叫您一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知道,既然做下了龌龊事,那就别在这里摆什么亲戚的谱。爷们的屋子也是随意乱闯的?”

二姐听出这话外的意思,这是骂她们不知羞耻,三姐更是恼羞成怒,张口就是要骂起来。

张若锦转身骂那几个小子,道:“还不快将人带走,留在这里,叫外人怎么看二爷?”

茗烟几个立马上前,正值推搡之间,宝玉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院子里一团乱象,不由皱眉训斥道:“做什么,像什么样子!”

众人不敢乱动,宝玉转身吩咐茗烟,“去买两件衣裳,给她们换上,好了带到我房里去,有话问她。”

尤氏姐妹这才发觉,自己穿的还是乐妓的衣裳,难免有些暴露,不由脸上发热。

等收拾齐整了,姐妹两个相互扶持着进了屋。

宝玉也不欲与她们过多纠缠,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当初珍大嫂子匆匆送你们离京,难道就没给你们盘缠吗,怎么会沦落至此?”

尤二姐还没开口说话,眼泪水儿就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道:“姐姐也给了些银钱的,只是我们母女三人孤苦无依,又没别的本事,母亲成日提心吊胆的,累出一身的病,那点银子早就花完了,所以才。。”

宝玉没有搭理她们,也没功夫听这些,开门见山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什么?”尤二姐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到了,一时呆住。

“你们并不擅长弹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刚好碰见我,”宝玉冷声说道:“我不是琏二哥珍大哥,被几句卖惨巧合的话给糊弄过去,谁派你们来的?”

尤二姐哪里敢说实话,背后的大人是什么人物她难道还不清楚,在他们面前,自己就好似蝼蚁一般,于是只在那里哭哭啼啼,“我知道自己卑贱之身,不敢再跟府上攀交情,只是我对琏二爷是一片真心,宝二爷,就算是看在过去的一点亲戚情分上,好歹帮我给琏二爷带句话。”

宝玉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贾琏小妾都纳了好几个了,这尤二姐还在这痴心妄想呢。

这时,一直在旁边不开口的尤三姐出声了,“是今日宴请的汪总商,姐姐心里也还想着贵府的琏二爷,一时说漏了嘴,被有心人听了去,他们以为那贾二爷指的就是你,这才把我们姐妹两个带到这里来。”

宝玉听到最后,不由发出几声冷笑,这一桩风流韵事被扣到自己身上,宝玉心里厌恶得很,只是贾家的脸面不能再一次让人家耻笑,关键也是这两个大活人在这里,难保就没有一些多心的打听些什么,宝玉也丢不起这个人。

宝玉又说道:“那汪总商费心费力的把你们送过来,就没让你们做些什么?”

“有的,”尤三姐说道:“不过是叫我们姐妹两个多多的打听些消息,然后说些好话之类的。”

“我不是姐姐,三言两语就相信了男人的鬼话,如今落的这般下场,都是我们姐妹两个自食恶果。”尤三姐竟然跪了下来,脸上很是冷静,“大人与那些个男人不一样,不会被美色迷惑,我们的底细大人也是一清二楚,那些人的打算多半要落空,只是求大人可怜,放我们一条生路。”说完,直接给宝玉磕了一个头。

二姐见她妹子这么说,也跪下来,低声啜泣。

宝玉倒没想到三姐会这么说,又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只怕那姓汪的想以此为把柄,想着宝玉顾及名声,趁机要挟也未可知,只是还需调查。

宝玉先把她们两个安顿下来,等日后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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