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过了几人夹竹桃的用处,周衍开始依次给三个新信众“面试”。
张狗蛋刚满十三岁,在古代倒是已经可以操持家事,但以周衍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年纪还是太小,做事恐怕也不够牢靠,干脆就分配到宁白江手下当个“学徒”。
接着是孟何辰,这位可是周衍此次发掘出来的大惊喜。
两个官兵已经把孟何辰如何让灾民们自愿自主来到灾民营的事情给周衍复述了一遍。
“行事虽颇为激进,但也算有胆有识。”周衍点点头,也没想到自己手气这么好,千人的灾民里竟然也能“抽”到这种在游戏里绝对要闪着七彩光芒的顶级人才。
这可能就是千分之一的保底概率?
“你可是五年前,于殿试上奏请陛下不可昏庸丧志,却被当场下了大狱的孟何辰孟状元?”直到孟何辰再次说出自己的名字,宁白澄才从隐约的熟悉感中认出了对方。
孟何辰一愣,点了点头。
他已经很久没被人称作孟状元了。
周衍微微挑眉,状元?
他十七岁参加高考,也考了个省状元,接近满分的成绩让不少记者都想采访一下,却被周家以“私生子怎么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周家的脸面”为由,全部推拒了。
就连本该自由多彩的大学生活,也因为周家那些不省心的“亲戚”,被搅得一团乱麻。
更是在大二就被周老爷子勒令退学,回去接手了周家那个烂摊子。
当然,周衍也没客气,张口就要了周家矿产公司百分之二的股份。
之后随着周家规模越发扩大,这百分之二股份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周衍离开时,周家的市值已经近千亿。
百分之二的股份,就是将近二十亿。
周家人手头自然不可能有这么多流动资金,但周衍的态度很坚决——一旦周家人不收购,他就把股份转而卖给持股百分之五的二股东。
加上周衍的百分之二,二股东持股就会超过周家人!
无奈之下,周家只能大量低价抛售不动产,在短时间内凑出了二十亿,捏着鼻子买下了周衍手里的股份。
结果就是,这半年来,周家股价一路走低,反倒是他们低价抛售的地皮和楼盘,全都涨得顺风顺水。
回想起自己当初的“辉煌经历”,周衍微微勾唇,“既是状元,学识想必了得。”
宁白澄也笑了,“夫君当年多有称赞孟状元经韬纬略。”
孟何辰这才知道,宁白澄竟是宇文家的女眷。
同是被当朝皇帝迫害沦落至此,自己好歹孤家寡人,逃得一条命在就不愁东山再起,宇文家却是上下近百口人全部遭难......
而像宇文家这样的贤臣良将,像遍野灾民这样的无辜百姓,又有多少是因那个狗皇帝,无辜丢了性命的呢?!
孟何辰重重磕了三个头,双目赤红,“神仙大人,信众孟何辰有一事相求!”
周衍挑眉,意识到了他要说些什么。
“你想改朝换代,可对否?”周衍声线平静。
草庙中有一瞬间的死寂。
孟何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中,“神仙大人料事如神!”
“胤国当今皇帝无德无能,昏庸无道!不配为君!”
“信众孟何辰想......把他拉下来!”
他的神色有些忐忑,不知道神仙大人是否会觉得他痴心妄想,又或者......神仙大人对凡间朝代毫无兴趣,根本不介意那个皇座上坐的是谁?
“仅仅换了胤国的皇帝便够吗?”
周衍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讨论今日天气如何。
“当今天下诸国林立,即便换了新皇帝,战争便会停止吗?”
“即便统合了三朝十二国,面对蛮夷入侵,又该如何?”
“即便吞并蛮夷,一统天下,若是新帝依旧昏聩,又该如何?”
四个问句,生生将孟何辰和宁白澄两人震在了原地。
半晌沉默,无人回应。
草庙中唯有夜风掠过,发出细碎而悠长的沙沙声响。
“不必此刻便给出答案,”过了不知多久,周衍轻笑一声,“今后的日子还有很长,吾会不断问出这几个问题。”
“到那时,或许你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灾民营中骤然爆发出一阵喧嚣。
有人嗓音尖利地喊着,“为什么要把患病的人带回来!”
“他们都染疫了!让他们离开!”
“我们会被传染的!把他们赶走!”
“不能让他们进来!!!”
其中也有人在劝慰,“神仙大人会治好他们的......”
“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的灾民啊,赶出去后他们会死的......”
“他们会住在隔离的病房里,我们不会染疫的......”
可这些劝抚的声音太过低弱,很快就淹没在群情激愤的抗议声中。
满脸摸着泥灰,之前一直不发一言的女人,此刻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嗤笑。
周衍挑眉吩咐宁白澄和孟何辰出去维持秩序,而后将目光落在了女人身上。
“何故发笑?”
女人沉默片刻,恭恭敬敬地给周衍磕了一个头,“神仙大人,小女名为柳盈。”
声音清脆,一听便是妙龄少女。
“小女想求神仙大人施恩,为小女报仇——大仇得报,小女愿任凭神仙大人差遣。”
柳盈用力蹭去脸上的泥灰,露出一张白净动人的脸蛋。
她长得很漂亮,却不是宁白澄那种明艳逼人的类型,而是五官纤稠,颇有种小家碧玉的俏美。
“先说说你的诉求吧。”
柳盈眼眶泛红,缓了缓情绪才开口,“小女本是粮商之女,家中薄有钱财。虽不是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
“直到闹起了饥荒......”柳盈深吸一口气,“一伙劫匪闯进小女家中,杀了小女父母,抢走了粮店中所有粮食......”
“小女抱着幼弟藏在废弃的枯井中,勉强逃过一劫。”
“家中再无半点粮食,只能与灾民一同逃难。”说到这里,柳盈双眼再次落下泪来,“独身在外,小女不敢暴露样貌,只能以泥裹面,带着幼弟逃生。”
“可是......”
柳盈死死咬着唇瓣,直到尝到了鲜血的腥甜,才能勉强说出后面的话。
“灾民中,有人抢走了小女的幼弟......煮去吃了!”
“他们在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