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没有任何异味的食盐和柔软保暖针脚细密的棉布彻底俘获了一老一少两个汉子。
他们欣喜地看着周延,表情中是近乎痴狂的信仰——再没有什么比雪中送炭更加让人容易陷入信仰了。
自古以来,宗教永远伴随着“拯救”,传教者总会用“信者死后,或者来生会得到拯救,过上更好的生活”来吸引信徒,而真正会转向宗教,祈求神明保佑的,往往也是那些现实生活逼不得已的底层百姓。
可是,若有人能够承诺他们,不必等到死后,也不必等到来生,只是现在,只是当下,他们就能够自我拯救,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获得更好的生活,走向更光明的未来呢?
他们当然会信奉他!
当然会把他视为神明!
当然会把他视作前行的引路人,视作救苦救难的救世主!
周衍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神仙大人的神谕如同从天而降的甘霖,滋养着干涸已久的大地,让他们早已对苦难生活麻木的内心缓缓苏醒。
“今日正午,吾会正式宣布衍营的建成,”周衍缓声开口,邀请这两位村民留下来见证衍营的正式建成,“物资交换一事,可在建成式上提出。”
“也算是填填喜气。”
短短时间就被“俘虏”成为信众的两人自然无有不应,连连点头。
正巧一直在指挥“衍营建成剪礼仪式”现场的宁白澄和孟何辰前来和周衍汇报进度。
“建成仪式的场地已经布置好了,”宁白澄盈盈拜了一礼,清脆开口,“也已经通知了衍营的所有军民,午时前一刻钟将会击鼓鸣鞭,所有人都会聚集在广场上。”
“梁雨和这两天培养出来的厨师也已经开始用您提供的菜蔬肉蛋做菜——闻到味道的人都快要被馋疯了!”
随着染疫的居民们身体逐渐恢复,霍乱试纸检测全部呈现阴性,用来进行隔离的病房区也已经没了用处。
这几日,除了凿井、开荒之外,周衍还要求宁白澄做了一件事情——组织病愈的居民们将原本的病房区清理出来。
之前搭制病房的竹竿和木条拆卸下来,移到原本规划的居民区重新搭制帐篷的骨架,剩下的草席则全部扔进污水坑,用来发酵腐熟堆肥。
空下来的病房区土地用耙子一遍遍平整过,成为适合居民集聚的广场,当粮食丰收的时候,也可以用来充当晾谷场。
衍营建成在即,周衍还特意吩咐助理小温买了十挂一千响的鞭炮,誓要将这次建成仪式办得热热闹闹,让所有人终生难忘。
已经被“古人都能理解”的需求搞出PTSD的小温沧桑发问,“这次也要古人能够理解复刻的鞭炮吗?黑火药?百分之七十五的硝百分之十的硫百分之十五的炭?”
“老板您吩咐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保证从放鞭炮用的鞭炮纸到黑火药的所有组成成分都给您搞过来!”
助理小温的语气太过“风萧萧兮易水寒”,搞得周衍都开始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给了对方太多压力。
思考了一下,周衍还是决定善待这位在自己从周氏离职时毅然决然放弃高薪工作辞职追随自己的小助理,安慰道,“不必,你只需要按我说的买来鞭炮就行了。”
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信誓旦旦这次要超额完成任务让老板大吃一惊并且由衷赞赏的助理小温:“???”
一腔热血不知往何处喷发,就这样被周衍“无情”地熄灭了。
“老板,您真的不考虑一下黑火药吗?我保证古人里的傻子都能学会怎么调配!威力保证足足的!”
周衍沉默片刻,“不,我刚刚把一个人送进派出所,不想再去派出所把你捞出来。”
“放弃你那危险的想法!”
没有了用武之地的助理小温叹了口气,颇有些百无聊赖地应了一声,“是,这就去买。”
大约是为了向周衍证明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周衍撂下手机不到半个小时,助理小温就带着满满一卡车斗的鞭炮来到了周衍的商店,“老板,您要的鞭炮!”
周衍无奈地收下了这近百挂鞭炮。
给宁白澄传送过去十挂,并且特意拆出一挂百响的鞭炮,千叮咛万嘱咐放鞭炮时一点要远离人群,又吩咐宁白海远离衍营试燃一次后,周衍才放心地将在衍营建成仪式上点燃鞭炮的任务交给了宁白海。
宁白澄离开草庙后,又在空地上演练了几次的宁白海走进草庙,向周衍汇报了一切准备就绪的消息。
之后,是孟何辰关于夜校筹备事宜的汇报。
“目前定下的夜校老师加上我一共十人,”孟何辰呈上了一张规划书,“我们会依次给彼此讲课,以此交流汇总出最合适的课案,将其教授给夜校的‘学生’。”
“这是今晚夜校‘开班课’的讲案,请神仙大人过目!”
孟何辰将讲案高高举起,周衍一目十行地扫过,略去对“神仙大人”的赞美和对衍营规矩的反复强调后,抓住了这篇讲案的重点——学习知识的重要性。
在人世间磨砺了一轮的孟何辰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殿上痛斥皇帝昏庸的刚直书生,他变得更加圆滑,也更加成熟。
虽然他深知学习可以何等改变一个人,但呈现在讲案上的,却只有这样一句足以煽动人心的话语——
“神仙大人承诺,在夜校每次测试中获得前百名的,可得十斤米;获得前五十名的,可得二十颗鸡蛋;获得前十名的,可得两斤肉;获得第一名的,可得五斤肉!”
没有任何大道理,却直击衍营居民们最深切的痛点!
“最初的奖励可以这样设置,之后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奖励,”周衍越来越觉得孟何辰是个好下属,当即鼓励了两句,“你做得很好,考虑得也很周到。”
被神仙大人夸奖了的孟何辰飘飘然离开了草庙,过于兴奋以至于没有看路,一头撞在了草庙的门梁上,捂着吃痛的额头还在不自觉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