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枝却有些气急败坏。
照例是个昏昏沉沉不见光亮的暗室，背后的人说完话，沙发上瘫着的人眉尖抖了抖。
“你说什么？”他拔高声音，“包连利那家伙和杜码钱签订合约了？还是能把面包摆在明面上、提供给精英们的合约？”
“是的，昨日包老板拿着文件去了隔壁咖啡馆，回来时红光满面，精神气十足，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呢！后来才知道是和杜老板签协议了，往后面包房就要定量给咖啡馆提供面包了。”
“这杜码钱怎么回事？面包不是最廉价的东西吗？和面包捆绑销售，还有谁会来买咖啡？他怕是不想做生意了。”
“这一点，两位老板应该都考虑到了。”身后人顿了顿，说：“供应给咖啡馆的面包会经过加工包装，然后低价出售，貌似精英们也不排斥这种销售模式，今日的套餐卖得不错呢……”
听见前头的冷哼，他止了话，转而小声说：“杜老板最爱钱，和包老板达成的协议能让他赚不少，肯定不会错失这种机会。”
郝老板挑眉，“哦？能赚多少？”
“每个套餐1.2特币的利润。包老板则是0.8特币。”
“也不多啊……”郝老板酸溜溜地想。
他胖胖的手指点着扶手，开始思考把面包换成蛋糕的可能性。
思考了一分钟，他就放弃了。
特么的……他家蛋糕咋这么贵？连抢个生意都做不到！
“这包连利能耐啊，顾客源都给掐没了，他还能从石头缝里拽新苗，结果真让他找到做起生意的方法了……”
郝老板咕哝着：“算了算了，这单生意就当是从我网里漏出去的一条小鱼吧，就给他了，我还不信，他能靠这个翻了天去？”
“不就是和咖啡馆一家合作么，不碍事……”
一番自我安慰后，郝老板的心情舒畅很多，丢了袋特币给身后的人，随口问：“重新有了生意，包连利该乐死了，现在肯定在店里哼曲儿吧！”
“这个……”背后的人挠头，“包老板一大早就出门了，没说去哪，还没回来呢！”
……
早起的包老板披着日出时分的霞光，坐了趟公交车抵达农贸市场。
统一农贸市场是整个商业圈的后备力量，供应着大小商业街的物资需求，包括他店里制作面包的原材料，都是从这里进购的。
卫寻脑海中有购买的交易信息，便熟门熟路地经过挤挤挨挨的人群，走进一家门面。
店老板是个眉目清秀的青年，刚从父辈那接手鸡蛋铺子没多久，一切都处于学习摸索中，但并不妨碍他知道面前这位是得胜商业街的进货商之一。
也就是他的金钱罐头。
尽管这金钱罐头并不大，可青年还是喜气洋洋地将他迎进去。
“包老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不是一直都是手下几个来运货的吗？今日亲自来，是合约出了问题？”
他说到这，不免有些惴惴。
生怕因为自己新接任父辈的产业没打理好而被终止合约。就算这份合约不大，但也是丢脸子的事。
“当然不是。”卫寻及时开口，免得青年胡思乱想。
她勾起唇角，“我只是来做笔生意。”
“嗯？”谢俞睁大眼睛，不明所里。
他家的鸡蛋铺子，是几大商业街的供货源头，每日到货的鸡蛋，会按照固定的合约比例分配给各个商业街，其中得胜商业街的合约一式三份，分别在饭庄、面包房、蛋糕店手里攥着。
按照规定，他会给饭庄提供百分之五十的鸡蛋，给蛋糕店提供百分之三十五的鸡蛋，剩下的百分之十五，则给面包房。
可以说，他手上关于得盛商业街的供应，完完全全没有剩余，这面包房的包老板找他，又是做的哪门子生意？
没等他疑惑多久，卫寻却神色不变，说道：“谢老板，我也不拐弯抹角。我就想要你手中给蛋糕店的百分之三十五的鸡蛋份额。”
“什、什么？”谢俞吃惊地直起身，下意识道：“不行！”
“谢老板，你先听我说完。”
谢俞皱眉，“包老板，做生意也是有规矩的，市场之间不能交融，你卖面包的就卖面包，不能插手卖鸡蛋，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关于生意单一性，卫寻自然知道。不知是设计游戏的贵族对外界了解不够，还是说复杂的情景建立不起来，总之主题游戏里的买卖，都极其简单。
比如商家做生意，只能做一种，除非本来的生意倒闭了，实在走投无路，才能转而做另外一种。
“你放心，我不坏规矩。”卫寻拿出协议申明，“只是暂借份额罢了，卖当然是你卖，不过卖多少、怎么卖，你得听我的。”
“什么？”这更加荒诞了，“鸡蛋铺子是我的，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谢俞生气地说：“包老板是拿我消遣吗？什么时候我家的铺子轮得到外人指手画脚了。协议你拿回去，如果包老板还想继续和我做生意的话，就请回吧，今日这事我当做没发生过。”
卫寻压住协议一角，笑着说：“谢老板，你的鸡蛋价格向来是每个一特币吧？”
“是啊，合同上写得很清楚明白。”
“难道你不想多赚钱吗？”卫寻挑眉，“据我所知，你们家鸡蛋的价格从来没有过变动，谢老板，守着父辈留下来的产业，却只是兢兢业业打理既定的那份，也太墨守陈规了吧！”
“你难道不想给祖上争光，给你父亲证明自己是最优秀的继承人，自己可以把鸡蛋铺子打理得更好吗？”
“我……”谢俞明显动摇了。
“现在就有个机会啊，一个可以让你多赚钱的机会，你真的不要？”
中年男人的眼睛仿佛是漩涡，把人生生往钱眼里带，谢俞搓搓指尖，目光不自主地往他手里压着的那份协议上瞟，似乎想透过薄薄的纸张，看清楚到底是什么生意能让他赚大钱。
卫寻却把协议一抽，在他失望的眼神中缓慢工整地摊开，“现在我们可以来商量下具体事宜了吧？”
谢俞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高低起伏，他撇撇嘴，扯过协议。
“那也得先看看你的提议能不能让人接受……”
卫寻相信，自己的提议不会没人接受的。不出所料，谢俞这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几乎是立刻，与她把合约签了。
“咱们说好了，如果你不能让我赚钱，你就得赔偿我损失。”
“放心，”卫寻漫不经心地说：“合同里都写得很明白，有法律效力，我不会赖账。”
谢俞这才美滋滋，“那就下个月开始生效啊！”
主题游戏里的合约都一月一换，她这是在替换上一份合约，自然要等到月末才能行使下一份。
卫寻暗想，还是年轻人好啊，不像杜码钱，老油条一个，还跟她讨价还价。
于是，她笑中带了几分真诚，“那下个月见。”
“下月见，包老板。”
卫寻走出统一农贸市场，天色有些变了，乌云聚集，像是即将下一场大暴雨。
她快步走向公交车站，期望能在落雨前赶回店里。
“唉，也不知道第一关的奖励什么时候给我。”她出神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