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卫寻揉了揉脚踝，站起来，“刚才不小心，被火燎了下，没烫伤皮，不碍事。”
那片红痕在莹白的脚踝处格外显眼，被卫寻用裤脚掩去，她止住纪淮要查看的动作，“先通关吧！”
红门甩在身后，又一轮开启，黑暗的笼罩下，纪淮不得不把心神放回头顶。这次，镜子里的房子位于左斜方，却是第五块方格突然变成红色，闪烁了几秒。
暗色消散，白光重临。纪淮抱起卫寻就往第一块白格上踏。
“第五块啊，那岂不是正好让咱们验证。”凯撒说：“我还是更倾向于红格是危险的，咱们先越过第五格吧？”
确实，红色在大多数情况下，代表热烈、暴躁，跟血液、命理相连，感观上就想逃避。既然是尝试，哪种可能都要试一遍，纪淮就依凯撒的，“好。”
他顺利地走到第三格，面前是一左一右的四、五两格，其中根据镜子所见，带红色的第五格是右边那块。
如果按照凯撒的来，他得单独踏上第四格……
卫寻环着纪淮脖子，开始提心警戒。
纪淮踏上了第四格。
时间静滞又突然变得绵长，每一帧的动作似乎慢到极致又快到极致。
她看见纪淮面色微变，眉心紧蹙，开口和她说了什么。她感觉到脚下的不稳，带着机栝的牵拉运作，让人很难使上力。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然在走廊上再次疾跑。
“地面在倾斜！”纪淮低呵道。
目力所及，走廊一分为二，前方标志安全的红光门渐渐被抬高的地面所掩盖，这段路像块跷跷板，一头升起，一头落下，竟是要把他们甩下去。
下面有什么？
凯撒差点没抓稳卫寻的衣袖，随卫寻的奔跑而上下颠簸，整只鼠都倾斜向下，毛发激灵灵地滚过，“我的天哪……难怪白墙不过来，上一轮的地面全塌方完了，它还怎么过来？这是要把我们，往岩浆里赶啊！”
底下浓浆沸腾，黑烟迫人，来自第三轮的机关，到第四轮再次发挥威力，细心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纪淮：“赶紧去对面！”
地面还在稳步倾斜，脚下瓷砖滑腻，越跑受到的阻滞越大，卫寻不得不前倾重心，眼见前方的地面越升越高——如果地面和天花板接触封死，那他们就真的走投无路，只能葬身火海了！
现下地面离天花板还有一段距离，而他们离对面也有一段距离，不断抬高的地面增加行进难度——特别是少有摩擦力的地面——能不能在闭合前不被滑下去也是得考虑进去的事。
“凯撒，包里有什么能用的吗？”纪淮边跑边问：“刀啊、剑啊……锋利的……都可以！”
凯撒一听，立马激动地往斜布包里钻，“有！有啊！我的好东西多着呢！”
一长串麻绳从窄小的布包里抠出来，尽头连接着幽黑的铁具。
“飞虎爪！”凯撒眉飞色舞，“绝对是个好东西！”
卫寻目露喜色，纪淮面色一松，显然也没料到凯撒拿出的是这个，他嗓音有笑意，“抛给我！”
凯撒的布包是魇兽皮毛缝制，内里空间包罗万象，平日里见它塞这个塞那个，大多是屯食，没想到还搜集了这些。
“嘿！我也是很有用的！”凯撒昂着脖子得瑟，“再给你们找两把匕首防身，等着哈……”
卫寻瞅准方位，将飞虎爪抛给纪淮，后者不迟疑，瞄准凸起的地面使巧劲甩去。
叮——
几颗碎石骨碌碌滚下来，纪淮将麻绳缠腰两圈，系了个死扣。
“纪淮，匕首！”
卫寻从凯撒手里接过，一把插进靴口，一把横送过去，没等纪淮伸手，就见他瞳孔紧缩，“凯撒！”
狭窄却澄明的眼睛里倒映黑黑小小一团，正因为钻布包太用力，头重脚轻得跌下肩头，直往底下炽热红海中掉。
“凯撒！”
卫寻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扭身去捞。
手里捧着毛茸茸的一团，她尚未喘回气，人就不受控制地下滑，脚下的地面已经倾斜到一个角度，火舌似乎近在眼前，即将燎面。
“阿寻，手！”
冰凉的手指被人握住，然后一股强劲的力道生生止住她的去势，往回掰。先前几次的默契再次出现，不用多说，卫寻就一个借力往后退，攀住纪淮的肩膀。
“抓住绳子，你先走。”
飞虎爪的麻绳递到手里，前头的地面离天花板还剩一米的高度，卫寻没有迟疑，迅速调整姿势往上冲。
纪淮殿后，扯紧绳子跟上。地面倾斜角度太大，仅凭他们两条腿跑可没用处，只能边跑边借力。
凯撒迷迷糊糊地从鬼门关走一遭，现下攥紧布包带，死活都不愿意再来几次生死时刻了！
“踩！下一轮必须踩红格！以后谁跟我说红色代表危险我就跟谁急！浦诸这一手反其道而行之玩得溜啊，我都被坑着了！”
卫寻哭笑不得，“好，下一轮咱们不上它的当。”
地面越抬越高，逐渐和镜面呈现一道狭长的口子，卫寻触及尖锐的铁爪，心下稍安，把身体放平，从那道狭口滚了出去，瞬间消失眼前。
叮——匕首和墙面碰撞的清脆声响，遥遥的，纪淮还听见她着急的声音。
“纪淮，你快出来，后面是光门外，很安全……”
“好，别急。”纪淮温声回。
狭口已成细长一道，纪淮快速将飞虎爪掉个，确保绳子结实后，平躺吸气，攥住绳子从五米高空落下，平稳落地，手一抖，在地面最终闭合的那一刻，将飞虎爪收了回来。
随即到墙边，接住卫寻。
五米的高度，卫寻没有绳索，直接跳下来太不现实，只能靠匕首暂且挂住。下来时匕首留在了墙体里，卫寻还遗憾：“可惜了。”
“不用可惜。”凯撒拍拍布包，又掏出一把给她，“我多得是！”
“……”
第五轮。
这回的红格是第六个，黑暗还未完全退去，凯撒就嚷着：“一定要踩上！我再也不想多来几次了。”
卫寻也不想，手脚都隐隐作痛，她的体力快要透支了。
纪淮抱起她，走上白格。
第一格、第二格、第三格……
四、五两格要两人同时站，纪淮倒数三二一，二的时候卫寻跳下来，一的时候他们同时在方格内站稳。
走廊平静，相安无事。
“呼……”第一个关卡过去了……
第六个红格，只能站一人。
卫寻提议：“我跳你背上吧？”这比往怀里扑更容易，也更省劲。
“好。”纪淮沉吟，“还是我数三二一，一的时候你往前跳，同时我往前走。”
“嗯！”
凯撒也感觉到紧张的气氛，“小寻寻，加油啊，成败在此一举，你可要瞄准了跳！”
纪淮却伸手将黑团子掏过来塞自己兜里，“别听它瞎说，你跳就行，怎么样我都会接住，不要怕。”
“唔、唔……纪淮，你把扣子扣这么紧干嘛……唔…好歹留条缝给我呀……”凯撒抗议。
抗议无效。
纪淮风轻云淡地拍了它一下。
“那我倒数了？”
他的语气和表情就跟谈论天气似的自然，卫寻倒是不紧张了，就是有点心疼凯撒。
“三、二、一。”
宽阔的脊背近在眼前，一如先前很多次那样，卫寻不用思索，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平稳着陆，如候鸟南迁，回归温暖的巢穴。
她伸手勾住那人的脖颈，脸颊贴近颈侧，温热的大动脉强而有力地跳动，让人心平缓安宁。
她被稳稳地接住了。
纪淮轻声笑了下，没说话。
他们在第六格站了几分钟，确定站上红格也不会触发机关。
“终于走对了。”凯撒扒拉着纽扣缝看，长舒口气。
接下来就是第七、八两格，卫寻和纪淮相互配合，各自站了上去。
“如果是跳房子，最上面的天空是最后才能踩，现在咱们要返程去触碰落子的方格。”卫寻歪了下脑袋，“但这个跟传统的跳房子也不一样，就说子吧，一般是从第一格开始，而且这里也没子啊，就格子变颜色……”
浦诸设定的机关没有任何提示，一切全靠猜，纪淮也没多的思绪，只能说：“最后一格还是方块形状，可能也需要踩。”
唉，那就踩吧！
如果机关想动，他们还能拦着不成？
拿定主意，纪淮往第九格跨，与此同时，接住扑过来的卫寻。
走廊极其安静。
凯撒扇动耳朵，“哎？哎！瞎猫碰上死耗子！”
卫寻：“……”
纪淮：“……”
不过这步是走对了，两人心里有底，开始往回走。
逢二站双人，逢一站单人。
纪淮踏上第六格，卫寻趴在他背上，静静等待。
变化在这一刻徒然发生，脚下的白格翻为红色，随即如蛛网般由点一直延伸到红光门，所有的白格都变成红色，浓稠又艳丽。
光门忽闪，一个晃神，移到他们的后方，走廊恢复原状，刹那间黑暗扑面，镜子里的房子拔地而起，除了第六格为红色，其余都是白色。然后，第一块白色转而为红，沉默地闪烁几秒。
“所以……”凯撒喃喃：“这是要我们……把所有格子都走成红色……？”
……
……
……
看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