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就在施工队和开荒队的辛勤劳作中度过了。
临近傍晚时，宁白澄带来了新的好消息。
“开荒队伍在附近发现了另一处适合居住的谷地，”宁白澄眼中有着欣喜，“那里比我们现在扎营的地方要大上一倍，周围的山地地势也更加和缓，可以开辟出大量的梯田！”
衍营如今所在的这处平原谷地约有五十亩，周围可供开垦的平缓山地约在四百到五百亩，若是半数种植小麦，半数种植玉米，合计可收获一百五十吨左右的粮食。
如果按照一年两熟来计算，每年粮食产量大约三百吨。
但考虑到土地的轮种和轮休，粮食产量还要在三百吨的基础上再打一个折扣。
正常人年均消耗粮食量在二百斤上下，供给整个衍城上下一千余人所需的粮食便是一百多吨。
虽然勉强能做到自给自足，但距离周衍想要达到的粮食产量却依旧相差颇多——毕竟，周衍想实现的是粮食贩卖的规模化，远不是每年余下不足百吨粮食能够满足的。
“此处开荒完毕，便遣人过去继续开垦荒地，”周衍缓声开口，“务必在今冬之前完成全部荒地的开垦。”
宁白澄恭敬应声，“是！”
说完了正事，宁白澄小心翼翼从怀里抽出一张半折画幅的水墨画，双手托着献到神像掌心。
“神仙大人，一位病愈的信众为感念神仙大人恩德，特绘制了这张画，进献于上。”
那是一张墨迹未干的花鸟图，枝头鸟雀以工笔细致描绘，设色艳而不俗，多而不乱，花卉却一气呵成，泼墨写意。寥寥几笔便绘出夹竹桃的神韵。
整幅画面温润而澄明，晶莹剔透，独树一帜而浩气长流，如春风化雨生机勃发，也如冰湖万古一片清凉，颇有庄周化蝶，蝶化庄周，天地与万物共生为一的独特神性。
下一秒，神像掌心的画卷便落进了周衍的手中。
宣纸柔韧而微凉的质感让周衍微微挑眉，刚刚的惊鸿一瞥已经让他爱上了这幅花鸟小品画。
相比油画，周衍一向更欣赏绘制着山水花鸟的国画，而这幅小品，更是将写实与写意完美地融为一处，又焕发出画家独特的个人魅力！
这必定是一副名师大家的画作！
“绘制此画的信众名为万长青，”宁白澄解释，“神仙大人仁慈，收下他的供奉，是否要见一眼他？”
“让他过来吧。”
万长青是个面白体瘦，留着三寸山羊胡，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即便一身落魄泛白的长衫，也遮不住他遍身的书卷气。
“信众万长青拜见神仙大人！”万长青袖口还染着墨迹，神色枯槁憔悴，深深给周衍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
“求神仙大人救救小女！”万长青眼眶含泪，讲述了他的故事。
万长青出生于官宦世家，虽只是庶子，却也生来富贵，衣食无忧。
无心科举的万长青醉心丹青，十四岁那年便在一场书会上一鸣惊人，被视作书画天才。
十七岁时，万长青娶妻，妻子贤惠美丽，尤善丹青，两人可谓一唱一和，举案齐眉。
然而，平淡幸福的日子到底不能长久。
万长青十九岁那年，妻子因难产去世，只留给万长青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婴。
此后十五年，万长青一心培养独女，每每见到女儿出落得越发与亡妻相像的面容时，万长青心中都混杂着哀痛与欣慰，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年前。
女儿万绫和其余三个官宦家的小姐一同前往山庙进香，却自此再无音讯。
四个如花似玉，如珠如宝的妙龄少女，便从此再没有了消息！
万长青如堕深渊！
自妻子故去，丹青和女儿成了万长青生活中唯二的支柱，可如今，他的女儿不见了！
“自那日后，我没有一日不在寻找着女儿的下落！”万长青潸潸落下泪来，“那些家族逐渐放弃了，我便一个人去找，从他们进山走的山路，到那座山庙，再到周边的村镇......”
“直到——”
说到这里时，万长青的脸上有一瞬间愤恨的狰狞，“直到，我在宁古县附近的村子里，听到了一个‘传说’！”
“传说，宁古县外的莽头山上，有一个山大王，”万长青脸上的怒意几乎压制不住，他恨恨地说着，“村子里的人们都说，那个山大王有三宫六院，一百零八个美娇娥做妃子！”
“我隐姓埋名地在村子里住下探听消息，这才知道，那个山大王的‘妃子’，都是从各处抢掠而去的良家少女！”
万长青恨恨地咬着牙，腮帮绷得死紧，半晌才从喉咙里磨出几个字来，“山大王最宠爱的其中一个妃子，就叫做绫妃！”
“我当时恨不得直接杀上山去！却怕单枪匹马救不回女儿，便想在村子里雇一批人与我一同上山。”万长青长长叹息一声，“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行动，便爆发了饥荒。”
“当时，村子里的乡匪和和莽头山上的山匪勾结，饥荒爆发后，那群乡匪便混入逃荒的队伍，混进了灾民群中肆意抢掠，甚至吃人！”
“尾随着他们，一路逃到了这里。”
万长青的故事有些耳熟，宁白澄便问了出来，“可是刀疤脸那群人？”
“为首的人的确在逃荒的路上被人划伤了脸，”万长青点点头，而后忽然反应过来，“你们知道？”
宁白澄安抚地笑笑，“你昨晚在病房区可能所知不多，刀疤脸一群人昨晚已经落网了。”
“还要感谢你的告知，昨日对他们的审讯中，倒是不曾审出他们与山匪勾结一事。”
万长青一字一顿地道，“他们也参与了抢掠良家少女一事！”
这倒可真是巧了，周衍摸了摸下巴，在心中合计着剿匪的事情。
今日曹源程又在衍营居民中挑选了五十个身强体壮的青壮年，补充上了梁武带走的五十士兵空缺，继续以一百人的整编制规模进行练兵。
练兵的成果，总要用一场战役来展现。
剿匪就是个不错的契机！
“你可知莽头山上有多少山匪？”思考片刻，周衍向万长青发问。
万长青用力点了点头，“我在村子里打探过，山匪共有一百二十余人！”