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你回来了！”
凯撒一溜烟蹦过去，纪淮伸手接住它，“嗯，刚回，听见你们在套话，就没出来。”
他看向卫寻，后者有些不自在，借着把碎发拨到耳后掩饰情绪。
毕竟她刚刚还向凯撒打听纪淮呢，总有种背后说悄悄话被抓包的感觉……
“食材废弃间在S区下面，根据我们走过的几条路，不难猜测这里的洞口应该与内城各个宫殿相连。”纪淮指了几个洞，“那里分别通向荒芜宫、妄宫、S区……”
“天机宫在荒芜宫左近，所以人脸猴指的方向没有错，至于这条路是不是通向后门、到底安不安全，只有我们走了才知道，但我觉得大概率是安全的。”
纪淮话落，凯撒歪脑袋，“为什么啊？”
“三点原因。”卫寻想了想，接口：“第一，耳拟来食材废弃间这件事显然是它最大的秘密，若我们出不去，被廖大人给追上，这个秘密就会被暴露，于它不利。”
“第二，我们与耳拟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更何况，它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俩一个是游民一个是落魄贵族，所以它没必要对贵族，”卫寻的目光落在凯撒身上，“也就是对你，撒谎。”
凯撒恍然，“噢……那最后一点呢？”
卫寻停顿几秒，面色柔软下来，眼眸中有柔光浮动。
她说：“耳拟是个好厨师，它来食材废弃间不过是为了研究新菜品，好供应给平民时多些花样。它心怀善意，是真心在帮助我们，我们也不该拿恶意去揣测它。我忽悠了它那么多次，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倒是想跟它道个歉呢。”
或许可以多教它几道菜？够诚意吧……
卫寻脑子里晃过这个念头，自己忍不住先笑了，抬眼时正和纪淮的视线撞上。
周身的光线不算明亮，石头发出的白光也毫无温度，可身前的人眸中含笑，澄澈温和，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卫寻下意识后移小步，觉得脸有些烫。
凯撒突兀的声音从中间插进来，“前有S区的搜索，后有妄宫的追兵，好叭，债多不愁，敌人多不怕，反正咱们就要出去了……”
“走吧。”纪淮一把将凯撒塞进口袋里，然后扣住纽扣。
既然是逃亡，把两只鼠放兜里确实会方便许多，卫寻手里还捧着春花，闻言将它轻轻地贴里衣口袋放，顺便留了缝，够它呼吸。
那条洞道就在他们几步远处，可走的平台狭窄，纪淮拧开手电，率先开路。经过卫寻身边时，侧过脸，将未尽的话说完。
“阿寻，能感受到他人善意的人，也必定心怀善意。”
……
另一边的山腹中，梵蒂莎盯着面前的大洞，掀眼皮子，“这洞可真新鲜。”
身边的猎犬凑上来，“是啊，被打的候选人的血都还没凝，说明那贼人也才溜呢！”
我的意思是这个？
梵蒂莎斜眼过去，没好气地问：“去查了没？这洞通向哪？”
“查了查了！”刚从洞里返回来的一队猎犬们争先恐后地伸出脑袋，不大的洞口瞬间挤满五六只狗头，十分积极地邀功。
场面太过混乱，梵蒂莎吓了一跳，她嫌弃地用帕子遮面，随手指派代表，“你，就你，说，通向哪？”
“食材废弃间！”天选之猎犬中气十足地吼道。
“废弃间……”梵蒂莎坐到仆人准备的椅子上，细细咀嚼这几个字，“那是S区的，难道是S区的人？不……不对，S区与世无争，跟妄宫也没过节啊……嘶，等等……废弃间连着各个宫殿，也就是说，贼人来自哪个宫殿都有可能……”
整个西南角静悄悄，或跪或站或挤在洞口的猎犬们都把视线投向正中央嘀嘀咕咕的主子身上，期盼它给出下一步解决方案。
啪——
清脆的拍桌声显得尤为响亮，梵蒂莎自信地扬眉，“宁可错找，也不能放过。你们加派人手，从食材废弃间开始，每个洞口都去查找，进行地毯式搜寻！我还不信揪不出人？”
猎犬弱弱地问：“主子，那些道都跟其他宫连着呢，咱们这样做，人家会不会有意见？”
“瞧你那怂样，有我梵蒂莎惹不起的人吗？”
猎犬们噤声擦汗。
主子哟，你可长点心吧，每个季度堆在宫门口的投诉信都有山那般高了！
吐槽归吐槽，猎犬们接过这一艰巨任务，强打精神开始行动。
“哎等等……”梵蒂莎望望天，“咳，主城和副城的就别去搜了……还有言宫的，也不用了……”
猎犬们：……亏您还残存些理智。
事情吩咐完，梵蒂莎想起自己的候选人们，“那两个被打的人呢？”
“四角的没什么大碍，据他所说，就是突然后脑勺一痛，然后啥都不知道了。”
“另一个呢？”
汇报的猎犬腆着脸笑笑，从身后抽出一张小纸条，“这不，才刚回来的消息，说醒了，还没来得及询问。”
梵蒂莎起身，“带路。”
……
能让妄宫的主人亲自去平民的屋里询问事宜，还是头一遭。
为表重视，猎犬们勤快地把W125的住处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一新，务必营造出奢华精美、小资有情调之感。
梵蒂莎落座在软皮沙发上，面前的W125头缠绷带，神情阴郁。
梵蒂莎招手，身边的仆人附耳上来，它狐疑地问：“欸，这脑子……没打坏吧？”
“主子放心，智商没问题。”
那就行，它指尖叩击把手，“W125，你还能回想起什么吗？”
床上的人抬头露脸，梵蒂莎竟然觉得男人阴沉的眉目配上那几十圈绷带，有另一番动人的感觉。
唔……候选人中还有长这么俊的？
沈遇知捂住头，直到现在，之前那一下被砸的痛感还一钝一钝的冲击着他。他脑子里的记忆在压住卫寻的那刻戛然而止，后面的内容，他丁点都想不起来。
是谁？那个时候是谁？
能把他砸出血的力道，绝对是个成年男子所有的！
还有…还有那句话。
沈遇知把神色隐入阴影中，眼眶里红血丝浮现。
那道嗓音，他绝对不会忘！
“……主子问你话呢！”由远及近的声音将他扯回现实，左肩也被推了把。
“你们轻点下手，人病号呢！”梵蒂莎轻呵猎犬，随即朝W125展露美艳的笑，“我已经派人前去追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贼人袭击你的时候，你有看清他样貌吗？”
沈遇知摇头。
“我听说前阵子你收了一个本该充监狱的人，现在人呢？不会袭击你的就是……她吧？”
对面的目光咄咄，沈遇知规矩地回答：“不是，那人我早已处置，又充回监狱了。”
“真的？W43可是说人一直藏你屋里呢！”
“不敢欺瞒主人，W43虽然在我近邻，但对我屋里的事也不是时时都知道。囚犯我放回第160号监狱了，用作下次沙盘模拟的人手。”
候选者确实可以培养自己的心腹，以便在沙盘模拟中留后手，而这种囚犯，无需去第三层管理者那过目，只要后面上报就行。
“是这样吗？”
身边的猎犬冒冷汗，唰唰翻册子，“是的主子，第160号监狱，昨日住进一位女犯人。”
沈遇知不动声色地听着——还好他早有准备，在昨天模拟结束后先去做了登记。
“哦——”梵蒂莎眨眨眼，“既然这样，你就好好休息，不用太过担心，就算没有贼人的样貌，抓捕他也是很简单的事。”
没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梵蒂莎无趣地起身，仆人们妥帖地跟随，很快，格子屋里的生物走得一干二净。
沈遇知盯着铝制门，攥紧拳头。
卫寻……你能逃哪去呢？
……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卫寻拉住纪淮，两人在狭窄的通道中停下。
手电筒可照的范围有限，两旁都是幽深的黑影，稍不留神，就会忘记自己走的方向。
卫寻喘口气，说：“好像有哒哒的声音。”
“是追兵来了。”
好快……
几句话的功夫，前方的黑暗中似乎也传来动静，卫寻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包抄他们吗？
这条主通道很长，她和纪淮不熟悉地形，基本摸黑走，但与他们有目的地行进相比，妄宫的追兵能那么快搜到这条道，并且各个洞口都传来声响，只能说明妄宫每一条道都没放过。
前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卫寻望着那处黑暗，皱眉。
纪淮环视四周，带着她拐进另一个洞口，“先走这里。”
“快…再快点吧……”凯撒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袋缝里滑出，“猎犬们的鼻子可灵了，一旦它到你们刚才停留的地方，就会确定目标，就、就追的更快了……”
不用凯撒再明说，卫寻已然听见隔几个洞道的吼声，仿佛是个信号，远处、更远处，一呼百应。
“先、先把这个吃了，”凯撒被颠得在袋里翻滚，“消除你们身上气味的，易先生出品，还算有些用处。”
卫寻和纪淮各自接过，脚下没停，也不管洞道通向哪了，专挑犬声少的地方钻。
跑了没多久，身后的动静不减反增，呼吸愈发急促，卫寻有种当初被大蜘蛛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