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完玉佩,侯鹏载着周衍来到一间环境清幽的餐厅。
“这家的仿古菜色可是一绝,”侯鹏一边引着周衍往包厢走,一边津津有味地介绍,“店老板是个喜好老物件的,从我那儿收了不少货,借着这层关系,我才能恬着脸要来一个包厢——我老爹可都没有个面子!”
侯鹏正说着,一道刻薄尖酸的笑声传来,“我说你这个满身铜臭的胖子怎么能上来三楼呢,原来靠的还是铜子儿啊!”
周衍已经听出了声音的主人,不由得微微皱眉。
“我呸!说得好像你们吃饭不给钱一样!”侯鹏气得瞪圆了眼睛,“周淼淼,你也就仗着你那个装模作样的哥!”
周淼淼一身黑色紧身旗袍,开叉恨不得高到腰上,一双吊梢眼涂着厚厚的睫毛膏,忽闪起来仿佛漫天飞舞的苍蝇腿,“总比你给周衍那个没用的瞎子当狗腿子强!”
夸张地笑了两声,周淼淼一副刚刚看见周衍的模样,“哎呀,这不是周衍周表哥吗!”
“当初在董事会上被董事们集体弹劾,灰溜溜卖掉股份,不知道表哥还记不记得啊?”
“你!!!”侯鹏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直接砸在周淼淼那张妆容精致的整容脸上。
周衍嗤笑一声,语调平平淡淡,“也不知道该说你比我一个瞎子眼神还差劲,还是该说,你们周家靠着我赚了点钱,就膨胀得忘乎所以了。”
“我听说,周家名下的企业,股价跌得很厉害啊?”
这次攥拳的便轮到了周淼淼。
因为她知道,周衍说的全都是真话!
周家以矿业起家,十年前,却因矿山资源逐渐枯竭,再加上经济危机的影响,一度面临破产的命运。
八年前,周衍十八岁,刚上大二。
周衍是周家人尽皆知的私生子,顶着“养子”的名头,却被所有同辈甚至长辈轻蔑地叫做杂种。
直到周老爷子点名让他退学主掌周家,并且给了他矿产公司百分之二的股份。
周衍由此一役成名。
短短八年,周家转型升级,从原本的单一的矿产公司一跃成为以矿产品经营为主,兼营金融、房地产、物流业务的大型企业集团。
周家一时烈火烹油,风头无二。
直到——
半年前,周衍失明。
董事会成员联手罢免了周衍行政总裁的职务,强逼他转让了手中的股份,将他彻底扫地出门。
至今也有半年了。
本以为一个退学大学生都能担起的架子,周家那么多子弟,维持现状总该绰绰有余。
谁知自周衍离开后,周家竟每况愈下,被不知多少平日里瞧不上的家伙咬下大块的肉去!
周衍在心里冷笑。
就周家那群鼠目寸光的家伙,见了点蝇头小利就像见了屎的苍蝇一样嗡嗡地围上去,能经营得好才是奇怪了!
他甚至不需要做些什么,都能亲眼看他们楼塌了。
——哦,他现在“看不到”。
被周衍戳中心事,周淼淼灰溜溜地走了。
侯鹏对着她的背影狠狠呸了两声,这才转过头和周衍说话,“周哥,别管那个扫兴的,咱们去吃饭,今儿的餐单,据说是三朝十二国时期,启朝的宫宴。”
三朝十二国?
周衍陡然有了兴趣。
三朝十二国时还没有铁锅和炒菜,主要的烹饪方式依旧是蒸、煮和烤。
今日的仿启朝宫宴主菜便是炮羔,配菜还有糖蟹、荷包鲊、麻虫裹蒸、凤凰胎、浑羊殁忽、生鱼脍,主食有胡麻饭、荞麦烧饼、毕罗、五般馄饨,甜点有糖酪樱桃、玉露团、酥山,酒水是蒙顶石花茶和藤枝酒。
饭食一样一样摆上来,侯鹏喝着茶,有些感慨,“像我这种爱吃猛火爆炒的,要是穿越到那个时候,那可就倒了大霉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周衍当即把“炒菜”填进了投喂梁武和他手下兵卒的菜单里。
想必一直吃着清淡蒸煮口味的士兵们,会喜欢这种浓油赤酱的爆炒的!
当然了,免费的只有第一顿。
饭毕,侯鹏把周衍送回了商店。
商店二楼是早早装修好的居住区,一应生活起居所需的物件都添置得整整齐齐,所有格局都按照周衍的公寓安排,是连包都不需要拎就可以直接入住的程度。
周衍在房间四处转了几圈,适应了各个家具的摆放位置后,熟门熟路地闭上了眼睛。
“神仙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宁白澄正拿着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拭神像上的灰尘,听见周衍的低咳声连忙跪下,眼中含着热切的发问。
周衍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先建帐篷。
刚巧从农村收来的草席、竹竿和木条都已经送到了仓库,八米乘十米的草席两百张,三米长的竹竿五百根,两米长的木条五百根,整整齐齐堆在一起。
周衍摸索着把手凑过去,开口吩咐,“所有人,离开草庙。”
毕竟传送过去的东西都会出现在神像的掌心,周衍实在不确定这么多东西传过去之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让信众们避让一下,也算是保全他作为“神仙”的面子。
宁白澄也不问为什么,和同样听到了周衍声音的信众们一同,磕过头后就退出了草庙。
空荡荡的草庙里,先是将近三米厚的五百张草席从天而降,一座大山般砸在了神像泥胎雕塑的掌心。
而后是用麻绳紧紧捆在一起的五百根木条,以及重量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五百根竹竿。
在周衍“恳切”的注视下,已经被彻底淹没的神像发出“咔”的一声。
而后,“咔咔”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周衍眉梢抽动,眼睁睁看着只有半米高的神像实在承受不住过于沉重的分量,生生裂开了一道深痕。
“哗啦——”
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五百根竹竿倾斜着倒下时,神像的手掌也随之崩裂。
原本掌心朝上,交叠搭在脐心的双掌随着草席、木条和竹竿一起沉沉落在地上。
整个草庙都在巨大重量的震撼下晃动起来。
直到尘埃落定,原本就残破模糊的神像肩膀处又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掌心和指尖全部碎裂,只余下小半个掌根,还坚强地在神像上存活着。
......哦豁,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